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Q拉來到保健室時,依然看見了夏爾薇正躺在床上。
這小精靈正半閉著眼皮,半夢半醒似的打量著進門的阿Q拉,似乎她正以為這只是個夢。
看了看坐在辦公桌前的寧月,阿Q拉直言道:「這樣,今天有點事,想找寧老師商談一下。」
寧月微微一愣,雖然也料到了阿Q拉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但還是沒有想到他把話說的這樣直白。
下意識的,她斜了身旁的夏爾薇一眼,像是在說:『這裡還有人呢,有什麼事等她走了再說。』
這個細小的舉動很快被夏爾薇捕捉到了,小精靈的眼睛瞇成了一條彎彎的月兒,笑得非常曖昧。
她從床上爬了下來,拍打了一翻衣服上的褶皺,又伸了一記懶腰。
「好了,我也不想做老師們的電燈泡。那麼,我這就先走了。」如此說著,夏爾薇從阿Q拉身邊穿過的時候,用肩膀輕輕炸了他一下,才離開房間。
雖然故作大度,但這位夏爾薇同學心中的那點兒吃醋意味,還是非常隱晦的表現了出來。
看著夏爾薇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門另側,阿Q拉不由奇道:「她總是會來你這而休息的嗎?」
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阿Q拉類似的情況已經在短時間裡碰見過兩次了。
寧月一邊忙著泡茶,一邊說道:「最近確實是來得頻繁了一些,休息時間,一直會來保健室小睡一下。」
話雖是這麼說,但寧月作為一名成熟女性,還是具備一定觀察力的。
在她看來,夏爾薇對於眼前這位阿Q拉老師,似乎懷著一種超越師生情誼的關注。剛才夏爾薇臨走前的小動作,同樣也沒能瞞過寧月的眼睛,因此在她看來,夏爾薇因為介意阿Q拉與自己交往甚密,所以常會借口人不舒服來到保健室,其實卻是監視二人有沒有什麼不軌之舉。
當然,這些只是寧月的揣測,非但沒有證據,也沒有邏輯可言。純粹就是女人的直絕,外加三分幻想,七分推測而得出的結論,故而也就沒有說過阿Q拉聽的必要了。
流露出了一點疑竇的神情,寧月言歸正傳道:「好了,Q老師這次想知道些什麼?」
聽到他催促似的發言,阿Q拉卻仍舊沉默不語,實則卻是在思考該如何說話,因為話題比較敏感,因此不得不組織一下語言。
只是,待他想了又想之後,還是覺得,如果遮遮掩掩,反而予人一種不自然的觀感,徒增不必要的誤會。
因此,在沉默了片刻之後,他索性單刀直入的說道:「關於已經失蹤的楊欣和顧夢兒,我想看一看他們的診療記錄。記得學校每年都會有一次體檢的,你可別告訴我沒有記錄留下。」
他方言畢,寧月的臉上就流露出了非常難辦的表情。
她頗懷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啊……雖然說Q老師有關魏主任的關照,但女生們的診療記錄,卻是很私人的東西,不能隨便拿給其他人看的。這點並不是針對Q老師,只是任何人都不行的。」
果不出阿Q拉所料,一提到學生的診療記錄,連向來老實寧月也擺出了一副不配合的態度。
意識到目下的情況必須強硬一點,阿Q拉收斂了剛才破為客氣的口吻,轉而以非常冷淡的語氣說道:「抱歉,寧老師你或許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我要看兩名失蹤學生的診療記錄,這可並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不管怎麼樣,你遲早都得拿給我看的,明白嗎?」
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了一種不可抗拒的氣勢,寧月有些驚懼的同時,抗拒之色更顯無疑。
她道:「不可以,記錄上有許多私人信息,事關這些學生作為女性名節,所以我不能給你看。」
「你指的是懷孕還有墮胎的記錄對嗎?」由阿Q拉的口中,寧月聽到了她最想為學生及校方隱瞞的秘密。
通過月見霜的驗屍結果,阿Q拉幾乎已經可以確信,楊欣和顧夢兒應該也發生過相應的事情。雖然只是一種連他自己也言不清道不明的直覺,但他卻可以相當程度的肯定。
十年從事偵探的經驗,使他無意間培養出了一種可以嗅到真相氣息的敏銳第六感。就像是足球場上金牌射手的門前嗅覺一樣,雖然沒有道理可以解釋,但卻是一種果真存在著的現象。
果然,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寧月臉上駭然色變。
接著上述的話,阿Q拉繼續說道:「即便你有意隱瞞,我也可以通過其他渠道知道那兩名學生的診療記錄。另外,我想寧老師知道,現在已經有三個人死了,她們的死或許就與學生失蹤的事情有關。如果警方下定決定強勢介入校內進行調查,鬧不好這裡的高層幹部都得栽跟頭,所以寧老師是沒有必要隱瞞什麼的。」
「學校的高層,對於面子是相當在意的,即便有兩個人失蹤了,卻仍然沒有與警方聯繫,可見有多看重體面。學生打胎這樣的事情……在校內可是一項禁忌,如果讓高層知道我透露了消息,那飯碗可就丟了。」
儘管寧月嘴上這麼掩飾著,但顯然已經被阿Q拉的話給說服了。
一邊說著自己有多難做,一邊放下茶杯,從書架最高處的抽屜內取出了檔案夾。
因為學生墮胎是不能被明細記錄在資料內的,所以只能根據體檢時檢查出的痕跡,以醫學術語的方式記錄在報告上,因此,這裡也只有寧月看得懂。
她查閱了一下,歎道:「Q老師你沒說錯,楊欣和顧夢兒兩人,確實曾經墮過胎。」
雖然知道寧月是在裝模作樣,但阿Q拉卻懶得拆穿她。
將事情從頭到底疏理一遍就可以清楚的猜到,校方或許只是檢查出楊欣和顧夢兒懷有身孕,畢竟墮胎所需費用對學生群體來說是難以支付的,很難想像沒有經濟力作為支撐的楊欣及顧夢兒有條件實施墮胎。
另外,衛萬也曾調查過楊欣及顧夢兒的家庭狀況,似乎並沒有查到二女有過墮胎記錄,因此可以推斷,二女墮胎一事,甚至是連家人都隱瞞起來的。因此,阿Q拉可以推斷,這兩個女生之所以會墮胎,是體檢上報學校高層,由高層顧及到體面問題而拍板決議的。
念及此,阿Q拉復又問道:「寧老師,我希望你能配合我的調查工作,既然交代了,就別選擇性隱瞞。」
寧月是聰明人,且又做賊心虛,自然聽明白了阿Q拉話裡的意思。
她作了個舉手投降似的手勢,說道:「好吧,好吧,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訴你……楊欣和顧夢兒確實都懷孕了,體檢報告也是我交上去的,然後高層安排了醫院給他們墮胎。就位於寶山,是叫『伊西病理研究院』來著,院長就是剛才還在這兒的夏爾薇同學的外公。因為有這層關係,所以醫院為校方封殺了學生墮胎這則消息。」
阿Q拉回想起來,他確實曾經聽夏爾薇說過,她外公在寶山經營了一所大型醫院。
只是,問題的關鍵是,為什麼夏爾薇家人所經營的醫院,會與學校,乃至學生墮胎事件扯上關係呢?
很快,阿Q拉自己在腦海中就將這個問題給解開了。
星城之丘女子高中各個年級的學生加起來,至少也有六百名以上,如果只有保健老師寧月一人負責學生的體檢工作,那麼也不知要進行到猴年馬月才能檢查得完。所以,在學生體檢時,學生必定會其他醫務單位合作,如此一來,伊西病理研究院就是個極好的選擇。
一來,有夏爾薇這層關係,價錢的事情好商量;二來,如果遇見像楊欣和顧夢兒這樣的情況,校方和醫院也便於做些後續的處理工作;第三,學校與醫務單位有所勾結,對雙方都有好處,學校可以打著維護學生健康的幌子推銷醫療套餐,賺取回扣,而對於院方來說,則擴展了市場,實可謂兩全其美。
如此想來,阿Q拉幾乎可以確定,就像是社會上其他利益共同體一樣,伊西病理研究院和星城之丘女子高中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故而前者替後者遮醜,也是清理之中的事兒了。
「這樣吧,寧老師你能不能替我聯絡一下伊西病理研究院的婦產科醫生?我想過去一趟。」想著在這兒紙上談兵,不如切身處地的調查一番,阿Q拉如此提議道。
寧月點了點頭,應道:「這沒問題,我這就替你聯絡那兒的婦產科主任廖醫生,她清楚學生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