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沙洲 第4卷 第七十三回(1)
    第七十三回 張文波聚殲吳爾安,霍幫燦巧捉陳世煜。

    龔自國大鬧中峰鄉,茶園山激戰譚濟舟。

    霍幫燦引路來到了永興寺後山,這永興寺果然是個絕妙好地方,背靠老瀛山支脈,山勢陡峭,樹木繁生,虯枝錯落,盤數千條赤腳老龍,怪影參差,聳幾萬道紅蟒巨鱗。同志們越嶺數重,皆循山麓而行,雨後新霽,泉聲山色,往復創變,翠葉從中,山鵑映發,令人攀歷忘苦,下了山,前面是一片片明鏡般的水田,張文波命令悄悄接近,戰士們全身披著清幽的月光,樹梢發出籟籟的聲響,地下滿是濕濕淋淋的小草與青苔,曉露甚重,衣履沾透,同志們吃盡苦頭,說也奇怪這過了永興寺便是竹樹深青,山俱純石,岩石高穹,如鍾堆釜覆的異地。吳爾安派出去的鄉丁肩挑背負地搬著搶劫的財物回來了,一路燈籠火把,嘻哈打笑,寺內佛龕僧榻依舊,經書滿室。張文波命令秘密包圍永興寺。為了防止土土匪發覺,趁黑夜逃走說:

    「傳下令去,不准發出聲響,口袋一定要紮緊。」

    戰士們各自找好位置,趴在地下整整埋伏了一夜。直到拂曉時分,戰士們都凍得瑟瑟發抖,鬍鬚和頭髮都掛滿了露珠。天慢慢亮了,天際如魚肚般白亮,張文波從望遠鏡裡已經能看清楚一個個土匪的身影,張文波把望遠鏡遞給霍幫燦說:

    「你看看土匪在看什麼?」

    霍幫燦接過一看說:

    「看清了!好像伙房裡的人煮好了飯,把飯甑子抬到壩子上要開飯了。」

    原來永興寺是個四方井,中間有一塊大壩子,張文波說:

    「好傢伙!機會來了,追擊炮準備,目標永興寺正中,全體注意:炮聲一響,全體射擊,不准放走一個!」

    炮手調好位置,從箱子裡掂了一顆炮彈,填入炮筒,炮彈霎時砰地聲劃著一根優美的曲線飛向廟中,轟隆一聲爆炸,炮彈不偏不斜在壩中央炸開了花,頃刻間機槍、步槍夾雜著手榴彈一齊射向匪眾,遭此突然襲擊,個個驚慌失措,一團混亂,各自尋路逃命,根本不敢抵抗,陳世煜喊:

    「兄弟們!衝出去!」

    鄉丁們端槍想衝出大門,剛一出門就被機槍打了回來,一鄉丁說:

    「從後面竹林走,那裡有條小路。」

    陳世煜帶著一股九路軍無聲無息地鑽進竹林,居然突破解放軍的包圍圈。解放軍衝進永新寺,只有少量土匪在地下叫喚,大多負傷,一戰士前來匯報說:

    「報告指導員,戰鬥完畢!打死土匪五十七名,打傷六十三名,其餘……」

    張文波一聽極不高興的問:

    「其餘的怎麼了?」

    「其餘約一百多人在匪參謀長陳世煜的帶領下從一條我們沒有發現的小路逃走了。打掃戰場時在擊斃的土匪中發現吳爾安的屍體,他被手榴彈或者迫擊炮彈擊中了,當場被炸死了。」

    張文波一聽炸死吳爾安,繃緊的表情才稍微緩和。說:

    「幫燦啦!收繳的槍彈全歸工作隊,陳世煜雖然跑了,我估計他也沒有多少戰鬥力了。有情況咱們聯繫吧!」

    「是!指導員!」

    「幫燦啦!要時刻注意防範,我說句實話:你們這個徵糧剿匪工作隊,包括你這個隊長在內,雖然熱情很高,但沒有工作經驗,更無剿匪的戰鬥力,你知道嗎?六區中峰鄉的工作隊在吃飯時不小心,被土匪全部繳了槍。」

    「放心吧!指導員!」

    「一連長!把槍一直送到隆盛鄉去!」

    「是!」

    張文波與霍幫燦分手了。一連長一直把槍彈送到隆盛場。鄉公所在場中間。王鵬飛帶著隊員們提心吊膽等待著隊長回來,唐三娃剛辦完喪事回來報到,後面引著十幾位身強力壯的漢子,唐三娃見到隊長與解放軍,激動萬分,抑制不住「哇」的一聲痛哭流涕,霍幫燦拍著他的肩安慰說:

    「三娃!勇敢些,吳爾安被我們的炮彈炸死了!陳世煜我們一定捉住他的!」

    「隊長!這些兄弟都是干人,我帶他們來是參加工作隊的!」

    「兄弟們!歡迎啦!我們工作隊正缺人手。」

    「隊長!我們都恨透了土匪。我家的僅有的一口鍋,一床鋪蓋都被搶走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旬的交談,唐三娃止住了淚水,他出去招呼貪苦的農民,街民殺了一腔豬,做了白生生的大米飯抬到鄉公所熱情的招待解放軍,吃完飯,有的張貼標語,揭露土匪的反動謠言,號召人民安居樂業,有的教隊員使用槍支。是夜,解放軍在隆盛街上打地鋪,無一人進入居民家,有的街民見解放軍睡在自家屋簷口下,拿出鋪蓋給解放軍蓋上。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解放軍就早早吃飯回縣城了。霍幫燦送別了解放軍後叫工作隊員們馬上重新佈置鄉公所,安上電話,佈置哨所,晚上,大家圍坐在一起,霍幫燦說:

    「我們隆盛工作隊只有三十來人,步槍大都為漢陽造,幾顆手榴彈而已,指導員擔心我們沒有戰鬥經驗,一旦遇到土匪,怎麼辦?」

    王鵬飛是隆盛鄉教師,他很熟悉地形說:

    「隊長!根據我的經驗,我們這幾個人如遇土匪來攻,只有迅速轉移到四面有風火牆的江西會館內,等待遠在三十里外的區中隊來營救。」

    「好!你馬上帶上十人去江西會館佈置一下!」

    王鵬飛帶上十人去了。霍幫燦在睡覺前照例用電話向區長宋修德匯報情況,說:

    「區長!今晚隆盛場安然無恙,只有鄉民說:葫蘆槽有小股土匪搶劫的傳聞。」

    「很好!注意警戒!站崗的人決不可以掉以輕心,麻痺大意。」

    「放心吧!」

    霍幫燦對唐三娃說:

    「唐三娃!走一圈,然後關閉廟門!」

    唐三娃積極肯幹,轉了一圈之後緊閉廟門,累了一天同志們安然入睡了。

    誰知睡到半夜一二點鐘,一陣急促的電話驚醒了霍幫燦,他拿起電話,是區長宋修德喘著粗氣急聚的聲音說:

    「幫燦!馬上率全體隊員立即撤回三角!」

    霍幫燦有些猶豫,剛剛睡下也不想走說:

    「區長!天亮後再撤,就算有土匪來攻,我們也可以在廟內抵抗一陣。」

    電話裡傳來區長發火的吼叫:

    「這是命令!立即撤!我派部隊在路上接應你。」

    掛斷電話。霍幫燦只好起床,喊醒隊員們,唐三娃說:

    「隊長!外面伸手不見五指,沒法走!」

    「到對面雜貨店買幾個燈籠,叫醒王鵬飛立即出發!」

    果然出門一片漆黑,雨聲滴瀝,陰霾四塞,點上燈籠走到桐椏,霍幫燦不放心說:

    「曾芳煜!你膽子大點,帶三個人為尖兵,在前面走,如遇匪情立即報告,馬上要過桐椏,大家不要打電筒和燈籠,不要講話,摸到走。眼睛不好的和女同志,旁邊的人牽到走!」

    霍幫燦、王鵬飛二人斷後,無聲無息,牽牽扯扯地翻過桐椏山口,四周大石磊落,星羅棋布,松竹與石爭隙,竹深石轉,剛下到竹林茂密的金銀溝,寒風拂面,月影風枝,竹影浮揚,涼風襲人,徹人心骨,桐椏山上槍聲大作。霍幫燦估計是土匪還未封鎖桐椏,結果聽到了動靜,為壯膽先鳴槍威脅,不由心中非常佩服區長命令我們連夜撤退的英明決策,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霍幫燦急說:

    「全速前進!」

    全隊人員屏氣息鼓地加快前進,山荒路寂,泥濘天黑,同志們不知如何走路,前面尖兵曾芳煜返回說:

    「隊長!抓住兩名土匪,並繳獲步槍、手槍各一支!」

    「哪有這樣粑和?」

    「因天太黑,路上灣又多,我走在最前頭似覺有東西在動,像石頭又不像,黑聳聳的,我把槍口靠攏對方的胸膛時,快速的下槍,他們才發覺當了俘虜。」

    「停止前進!把土匪押過來就地審訊!」

    曾芳煜命人將土匪押過來,霍幫燦問:

    「你們是那一部分的土匪?長官是誰?

    「同志!我倆不是土匪,是守夜的民兵。」

    「嗷!既是守夜的民兵,就應在山堡上的更棚內,跑到溝底來幹什麼?」

    一人結結巴巴地說:

    「剛剛聽到槍響,怕土匪打過來,就跑到溝溝來躲!」

    霍幫燦心裡明白,土匪剛暴亂不久,區長一天忙得不可開交,哪有時間發動群眾守夜報警,哪來哈子民兵,霍幫燦打開電筒照射兩人的臉,其中一人急忙將臉掉過去,讓幫燦大吃一驚,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此人不正是吳爾安的參謀長陳世煜嗎!胡大斌當縣長時,霍幫燦就認識他,是縣府科長、區長,與霍仁帆多有往來。解放後,縣委成立時,他便穿著西裝,偽裝進步前來祝賀,組織「工農黨」到處張貼「擁護共黨」「歡迎人民解放軍」的標語,張文波、柳西明派霍幫燦找他宣佈:取消「工農黨」這個非法組織。現他雖然頭包白帕,身著黑色中式短衫,真是冤家路窄,眼看著他就要和百餘名土匪匯合,結果反落入工作隊之手,幫燦冷靜地思考了一下,便說:

    「既然是守夜的民兵,但也要你二人同工作隊的人一起到老拱橋,問明情況後,再放你們回家。」

    陳世煜竟不抗拒,若無其事的連連點頭。霍幫燦反倒吃一驚,心中咕嚕,莫非前面非常險要的老拱橋,有接應他二人的同夥,還是我假裝未認出而麻了他呢?不行!還是將他二人捆起來:

    「找一根繩子!」

    「隊長!沒得!」

    大伙都說沒有,走得匆忙,更想不到會抓到俘虜,哪來繩子捆人,又不能在黑夜中任由二人甩手走,萬一他們鑽進樹林中,溜之大吉,哎!有了,他二人頭上有白布帕子忙說:

    「曾芳煜!把他二人的帕子取下,綁了!」

    曾芳煜忙將他二人的白帕子摘下,對破撕成四條布繩,唐三娃力大,捆得二人驚叫喚,牢牢實實,才令前走,曾芳煜繼續在前當尖兵,走了一小時,又摸回來報告說:

    「隊長!前面老拱橋有人把守,問他們是什麼人?就是不回答,只聽到拉槍栓的聲音。」

    霍幫燦說:

    「你們幾個嚴密看好俘虜,我過去看看。」

    霍幫燦來到前面喊:

    「那一部分的?」

    「你們是什麼人?」

    他們反而問是什麼人,又是本地口音,而陳世煜又剛從老拱橋經過,十之八九是匪徒,暴露就要挨打,幫燦連喊幾次,仍不說身份,幫燦把王鵬飛、唐三娃、曾芳煜三人商議,說:

    「同志們!後面桐椏已被截斷,前面老拱橋又有伏兵,兩邊又是陡峭的山坡,伸手又不見五指,又無法分散從山壁繞道回三角,俘虜又怕他逃了!怎麼辦?」

    「退到金銀溝去,等天亮再說!」

    唐三娃苦大仇恨,早已橫下一條心說:

    「隊長!就地槍斃了陳世煜,然後帶著同志們衝出去,殺開一條血路,就是犧牲了也是值得。」

    幫燦思考了一下說:

    「看來只有這樣,你三人把陳世煜肩膀抓到,把嘴捂到,我來打!」

    唐三娃、曾芳煜把陳世煜抓來,王鵬飛把一團布摀住他的嘴,陳世煜極力反抗掙扎,唐三娃虎背熊腰,死死抓住陳世煜的肩膀子,霍幫燦用槍口頂著他的腦袋開槍,誰知連開三槍,都打不響,換了幾把槍,仍然打不響,有人尖叫:

    「有鬼!」

    這一喊不要緊, 那些貪生怕死的隊員,紛紛撲爬觔斗地向兩邊山壁跑去,霍幫燦氣憤地罵道:

    「哈子有鬼?媽喲!都是些膽小鬼!唐三娃清一下人數。」

    唐三娃一數說:

    「隊長!跑了十三人!」

    「不要喊他們,讓他們滾吧!他們拖住一起反而是個包袱,改天見了面拿話來說,曾芳煜,我們兩個用手榴彈開路,其餘的人在中間押俘虜,聽到手榴彈響後,快速衝過老拱橋,向新拱橋跑,衝過新拱橋就是勝利,唐三娃斷後。」

    大家立即依計而行,霍幫燦和曾芳煜來到老拱橋上頭的山坡石板路上,沉著冷靜地目視前方,匍匐在路旁,將手榴彈保險蓋打開,把引線圈戴在ど拇指上,吼喊道: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你們是什麼人?」

    對方依舊反問作答,並伴之以拉槍栓的聲音,霍幫燦二人舉起手榴彈,火冒三丈般的大吼一聲:

    「老子是工作隊!」

    心想只要對方開槍,就扔手榴彈,對方卻說:

    「是霍大隊長嗎?我們是宋區長派來接你們的。」

    霍幫燦一聽,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如夢方醒,一路走來,只去防匪,剛才在金銀溝內折騰半天,完全搞忘了區長在電話上說派部隊來接應我們的話,說:

    「你們為什麼不向金銀溝進發?又不說出你們的身份?」

    「我們還未到老拱橋,就聽到桐椏槍聲大作,我們也怕你們也是土匪。」

    霍幫燦在地下摸摸搠搠找回蓋子,蓋好手榴彈說:

    「算了!算了!誤會了!」

    二人走到老拱橋,心一下子都涼了半截,原來他們十幾個都是未經改編的三角鄉公所的鄉丁,沒有一個解放軍,暗暗叫苦,宋區長呀!宋區長!你朗個派出這批人來接應嗎?要是讓他們知道我們抓住了他們的老上司,陳世煜,我們不吃大虧才怪,話又說轉來,宋區長只是要我們從土匪的包圍中撤出來,萬萬沒有想到半路上會抓到陳世煜,幫燦低聲附耳說:

    「你們快押送陳世煜二人過老拱橋,小跑衝向區公所,我在後面拖住他們!」

    隨即大聲說:

    「我們抓到兩名小土匪。

    「把他們交給我們押到!你們休息一下再走。」

    「用不著,讓工作隊押送走前頭,我和大家在橋頭接應後邊掉隊的還有二十多個隊員。」

    「聽從霍隊長指揮!」

    霍幫燦掏出一包紙煙,每個鄉丁一支,坐在老拱橋上歇氣,天色已近黎明,但仍然漆黑一片,只能隱隱約約看清石板路面,唐三娃將五花大綁,口塞手巾的陳世煜從鄉丁的眼皮子底下連推帶攘的押過了小拱橋,鄉丁們絲毫未察覺。一根煙的功夫,霍幫燦估計押送人員已經走了三、四里路說:

    「天快亮了,估計後面的隊員已經走散了,走!回區公所再說。」

    等霍幫燦和鄉丁們慢慢回到區公所時,宋區長在區公所裡整夜燈火通明,正焦急的等幫燦,陳世煜綁起在大廳的柱子上,鄉丁們驚訝的說:

    「哎呀!你們抓到的是陳區長!」

    宋修德板起臉說:

    「什麼區長,是匪首!」

    「是!是!」

    「怎麼這麼點路,走了一個通宵?」

    霍幫燦把一路上的情況對宋區長講了然後說:

    「……宋區長,你給看一下槍,查明在金銀溝槍斃陳世煜,槍打不響的原因,我才不信鬼封槍的胡說。」

    宋區長接過槍來,對天連扣二下,然後拆開槍栓,又裝上,再用改刀把槍體後部螺絲使勁擰了半圈,頭擺了擺,笑嘻嘻的說:

    「哎呀!你們這些娃子,沒有使用老式步槍的常識,拆御洗擦時,都沒有將槍機後部的螺絲使勁擰緊,以致擊發時撞針抵不攏子彈的底火,當然打不響。」

    隊員們聽後不禁哈哈大笑,一查果真如此。

    話說龔自國自從解放後,整日呆在家中,預感末日來臨,如坐針氈,大兒龔昌明說:

    「爸爸!我看你整日長呼短歎,是不是共黨得了天下,會算老帳?」

    龔自國一聽,猶似針尖刺心,抖了一下,長長的歎息一聲說道:

    「明娃!你們有所不知,我原本也是共黨,是鄒進賢他們培養了我,我是做了許多對不起他們的事,怕是他們是不會放過我的喲!」

    龔昌明憤然地說:

    「爸爸!世上沒有後悔藥賣,一條獨路走到底。羅德卿、譚濟舟、庹化南、胡漢國等都扯起棚子,不如我們把鄉公所的人搶拉上紫荊山,那個張天午我早就懷疑他是共黨了,臨走前端他狗日的窩窩,我再去聯絡霍舵爺,拉他入伙,此人一呼百應,害怕部隊拉不大?」

    「看來也只有如此喲!明娃通知下去,全隊立馬集合,上紫荊山,先端張天午的窩窩。」

    二個兒子龔昌明、龔其可分頭行動,龔其可在鄉公所說漏了嘴,鄉丁將情報給代文峰講了,代文峰給張天午家人說了,家人逃了,龔自國將鄉公所能搬的全都帶上,搬不動的一把火燒了,然後將張天午家團團圍住,龔自國右手舉槍,左手舉著火把,大聲嚎叫:

    「這家是共黨的窩窩,經常有共黨的分子進進出出,捉住這家人,不管是大人還是

    娃兒,一律處死!」

    「殺!」

    鄉丁們齊聲吼叫,一腳踢開房門,衝進房內,翻箱倒櫃,大包小包搶出來,龔自國喊:。

    「倒煤油!燒!」

    鄰居聽說燒房,苦苦上前哀求說:

    「龔大爺!不看僧面看佛面,張家娃兒得罪了大爺,我們幾家沒有得罪大爺塞!火一燒這幾十家人連街連房的,都得遭殃!」

    鄉丁們早已倒好煤油在張家房內房外,鄰居一勸,龔自國竟忍了心說:

    「張天午!跑得脫初一,跑不脫十五,走!上山!」

    鄉丁們背著大包小包,直上紫荊山,這紫荊山本是陳占榮的地盤,山寨設在樂嘉坪,陳占榮被趙宗煒槍殺,其兄陳瑞祥帶著殘部被國軍幾次圍剿,元氣大傷,僅有二十來人守在山上,來到山麓,遙望山峰峻極,其上古樹參天,詭態尤甚,有聳立眾峰間,卓如嗜筆者,盤根錯節者,千姿百態者,山高路險,上山寨僅一條獨路,四周荊棘叢生,幽邃自成一天。龔其可身強力壯,帶著鄉丁悄悄靠近樂嘉坪。陳瑞祥自以為山高皇帝遠,整日飲酒作樂,麻痺大意,連哨兵也喝酒,龔自可爬上崖壁,靠近哨所,兩個哨兵喝得爛醉如泥,桌上還剩有一隻燒雞,正倒在桌上酣睡如雷,龔其可一刀一個捅下去,當場斃命,開了大門龔其可一招手,鄉丁們蜂擁而上,陳瑞祥與兄弟們早已喝得大醉,龔其可大吼:

    「舉起手來!」

    「干……干……哈子?」

    陳瑞祥麻木不醒,龔自國冷笑三聲,撥動板機,「砰」一槍正好打中陳瑞祥的面額,當場斃命,重重的從太師椅上滑了下去,嘍囉們驚了一跳,朦朧中看見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自己的腦殼,嚇得跪在地下磕頭如搗蒜,龔自國命人全部繳槍,五花大綁,趕下山去,從新佈置崗哨,一查山寨的存貨,好傢伙!臘肉、鹽巴、谷子堆積如山,後院裡還關押著六、七個婦女,專供陳瑞祥享受的,龔自國將這七個婦女押出來,忍俊不住仰天大笑:

    「哈哈哈……這陳瑞祥可是過著皇帝老二般的生活,雖談不上三妻六妾,七十二嬪妃,可過得比我輩強呀!早知如此,我如何也費力巴赫地當哈子鄉長,像陳瑞祥這樣污齪之人也如此逍遙自在,把七個女人好好給我養著,一天給我喚來一個!」

    「爸!……」

    「二娃子!你快去召來四鄰的地保、甲長、大姓族長,我有話說。」

    其可無餘,只好帶著幾個人下山,找來地保、甲長、族長,龔自國滿面春風,態度和藹地準備了好酒好菜說:

    「各位鄉親父老!龔某上山,確屬共黨的逼迫,不得已而為之呀!不過各位放心,龔某發誓:決不搶劫鄉民,專搶共軍的公糧,搶來的谷子若有剩餘,貪困鄉民均可前來領取。」

    保長、甲長們自是感恩戴德地說:

    「龔司令真是愛民如子!若是這樣,鄉民則可免遭劫難!」

    「那是!那是!龔司令請放心,我們回去打招呼,誰敢不敢擁護鄉長?」

    鄉保長、甲長、幾大族長酒足飯飽之後散去,龔其可極不高興,龔自國說:

    「二娃子!你娃懂個哈子喲!巖鷹不食窩邊草!得人心者則得天下呀!」

    其可領悟。龔昌明穿著便裝,帶著父親的信來到縣城恆昌裕,大門緊閉,大街上異常的冷清,這裡原本是車水馬龍,人流如潮的鬧市,而今卻是門可落雀,龔昌明使勁敲門,奐明出來開門問:

    「找哪個?」

    「我找霍專員!」

    奐明怪不高興地說:

    「哪來霍專員,找錯人了!」

    「沒錯!沒錯!我爹特別強調老鹽號,恆昌裕。」

    「你老子是哪個?」

    龔昌明壓低聲說:

    「龔自國!」

    奐明一聽龔自國,心頭才回過神說:

    「格老子,還不改口,如今是新社會,喊同志。」

    「是!是!好!同志!同志!」

    奐明將龔昌明放了進來,然後關好大門,霍仁帆正悠閒地坐在廳裡,自從陳希齡走後,工作安排他便來到昇平鄉,後撤了他的職,他與奐明,二娃子回到恆昌裕,閉門不出,此時他的心情是平穩的,只要共黨不找他的麻煩,他也是心安理得的,龔昌明遞上信說:

    「霍舵爺!「

    霍仁帆看了他一眼,接過信,打開看,然後說:

    「兄弟你有什麼話請講?」

    「是!舵爺,現在共黨已得了天下,然而我綦江遍地的民眾已經奮起反抗,我爹已拉起鄉公所全體鄉丁上了山,扯起了棚子,立起了山寨,特來邀舵爺及兄弟們一同上山,共創大業。」

    霍仁帆一聽,嗖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來回在大廳裡轉了二圈,站住了說:

    「說了半天,一句話:拉我上山,你回去告訴你老子,目前共黨還未把我咋樣?河水不犯井水,容我苟且偷生吧!」

    「這個……」

    「好了,不用再說了,奐明送客!」

    龔昌明還想說話,奐明毫不客氣將龔昌明送出大門,砰地一聲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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