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一聲喝令同時震住兩個人,默默停住腳步,管家也放下手臂。
夏逸寒面容冷峻,胸前劇烈起伏,良久,他聲音冰冷的說,
「陳管家,送少奶奶回房!」
默默甩開管家搭上來的手,比他更硬,「我不回去!」
她非要看看樓上有什麼,是妖魔鬼怪還是神仙道佛,見不得人麼!
管家把尋問的目光投給夏逸寒,他只好又重複了一遍,
「送少奶奶回房!」
「夏逸寒!」默默氣得直跺腳,「你是聾了還是怎樣,聽不到樓上的哭聲麼,如果沒有做賊心虛,為什麼不讓我上樓!」
女人的哭聲要多慘有多慘,如果不是夏家金銀不缺,她真的懷疑過夏勝龍是不是在販賣人體器官。
夏逸寒又何嘗不是,他不止一次問過爸爸樓上的哭聲,每次都只有寥寥幾個字的回答,
「你不懂……」
是不懂,正因為不懂才要問,不懂才想懂。
氣氛被沉默渲染的尷尬又詭異,三個人像是在比耐久力,誰都不肯先動一步。
他太清楚默默的脾氣,無奈使出殺手鑭,
「陳默默,如果你現在回房間,我答應和你分房睡,相反的,你知道我會做什麼!」
默默恨得咬牙切齒,燒得臉頰通紅,他還能再無恥一點麼,這樣的話也說的出口,分房的事也可以用來威脅。
第一回合,默默輸了,最後的最後,她不得不回到房間,鎖上門窗一個人生悶氣。
縮在暖暖的被子裡,默默整理了一遍想法,從遇到夏逸寒開始回憶,多少找到些蛛絲馬跡。
她本是局外人,卻莫名捲入這場漩渦。
先是夏逸寒,他陷害爸爸,把自己逼入絕境。
後是洛傷,他轉到聖安,處處和她作對。
再是夏逸飛,他漸漸走進自己心裡,再也走不出去。
最後是二樓,女人淒慘的哭聲,夏家怪異的規矩。
其中摻雜了很多至今未解的秘,比如求婚當天出現的那個小男孩兒,又比如意外撞到自己的卷髮女人,夏逸寒辦公室睡在靠背椅上的卷髮女人,她們認識嗎?還是本身就是同一個人?
最後,是那個神秘的盒子。
潛意識裡,默默總認為一切事件的開端是由盒子引起,夏逸寒找上門的時候,正是她收到盒子的第二天。
這一切表面上看似乎毫無關聯,其中卻有深深牽絆,就像是環環相扣的九連環,只要解開其中的一環,剩下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第一環,默默決定從盒子下手。
第二天一早,默默起床穿好衣服,打車回家。
管家要求派司機送她,她死活不依。
拿了盒子,默默又回到別墅,盒子裡面裝了什麼誰都不清楚,拿回夏宅再拆開比較穩妥。
盒子上了鎖,她打不開,到客廳去找類似磚塊般堅硬的東西。
最後在茶几上找到一個很大很重的煙灰缸,看著挺結實。
她剛把煙灰缸從茶几上拿起來,夏逸寒正好推門而入。
他忘了重要的文件在家,走到半路才折返回來。
當然,這是默默沒想到的,手裡舉著笨重的煙灰缸,上面還有煙灰。
夏逸寒本來沒有多想,畢竟看慣了默默的驚人舉動,有一定抵抗力。
可她心虛的那麼明顯,讓人想不多想都難。
「你手裡……」
他看看煙灰缸,又看看沙發,恍然大悟,直奔默默房間。
默默跟過去時已經晚了,盒子就擺在床上,那麼明顯,他一眼就看得到。
當然,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那夜太暗,只看到大概輪廓,連顏色都分辯不清。
默默徹底慌了,撲過去抱住盒子不肯鬆手,煙灰缸舉過頭頂威脅他,
「別過來,過來我死給你看!」
這是演情景劇嗎?要死要活的。
她只是怕盒子被搶走而已,這裡面可能裝了他殺人的證劇,打開盒子前,默默就想過,要不要揭發舉報他。
「我無所謂!」夏逸寒攤開雙手,戲謔的說道,「我數一二三,你把煙灰缸砸下去,一……二……」
默默灰頭土臉扔掉煙灰缸,
「算你狠!」
兩個倔強的人碰在一起,比的是誰更倔強,若是不行,就比手段。
夏逸寒再次利用同房分房,漂亮的打贏了這場戰爭,最後兩人達成一致,只要盒子沒被打開,夏逸寒永遠不可以侵犯默默。
至於盒子,自然是保管在默默手中。
她很不高興,一直在和夏逸寒賭氣,晚飯也沒有吃,窩在房間一整天不出門。
晚餐很簡單,知道默默不喜歡鋪張浪費,他不想再讓她反感。
從餐廳回到房間,必經之路是二樓的樓梯口,他每次都要佇足停留好半天,聽樓上女人略帶哀婉的哭聲。
他很同情她,有一絲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從很久之前就認識瞭解並且喜歡的人,她的哭泣會使他心痛。
如果哪一晚,那聲音突然消失了,他心裡會空出一塊白,無論如何都填不滿,抹不平。
今晚,哭聲很大,距離很遠都能聽清楚。
他在想,樓上的人是不是不開心,是不是很痛苦。
轟隆一聲,震耳欲聾,可能是錯覺,感到地板都在搖晃。
啪——
有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從樓上傳下來,像是玻璃杯掉在晶石地板上,又像是尖硬的鐵塊被重力砸爛。
默默的話在耳邊響起,「你聾了嗎……聽不到嗎……」
左腳慢慢移到台階上,然後是右腳,又是左腳……
心快要提到嗓子眼兒,大約邁到第五階,他左右看看,陳管家不在。
又踏上一步……
「小寒——」
冰冷又熟悉的呼喚。
是爸爸。
終於體會到默默當時的感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進退兩難。
如果夏爸爸沒有為了保護他受傷,如果夏爸爸沒有因為他再也不能生育,他可能會學默默,頂撞他,爭取上樓的機會。
畢竟在心裡儲存了二十幾年的好奇,不是說放就放的。
五歲時,他望著樓梯口問夏勝龍,「爸爸,樓上誰在哭?」
而他總是回答,「你還小,說了也不懂,回去睡覺……」
再大一點,還是同樣的問題,他又說,「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再往後,他終於長大了,卻不再問同樣的問題,因為知道沒有答案。
「爸——」
猶豫了一下,他邁下台階,接過夏勝龍脫下的西裝外套,順手遞給迎出來的陳管家。
三個人對視一眼,都沒有再說什麼,彼此的心際卻已經明瞭。
「爸,不是說還要三五天嗎?怎麼提前回來了?」
客廳裡,夏逸寒坐在沙發上沒話找話。
「工作提前結束了,況且,我也想早點趕回來看新娘子……」
夏勝龍有意緩和氣氛,半開玩笑的說。
夏逸寒站起身,說,「我把她帶過來」。
夏勝龍只是微微點頭,閉上眼睛緩神。
默默的房門從裡面反鎖,夏逸寒輕輕敲了兩聲,裡面的人很有精氣神兒,「誰?」
「是我……」
他遲疑是因為知道,自己的聲音是默默此時此刻最不想聽到的。
果然,裡面無精打采的問,
「這麼晚了,有事嗎?」
沒等他開口,又聽到做作的哈欠聲,伴隨著,
「好睏啊,要睡了……」
她是有多討厭自己?
「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七點算晚不?)」他很配合。
「知道不好意思還打擾!」她一點面子都不給。
「沒辦法,爸爸出差回來了,他要見你」。
做為兒媳,怎麼著也得見見公婆吧!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
睡衣已經換過了,她可不想再穿回去,況且,聽到管家口中形容的老爺,那就是一個怪癖老頭,她才不要見呢!
靜候三秒,門外沒了動靜。
默默剛剛鬆口氣,聽到鑰匙嘩啦啦開門的聲音。
她猛的跳起來,悄手悄腳移到門前,豎起耳朵貼著門板細聽。
卡——
很輕很輕的一聲,鎖把轉了一圈。
夏逸寒動作太快,默默反應太慢,來不及後退,門已經被他打開。
砰——
檀木門板撞到她頭上。
有星星在眼前飛,畫著圈圈來回的飛。
默默搖搖晃晃走幾步,狼狽摔倒。
夏逸寒嚇得趕緊扶起她,不怕她受傷,就怕她發作,爸爸還在樓下,她現在的任務是裝淑女。
很丟臉很沒面子,默默氣憤又懊惱,索性裝暈倒,頭一歪,眼一斜,任憑他怎麼問都不出聲。
哼,敢撞她,他就得付出代價。
夏逸寒把她抱回床上,輕拍她的臉,「陳默默,醒醒!」
默默樂得自在,就是不理他。
他可不是笨蛋,打死也不相信她這樣就摔暈了,朝她臉上輕輕吹氣。
默默強忍著癢,眼皮不住跳動,心裡詛咒夏逸寒,看我以後怎麼報復你。
他不禁失笑,挺會裝麼,下一招還能接住不?
「默默,真的暈了?」他故做疑問,「如果暈了是要做人工呼吸的!」
四下掃一遍,不可能有其他人,他幸災樂禍,「只能我來!」
說著作勢就要吻下去。
默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彈坐起來,一把推開他。
夏逸寒就在床的邊緣,很悲催的掉下去。
他不怒反笑,「醒了?這招果然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