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那小傢伙就住在店裡。是個美人胚子,怎麼樣?要我喊她出來給你瞧瞧麼?」
聽她這麼說道,阿Q拉突然又感到怡靜似乎在那一瞬間由陪酒女郎易位到了媽媽桑的角色。
苦笑著擺了擺手,阿Q拉說道:「不必了吧,我又不是股東什麼的……就算是,讓已經下班的員工特地來打個照面,不也很彆扭嗎?怪讓人蛋疼的。」
阿Q拉的酒杯傾斜起來,純厚的酒精成分緩緩流入他的喉頭,使他感受到一種濃烈的熱浪。
「真看不出來,你會這麼害羞。」
怡靜的回答也非常簡短,之後也也將嘴唇靠上了玻璃杯。
「呼……這酒兌水了還是這麼烈啊。」乾了一杯之後,怡靜柳眉輕皺,面色通紅的這麼說道。
這時阿Q拉也不禁眉頭一挑,他看著酒杯裡的液體,彷彿口腔內還在細細品位著舌尖遺留的香氣。頗為驚異的說道:「似乎這不是普通的二鍋頭吧,總覺得,裡面有種香氣,那不是發酵出來的香氣……」
「那是當然的咯!」怡靜一臉得意的樣子,她道:「算你識貨,香氣來源於水。我首先將檸檬挖空,皮裡盛上水,放入冰箱,凍結成冰後,再放入新的檸檬皮中,溶解後再凍結。如此反覆幾次後,放入三五碗水燒成茶。這樣的水兌在酒裡,就會使酒出現香氣,雖然清雅,但是卻不會被酒精味掩蓋住。」
阿Q拉聽著只覺得腦袋裡一團糨糊,對於烹飪及飲食,他雖然非常講究,但卻是個只會吃不會做的懶漢。像怡靜所說的那種手法其實並不是特別繁雜,至少和許多法國料理比起來要簡潔許多;但只是乍聽上去,阿Q拉便已經感到一個頭兩個大了。
抓了抓腦袋,阿Q拉苦笑道:「這樣做,來來去去的,你不覺得麻煩麼?」
「說什麼那?真沒良心,你快點把剛才的酒給我吐出來!」她鼓起了臉額,一臉憤慨的說道。
「抱歉抱歉,是我措詞不當。」阿Q拉打著哈哈,安撫她道:「其實……怎麼說呢?我是想說,別看你這間店純粹只是鼓搗咖啡的,沒想到對於酒也那麼有研究。」
怡靜微微的笑著,她纖細的手臂撐起腦袋,看著阿Q拉,頗為自然的說道:「我雖然從不賣酒,但是這可不表示我不懂酒。畢竟每次你來這裡,咖啡可能不喝,但酒卻是一次都沒有少的。」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是說……之所以會研究配酒,都是因為我會來到這裡的關係嗎?』
意識到這點,阿Q拉心頭不由一跳,隨即又很快的平復了下來。
他輕輕道:「怡靜,才一杯那,你就喝醉了嗎?」
「怎麼可能?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這麼說著,怡靜將視線落在了手中已經空去的玻璃杯上。
「不過……或許是,我想醉吧。每次看見你,總是會有大醉一場的念頭。」她如此喃喃低語著。
阿Q拉點了點頭,只不過他這個表現是毫無意義的,因為他根本沒有聽清楚怡靜的話,只是默契的配合著她。
不過即使沒有聽見,阿Q拉也能隱約猜到怡靜在說什麼。多少次都茫然失措,因為這樣,所以想要大醉一場,這樣的心情,兩個人應該是不約而同的;畢竟,在只屬於他們兩的過去,經歷過這樣那樣的種種往事。
好一會兒,像是要把煩擾在胸中的陰霾丟出去似的,怡靜刻意的作出一副明快的樣子,說道:「嘿,不過……現在店裡也挺忙的,似乎也不是該喝醉酒的時候,」
雖然明白事情沒有表面上那樣簡單,但看見怡靜現在這副強裝出開朗的模樣,阿Q拉倒也好受多了。畢竟,能夠做到強顏歡笑,就說明她還沒有喪失活下去的信心,雖然總會碰到一些磕磕絆絆、甚至是讓人跌入深淵的事情,但至少能活下去就有希望。
雖然不是為了談心才來到這兒的,但阿Q拉只才方才一瞬,確有些那樣的心思;只不過,待看到怡靜還是像以前那樣堅強,就讓他很快打消了那只在三分之一秒才誕生過片刻的想法。
「怎麼樣?最近工作還順利嗎?」在他發呆的這會兒,怡靜忽然開了口。
阿Q拉神態很平淡的說道:「總算是沒有遇到大災大難,算可以吧。今天剛解決掉一樁案子,想來暫時會閒下來幾天吧。不過好在我不是工薪階層,因此也不必擔心休業會沒有飯吃。」
「那就好……」怡靜臉上少有的露出些許感傷神情,她道:「如果因為太操勞而弄垮身體,那可就虧大本了,要知道,健康是多少錢都買不回來的。」
阿Q拉輕笑著,他道:「這樣的事情我想不太可能會發生在我的身上吧?而且,你覺得我這樣的薪水小偷,像是那種勤勤懇懇做事情的人麼?」
似乎是意識到了眼前的男人有多懶散,怡靜也不由笑了起來,她道:「你說的也對。」
不過很快,她又想起了什麼,說道:「但是,你這樣也是一種難得的處世之道呢。現在的社會呀,太認真可是會被人笑話的;『吃力不討好』已經成了好人的專署用句,甚至會……總之,能休息的時候就要盡量休息,少管閒事,更不能捲入一些工作以外的危險事件,當然,工作以內的也不行。」
聽著怡像老媽子般嘮嘮叨叨,阿Q拉真有些敗給她的感覺。不過,這也難怪,因為怡靜的丈夫過去就是一個勤勤懇懇的老好人,最後也是因為捲入了某起事件當中丟了性命。
現代社會中,無論什麼學校或者單位,都反覆提倡著要注意安全。其實,真正的注意安全、明哲保身之道,就是不要與惡勢力作鬥爭,因為那樣做只會加快你人生的時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用麻木和冷血將自己武裝起來,這樣子善良的惡魔就會棄你而去,而醜惡的天使則會圍繞左右。
喝下了玻璃杯底剩餘的水酒,阿Q拉站了起來。
「多少錢?」他取出錢包,如此問道。
「今天請客,畢竟今天我也喝了一杯。」怡靜回答的很乾脆。
一杯酒還談什麼請不請的?這讓阿Q拉頗有些不好意思,他道:「那就當我請你的得了,嘿,瞧我剛收到一筆可觀的報酬,難得的擺個回闊,沒什麼不對吧?而且,貌似我在你這兒賒賬賒不少了。」
怡靜輕輕的搖了搖頭,將阿Q拉取出的信用卡推了回去。
她說道:「如果你是客人的話,我當然會收錢;但是如果是朋友的話,那就免了吧。你是我的朋友,你來拜訪我,我請你喝東西是禮貌,再吝嗇的小氣鬼都會這麼做的。」
朋友嗎……這讓阿Q拉的心緒有些複雜。
他意識到再推搡下去就是瞧不起怡靜了,阿Q拉只得將信用卡收回錢包。
「那麼,我也只有心懷感激的接受你的招待了。」
「不客氣,希望你能再來看我。」
對於怡靜的話,阿Q拉抱以一笑,說了聲:「我會的。」
推開門,已經不早了,現在前去車站,應該還可以趕上最後一班車。
催動著因為喝過酒而變暖的身體,阿Q拉獨自走上了還殘留著寒意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