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橋,前面出現長長的台階,菩堤女一級一級走上去。
她體態輕盈,緩緩而上,不一會就走完了所有台階。
台階的盡頭出現一個身著白袍的長舌怪人,他飄到菩堤女身邊,用沒有眼球的空眼奇怪地看著菩堤女。
菩堤女知道他是陰間專門拿人性命的白無常,對他微微一笑。
白無常的馬臉縮短了些,臉上的皮出現皺褶,菩堤女明白那是白無常給她的笑,她開心極了,傳說中讓人膽戰心驚的鬼竟然如此可愛。
白無常的聲音從他腹中傳來:「小姑娘,走錯路了嗎,怎跑到這裡來了?」
菩堤女回答:「不,我是來和親人團聚的。」
「你主動送上門來,我今天的任務就完成了,走,跟我到閻王那裡去。哈哈,我可以提前下班了!」白無常壓著菩堤女往前走,每過一處,菩堤女都覺得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
突然,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菩堤女,你來這裡做什麼?快回去!」
順著聲音看去,菩堤女看到一個時隱時現的影子,她認出那影子就是朔寅,她高興地道:「朔寅,我是來找你的,我要和你在一起!」
朔寅急切地說:「不,你回去,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
「誰說不是她來的地方?不論是誰,最終不都來這裡嗎?你是她的什麼人,敢如此說話?」白無常怒道,「哦——我知道你是誰了,我就說生死簿上你已掛號,怎不見你的魂呢,為這事我還挨批了,原來是在這裡乘涼。今天遇到我,你沒法再逍遙嘍!你生時罪惡滔天,死後想躲去懲罰是不行的,走,跟我去接受你該受到的罰辦!」
白無常話音剛落,朔寅就被他扣上了枷鎖。
菩堤女急了,伸手就去掰枷鎖。
白無常用竹竿似的手一擋,菩堤女被隔開了。
菩堤女說:「求求你,你放了朔寅吧!」
白無常空眼一睜,長舌頭如柳條般晃起,聲音中夾著沙沙響聲:「不,再放了他,我就沒法交差了,閻王已經發過話,那樣我就要接受降職處分了。」
朔寅說:「菩堤女,你別管我,快回去,回到你來的地方!」
菩堤女固執地說:「不,你們一個個離開我,我孤單一個,不想回去了。」
白無常得意地道:「看見了吧,是她自願來的,怪不得我啊。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遲來不如早到,不是有句話叫早死早脫生嗎?哈哈哈!」
「何事喧囂?」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
白無常一驚,忙道:「回閻王,白無常回來交差。」
「那還不進來,在外面吵吵鬧鬧幹什麼?」一道沉重的大門隨之開啟,閻王威風凜凜地坐在殿堂裡。
白無常飄到殿前向閻王稟報。
閻王一聽白無常完成今天的任務不算,還將逃逸在外的野鬼抓獲,很是高興,頻頻向白無常舉起大拇指誇獎。
白無常的得意勁兒無以言表。
閻王打開生死簿查看來者,這一看不打緊,一看之下,氣得勃然大怒:「你媽個小王八羔子,竟然敢拿她來這裡,你是不是想去嘗嘗洗腳水的味道?」
陰槽地府裡有個水牢,水牢的深淺與去坐牢的人活著時所用的洗腳水多少有關,而要出水牢,得等到水牢裡的水干之後才能出來。
一般進了水牢的人,要想出來,得捏著鼻子喝下自己的洗腳水,讓水牢的水早點干去。
即使這樣,那也得在水牢待上很長的時間。
白無常知道自己那塘洗腳水的深淺,閻王這一說,嚇得瑟瑟發抖,顫聲問:「閻王,我又哪裡做得不對了?」
閻王氣得鬍子上翹,說:「你還裝蒜不是,沒讓你拿來的人你拿來不算,還拿了不能動的人!說吧,闖下如此大禍,你該當何罪?」
白無常嚇傻了,呆在那裡成了垂立的白布帶子。
閻王爺抬手給了他一巴掌,那白布帶子才又晃動起來,一個飄乎無助的聲音一點點從他腹中抖出:「閻王爺啊,我向你說實話,這小姑娘可不是我抓的,是她自己來到這裡的呀。」
閻王跺腳道:「好你個白無常,竟然拿話騙本閻王,看來不給你點厲害,你還當本閻王好耍!來——」閻王正要叫鬼斧手拿下白無常,突然心頭一亮,緊鎖的眉頭舒開。「你——你說什麼?是她自己來的?」
白無常答:「是她自己來。」
「這就好辦多了。去,勸她回去。」
「怎樣勸?」
閻王下命令:「人家用三寸不濫之舌勸人都能搞定,你的可是三尺長的舌頭,怎樣勸都行,目的一個,讓她回去。」
白無常一聽此話,知道喝洗腳水的事是免了,呼溜一聲,已到菩堤女前,如白帆一樣在菩堤女前晃動著,三尺長的舌頭不停擺動,腹中聲音如歌,動聽感人,卻是東流之水,沒在預定目的地留下任何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