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糟透了……」
如此無意義的說了一句,迎著照射金事務所中的光線,阿Q拉的眼睛像是被熏過了似的,不自覺的流出眼淚。
他下意識的舉起手摀住眼睛,在沙發上打了個滾,翻身埋頭,像是要繼續著美夢似的。
「嘿,別睡了,今天還要去那解剖報告呢。」衛萬出現在了事務所裡,他那嗓子震的天花板上的懸吊風扇似乎都在晃動。
阿Q拉猛地將毛毯掀起,把腦袋露了出來。因為仍沒適應光線,所以他的眼睛還是瞇著,滿懷怨恨的說道:「天那,別讓我聽見你那破沙鍋一樣的聲音,也別讓我看見你那張難看的臉!如果我是國家領導,我一定要寫一條法律,判所有一大早擾人清夢的王八蛋死刑。」
「你有功夫抱怨,不如趕快起床,免得我動用暴力手段。」如此說道,衛萬果真捲起了袖子,一副幾欲大打出售的模樣。
「你來得太早了,至少再讓我睡半小時吧……睡眠不足是會影響狀態的。」把腦袋重新蒙進了毛毯裡,阿Q拉這麼甕聲甕氣的說道。
「還早?中午了大哥!」衛萬如此叫道,一把掀起了阿Q拉的毛毯,說:「起來起來,快給我起來!」
禁不住他的催促及騷擾,阿Q拉終於掙扎著由沙發上爬似的站了起來。
「怕了你了……」拖上拖鞋,阿Q拉拿起毛巾牙刷,去廁所洗漱去了。
等他整理完畢,換上滿乾淨的襯衫,二人出了事務所。
因為車輛正在維修的關係,所以只能坐地鐵前往錐南大學附屬醫院。
由X號線北上,到站後不停的走上三十分鐘左右,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怎麼樣?身體有沒有緩和起來?偶爾走走路其實也不錯嘛~~~」一邊走著,衛萬一邊為自己的寒酸尋找著借口。
阿Q拉懶得搭理他,剛起床就被強迫上地鐵,並且走了這麼長的距離,在感受冷與熱的氣象條件之前,他的肚子早就餓扁了。
「不是說中午了嗎?先吃頓飯比較好啊……」
「我勸你還是別吃。」衛萬幾乎想都沒想,就把阿Q拉的提議否決掉了。
他道:「你也不想想節下區會到什麼地方?就算吃了,照樣也得吐出來。」
雖然早就對生生死死的事見慣不慣,但果真肉眼所見那樣的場景,還是會感到噁心和膽顫的。如許多小說中像「嗜血如命」之類的形容詞頻頻出現,其實那固然叫著順口,但未免有點兒胡說八道,即便是反派,十個人裡有七八個嗜血成性,那天下豈不是亂套了?
雖然並不像少女那般,擁有一顆脆弱如同玻璃一般的心臟,但畢竟是人體解剖,若說見了不會噁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一想到解剖科那些器官標本,還有血淋淋的生物氣息,和消毒水味道,阿Q拉就不禁喉頭泛酸。
他本能般的推了衛萬一把,說道:「你先走吧,我上個廁所。」
衛萬也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抗議道:「為什麼要我先走?你不行麼?」
「你是警察,人民的保姆,怎麼能讓我這種善良純真的小市民替你開路呢?」
衛萬愁眉苦臉的叫道:「不行啊,我害怕。你不一樣,你以前不是經常來這兒的嗎?一天得跑三四次呢。」
阿Q拉擺了擺手,說道:「以前是以前,很久沒來了,心裡難免有些發怵。」
兩人推推搡搡,口裡說著還沒心理準備,非要讓對方先一步踏進醫院才肯罷休似的。而肢體碰撞之激烈,就差沒打起來了。
「你們兩個,幹什麼呢?」
「哇!」突然有聲音從背後傳來,直把阿Q拉嚇一大跳。
順著這悅耳的聲音回頭望去,那是一個身披白色大褂,長相非常美貌的漂亮女子。
「月、月見霜。」下意識的,阿Q拉這麼說出了對方的名字。
月見霜嘴角掛著微微的笑容,她道:「你難得來一次,沒必要一看見我的臉就驚叫出聲吧?說真的,這對我的自尊心打擊很大。」
阿Q拉連忙擺起手,為自己申辯道:「不不不,你誤會了,剛才只是你出現的太突然了,不自覺嚇了一跳。」
聽到他的謝罪,月見霜臉上的冷霜才漸漸緩和下來。
她道:「真是的,我聽衛萬說你會來,所以稍微打扮了一下呢。」
這兩人言語間雖沒什麼特殊的地方,卻難免透露出一絲曖昧的氣氛。其實原因無他,只因這兩個人曾經交往過相當長時間,這段戀情,一直持續到月見霜大學畢業,來到錐南大學附屬醫院實習。而且剛才衛萬話中指阿Q拉以前一天要往這裡跑三四次,指的也是他倆交往的事情。
雖然心裡一直深深喜歡著李利翁,但月見霜也並非全然沒有去嘗試接受其他男人。她與阿Q拉初時交往,雙方都可以默認對方的心中有另外一個愛人的存在,但隨著時間流逝,隔閡感越來越強,戀情也隨之走到了盡頭,事情也就僅此而已,並沒有其他小說中那樣轟轟烈烈、要死要活。
在阿Q拉原來的料想當中,再見月見霜,心中迸發出的情緒應該頗為激烈、複雜才對,然等到真實面對她時,卻絲毫沒有感到想像中那樣的感情。
當然,這點對月見霜也是一樣的。時間,終究是人類忘記愛恨情仇最具效果的藥物。
「別傻站在門口了,跟我進去吧。」如此說著,月見霜對兩人遞了個顏色,然後引身向醫院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