律凌微怔。
原來翩舞一直醒著。
律凌信步走到床邊。
美麗而蒼白的蝴蝶躺在浸滿血紅的牙床之上。如浴血鳳凰。帶著殘忍而妖嬈的美。沒有血色的皮膚,彷彿一吹即破。墨黑的青絲凌亂的被壓在身
下。絲絲染上血紅。空洞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沒有任何焦距。腹部纏著厚厚的紗布。血滲透了紗布。紅的令人心痛。
「翩舞,為什麼要自殺?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傻……」嗜血的獅子此時變得溫和。帶著暗啞的聲音,淒楚悲涼。
「我沒有自殺。只是割掉骯髒的東西而已。」翩舞的嘴角帶著一抹嘲諷的冷笑。蒼白的右手還握著喝飽鮮血的珠殺。
律凌看著她手指間握著的紅光。瞳孔不住緊縮。
「你到底做了什麼?」律凌顫抖的聲音帶著不可遏制的憤怒。
翩舞的笑容肆意的蔓延到嘴角。輕側過頭。終於對上那雙猩紅而冰冷的星眸。
準確無誤的盯著那道視線。睫毛在發寒的空氣中眨動。
此時律凌的表情生動極了。
從憤怒到驚訝到驚喜到狐疑到悲涼到痛苦最後鎖定在陰冷。
「你的眼睛什麼時候好的?」
翩舞暗笑。
她可能終生都不會忘記這一刻的他吧。
是她讓他產生那麼多情緒的嗎?
還真是榮幸啊……
「在墮胎的時候。」翩舞依然在笑。說的是那麼無關緊要,雲淡風輕。
老天還真是開眼,在她被嬤嬤們踢的死去活來的時候,她竟然看見了光。是多麼嘲諷的一件事。她清楚的看見律凌的表情。看見律凌那張冷漠的
臉上不曾閃過一絲心痛。在她忍受著失去孩子的疼痛時,律凌一直在那裡看著。在殿外窺探,一幫人殺死他親生骨肉的事實。他無動於衷。
她不曾掉淚。不曾眨眼。
她要記住此時律凌的冷漠。
記住此時律凌的決絕。
記住此時律凌的殘忍。
這一切她終究會連本帶利討回來的。
她笑了,笑的極為慘淡。那笑容中除了嘲諷還暇夾著一種被人忽略的情緒。哀傷沒能被任何人察覺,連翩舞都沒有發現。
律凌直盯著翩舞越發燦爛的笑容。恐怖的想法在他的心裡生根。「太醫,告訴本王,王妃究竟做了什麼?」
壓抑著爆發的憤怒,冰冷的聲音刺穿每個人的心臟。
當然除了翩舞。
因為她早就沒有心了,她的心早就出賣給黑暗了。
現在,在心的那個位置,只是一個窟窿。黑乎乎還往外冒血的窟窿。
太醫驚魂未定。顫抖到說不清話「啟稟……王……王爺,王妃她……她……她割了子宮。也就是說,王妃她這輩子都不會懷孕了,以如男兒身。」
晴空霹靂,「轟隆」的一聲在律凌耳旁炸響。神經如斷了線的風箏。搖搖擺擺,欲墜不落。
翩舞很享受的看著律凌此時一臉無法接受的表情。
無法傳達於心的笑容,機械的勾在嘴角。
律凌咬緊牙關。雙手緊攥成拳。骨節咯咯作響。泛白的指節平添幾分怒氣。
噴火的眼神毫無掩飾的瞪著翩舞那張笑得無辜的臉。他憤怒的鉗制住翩舞的肩膀。
單薄的臂膀被律凌的大手攥的咯咯作響。
應該是脫臼了。
雖然疼的讓人無法忍耐,但翩舞仍沒作聲,甚至沒皺一下眉頭。依然笑如春花。清澈了琉璃眸,毫無怯意。直視以對。
「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這麼殘忍?你說啊,說啊——」律凌此時已經爆發到極點。衝著翩舞爆吼著。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寒氣有加重了幾分。
翩舞依然淡笑。
「因為,很髒啊。你不是也嫌它髒嗎?它孕育出來的孩子,你不是也一樣殘忍的割了嗎?」 翩舞依然淡笑。
「因為,很髒啊。你不是也嫌它髒嗎?它孕育出來的孩子,你不是也一樣殘忍的割了嗎?」翩舞不再翹起唇角,不再虛假的笑。而是專注的看著
律凌的神色。
那是從來沒見過的表情。
悲傷的像個孩子。無助的不知道如何發洩。
律凌抿緊嘴唇。不讓喉嚨裡的血一湧而出。此時嘴裡的腥甜不住的加深。不住的上湧。但是,當他看見她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時。他強忍著嚥了回
去。無論在湧出多少,他一次都沒有讓它噴瀉。
此時翩舞的身上散發出血的腥味,這讓律凌更加憤恨。
他加重了手指尖的力道。內力慣穿十指。深深的抓緊翩舞的肉裡。很快迎出一片血紅。
冰冷的手指染上不帶溫度的紅色。是那麼炙熱。
「你好殘忍,你夠殘忍。」律凌每個字都從牙關裡硬生生咬碎裡吐出來。熱氣噴灑在翩舞的臉上。帶著憤恨。
翩舞輕啟唇角,雲淡風輕的說「我再殘忍,傷害的也是自己的傷害身體。而你,傷害的是你至親骨肉的命。明明做了比我更過份的事,卻說我殘
忍。比起你,我還差得遠呢吧!」
翩舞的一字一句如一把尖刀刺穿了律凌千瘡百孔的心。鮮血流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就以為他不會痛。
律凌顫抖著。收回了鉗制她的手。指節被染的血紅。
帶著哀傷的情緒。看著翩舞。那淒慘的眼神。孤獨無奈。
看的翩舞心痛的厲害。
為什麼?
為什麼要露出那樣的表情?
為什麼,告訴我,律凌……
為什麼要露出那麼受傷的樣子……
明明是你一直在傷害我?
為什麼要露出比我還悲傷的表情呢?
明明是你一直在折磨我的啊——
為什麼,要那麼哀怨的看我?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不要在露出那副脆弱的樣子……
我已經,不會為此而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