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靜安寺的時候,已經是十點的事兒了。
阿Q拉由二號口出了地鐵站,一路徑直的越過商店街。據說這兒曾是老上海黑市,現在的商店街便是踏在歷史上建立而成的。而阿Q拉要去的店,也就在前方不遠處。
那是一間名叫「月亮河」的純咖啡館。
所謂的「純咖啡館」,是指不僅不經營酒類,並且除了咖啡和烘焙點心之外什麼都不販賣的店。
現在有許多看上去很上檔次,也自以為非常專業的咖啡店,畫蛇添足的弄了許多新產品及花樣,其實對咖啡還算比較瞭解的小柳可以在這兒給各位讀者推薦一下。
如果您打算喝花茶,最好還是不要去咖啡店,因為那樣你體驗不到個中意境所在。咖啡配的點心組合非常重要,重烘焙的咖啡豆焦味苦味比較重,適合搭配比較甜的點心,比如黑咖啡配撒滿粗砂糖的杏仁餅,而甜味重的調配式咖啡,則更適合搭配清淡的點心,比如焦糖瑪其朵與生乳酪蛋糕的組合,輕烘焙、奶味較重的咖啡則適合配水果以及甜鹹味的點心。
在古阿拉伯文化中,天主教徒把咖啡稱之為「魔鬼撒旦的飲料」。對他們來說,喝咖啡是一種莊嚴的禮儀,一種尊崇的儀式。而法國人品嚐咖啡,同時也要身心都享受在一種極至的意境當中,而意大利人則認為男人就必須要像是咖啡那樣,既強勁濃烈,又充滿激情。
不得不說,咱們的主人公阿Q拉先生就是一位對咖啡相當講究的人,便連事務所裡的咖啡豆,他也是專門跑去南京路的第一食品商店購買的。
「對於女人和咖啡,是怎麼都不能馬虎的。」——這句話是他的名言,這點毫無疑問。
雖然說外灘地下街的事務所周邊也有很多咖啡店,但阿Q拉還是比較喜歡到這兒來。
月亮河是他老朋友所開的店,是其中一項原因。他本人喜歡「月亮河」這個名字,也是其中一項原因。
「Moon River」是老電影《蒂凡尼的早餐》的主題曲,那是阿Q拉所深愛著的東西之一。
Two drifters,off to see the world 。 My huckleberry friend, Moon River, and me 。
——兩個流浪的人想去看看這世界。我那可愛的老朋友,還有月亮河和我。
輕輕的推開店門,一陣清脆淡雅的和式風鈴聲似在耳畔響動。
「抱歉,今天的營業已經結束了。」
聲音的女主人背對著店門,正坐在吧檯上,一個人靜靜的擦拭著杯子。她披肩長髮輕柔的撫摸著裸露的頸脖,背影就像是一株栽在藍色瑪瑙河邊上的海棠,輕若彷彿隨時都會飄離現世那樣,雖然衣著不是很具艷麗,卻是個極有風情的女人,氣質清雅怡靜。
「怎麼?連我都不歡迎麼?」阿Q拉這麼說道,一邊脫下外套,掛在一旁的衣架上,並把手伸進吧檯左數第三格,取出了一本《夏洛克案集》。
看樣子,似乎他對這兒的每一件擺設都相當熟悉。
她意識到來者是阿Q拉,不由停下了正在擦拭杯子的手,但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阿Q拉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翻開小說的書籤頁,一邊說道:「不知道『Mandheling』還有沒有……怡靜能給我泡一杯麼?」
那是一種盛產於印度尼西亞蘇門達臘的咖啡,因為特殊地址和氣候的關係,具有相當濃郁厚實的香醇風味,並且帶有較為明顯的苦味與碳燒味。所以就國內而言,喜歡這種口味的人還是比較少的,畢竟那些只喜歡加鮮奶,根本不懂得品位咖啡本身味道的國人,還是佔據著咖民中很大一個數字比例的。
「如果是Mandheling的話,應該要花點兒時間,就是不知道你等不等得及。」怡靜嘴上雖是這麼說,卻已是騰出一隻手去拿燒水壺了。
「要花時間那……」阿Q拉聳了聳肩,笑道:「如果趕不上末班車就麻煩了,那麼,請給我二鍋頭兌水加冰。」
其實阿Q拉的家距離這兒並不算太遠,只是路上空曠,大半夜的讓他頂著夜風走上一站多路,確實是項讓人很難忍受的折磨。
只不過按道理說,在一家純咖啡館問店主要二鍋頭喝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但怡靜這位美女店主似乎全然沒有為此生氣的樣子。
她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簡單許多了,我也正好可以喝幾杯。」
這麼說著,她轉過身,從客人們看不見的矮櫃子裡取出了半瓶紅星二鍋頭。
見怡靜真有飲酒之意,阿Q拉不禁啞然失笑,他道:「喂我說……你好歹也是老闆吧?陪我喝酒沒關係嗎?怎麼總感覺你的職業性質有點兒變了。」
他話裡的歧義,是每個成年人都聽得懂的。只是能和一個女性開這樣的玩笑,可見他倆的關係似乎真的非比尋常。
怡靜擺了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嘿,沒關係的啦,再說你也不是客人,而且店都關門了。」
她坐在阿Q拉的面前,把二鍋頭倒入盛有熱水的玻璃杯中,兩種截然不同,卻一樣晶瑩透徹的液體瞬間交融。如激情中的男女一般,連彼此都分不清了。
阿Q拉默默的接過怡靜遞交來的杯子,感受著指間緩緩傳入掌心,直至延伸之胸口的溫度。
「天氣還是很冷,冰的二鍋頭暫時還是別喝了。」怡靜這麼說道,似乎正在為自己口味辯解似的。
像是忽然看見了什麼,怡靜突然站起了身來,阿Q拉看到她正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卡通花樣的圍裙。
怡靜搖著頭,歎道:「那小傢伙,真是丟三落四,圍裙居然也丟在了店裡。」
「小傢伙?」阿Q拉向正不住嘀咕著「拿她沒辦法」的怡靜如此問道。
怡靜點了點頭,說道:「你還是老樣子啊,對於案子以外的事兒都漠不關心。忘記了麼?之前我跟你提起過,我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店裡僱傭了新人。」
聽她如此一說,阿Q拉感覺自己好像確實有些印象,只是似乎聽她提過,又似乎沒聽她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