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沙洲 第3卷 第六十七回(1)
    第六十七回 庹自正散財創新軍,霍仁帆成立交警隊            

    陳希齡勸降張佐斌,羅廣文陳兵綦江城。

    新一軍在反攻緬北的第二期戰鬥中兵分兩路,由密支那,孟拱如蟹鉗般向南進攻,一路如秋掃落葉,連續攻克八莫,南壩,打通了滇緬公路,接著攻克臘戌。南圖,猛巖。孫立人與他的新一軍在打擊日寇的戰鬥中,連克強敵,屢戰奇功,殲敵七萬佘人,被譽為「天下第一軍」。

    然而一九四八年,孫立人苦心經營數年並賴以起家的新一軍隨廖耀湘兵團在遼西會戰中,被**的東北野戰軍一百萬人馬團團圍住以予殲滅。

    庹化南,張永峰,營長周克生全部被擄,其場景可謂悲壯慘烈,國軍被圍在莊稼地裡又冷又餓,東北野戰軍的衝鋒一波接著一波,滿山遍地吶喊著輔天蓋地風捲而來,儘管國軍的士兵殊死抵抗,然而,東北野戰軍的攻勢是越打越強,那些戴著狗皮帽,穿著黃軍裝,提著三八大蓋的共軍根本不顧生死地衝鋒。新一軍被各個擊破,大半糧盡彈絕被擄,他們垂頭喪氣地被押進一家大院子,四周架起機槍,院子裡做好了現成的香噴噴的飯菜,那些餓死鬼投胎的俘虜蹲在地下,端著大碗狼吞虎嚥,庹化南,周克生,張永峰等一大幫俘擄被押在一堆,一個女官模樣的人在指揮俘虜們站好,然後她說:

    「弟兄們!你們都是受苦受難的人,在你們當中那一個是大財主的兒子?你們不是被抓壯丁,就是投筆從戒的學生,為了打敗日本鬼子才來到的部隊,抗戰已經結束了,可是蔣介石卻不顧民意,撕毀和平協議,悍然發動內戰,始終想把我們共黨趕盡殺絕而後快。蔣介石自持美元多,有飛機,大炮,你們新一軍自稱是鷹,我看實際是狗熊,行動像烏龜,打仗像爬蟲……」

    「哈哈哈……」

    周圍持刀端槍的守軍一陣嘲笑,羞得新一軍全體官兵難過地低下了頭,有一稀皮笑臉的共軍以刺刀對著俘虜們唱一段順口溜:

    「唉!唉!大家注意聽!我來唱首順口溜!

    吃菜愛吃白菜心,打仗要打新一軍!」

    「哈哈哈……」

    「二狗子!滾一邊去!」

    那些爽朗的歡笑聲,如同利劍刺進這些飢寒交迫俘虜們的心,他們難過得無地自容,看著共軍衣冠不整,槍械不齊,粗魯無比而極不服氣,又好像自己沒有施展全部本事,在塔山戰鬥中,新一軍被東北聯軍圍點打援吃掉二個團,杜聿明,廖耀湘指揮無方,將新一軍的兵力到處分散,致使被各個擊破,關建時刻,孫立人又被調往台灣,女軍官繼續說:

    「弟兄們醒醒吧!參加共黨,參加解放軍,解放全中國,共黨的軍隊才是真正的老百姓的軍隊。不過,只要你們不再參加國民黨,我們仍舊釋放你們回鄉,發給路費,家住解放區的,仍然分土地。」

    俘虜們緩慢地在投誠登記表上簽上自己的名字,輪到軍官們,大家卻一動不動,女軍官氣憤地過來說:

    「怎麼?你們不服是嗎?」

    周克生硬著頸子說:

    「不服!我們軍座孫立人將軍說過:新一軍只打勝仗,不打敗仗,你們的總司令**將軍太不仗義了,偷偷摸摸地打,要不我們擺開陣勢,重新打一打試試!」

    女軍官一聽更加憤怒地說:

    「重新打一仗,你想得美吧?你!你知道為了打你們新一軍,我們犧牲多少戰士?有多少個母親失去了兒子,有多少妻子失去丈夫,還打?還打你們就能打贏嗎?」

    「趙政委!別跟他理論!押起來!」

    「押起來!」

    以周克生為首,十幾個國軍軍官被解放軍押進了大院的一間土夯房裡關了起來。軍官在土屋裡飢寒交迫,連飯也沒有吃成,門口站著持槍的士兵,他們的所有武器都被解放軍收去,捱到天黑北風吹得更加猛烈,到了半夜,東北的夜晚是異常的寒冷,寒風的吹拂中夾雜著滴滴雨水,續而暴風雪來臨了,那暴風雪給天頓時蒙上了陰雲,風怒起,滴水皆冰,陣陣旋風撒潑著雪花到處飛揚,好似野獸的哀嚎,又似神笛在天際邊鳴湊,破舊的小茅屋,又是那麼的陰暗,寒傖,軍官捱餓了幾天,有的緊裹衣服默默無語地依靠在牆旁,是不是暴風雪猖狂的呼嘯,使他們感到倦怠,也催促著他們漸漸進入甜美的夢鄉,使他們思戀著妻女與戀人。周克生掙扎著從冷冰地上起來,一面看那窗外下著大雪,紛紛揚揚,猶似狂風飄柳,亂舞梨花相似,白雪皚皚,一望無涯,有似霜橋柳絮滿天飛。他抖擻著咬牙切齒地說:

    「弟兄們!聽我安排!天已黑得差不多了,外面正下著大雪,只要出了這個門,就一直往南跑,找個機會換了衣服,是可以回家的。」

    「營長怎麼出得去?」

    「我裝病!你們大聲喊,等哨兵一進來,立刻動手,注意:門外院子上有機槍!大家分頭跑!」

    「營長你……」

    「不用管我!」

    周克生故意重新躺在了地下,弟兄們大喊:

    「來人呀!快來人呀!這裡的人要死了!」

    「炒啥?」

    二個衛兵打開了門,打著燈籠進來,見大伙圍著躺在地下的一個人,氣息庵庵,便將燈籠稍稍提高一點去照周克生的臉,周裝著快要死去的樣子,四周的人悄悄靠近,以手反夾脖子,其他人一擁而上,誰知一士兵「砰」地一聲對空放了一槍,弟兄們見狀,快速地衝了出去,庹化南奪下一支槍衝了出去,門外頓時機槍聲大作,衝出去的人大都被打翻,庹化南靠著門瞄準解放軍的機槍手一槍打去,機槍手應聲而倒,周克生爬起來與解放軍殊死搏鬥,院子已經聽到了噓噓的集合哨,庹化南他們也顧不了許多了,砸破大門,衝出了大院,槍聲聚然猛烈,許多人應聲倒下,鮮血流淌在潔白的雪地上,冒著熱氣,子彈在他們四周劃過,剩下的人分散了,奮力奔跑,漸漸遠去。

    果然到了第二天的黎明時分好像後面才沒有追捕與槍聲,庹化南獨自持槍漫漫地在森林遊走,一路上荒坡遙隴,夙霧遠迷,重茅四塞,天也快亮了,前面一條小溪河,他將槍扔進了河中,沿著河水流嚮往下走,走了幾天,皆荒茅斷隴,寂無人煙,積雪崢嶸,照耀山谷,使人心目融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戶人家,遠遠的望見一簇紅霞,密林叢中,閃著一所民居,莊後重重迭迭都是亂山疊崗,向老鄉去討要飯吃,這戶人家只有幾間草屋,門外一間茅草棚,草屋用籬笆圍著算是外牆了,但見那銀迷草舍,玉映茅簷,數十株老樹權椏,三五處小窗關閉,疏荊籬落,渾如膩粉輕鋪,黃土繞牆,卻是鉛華布就,千團柳絮飄簾幕,萬片鵝毛舞錦旗。庹化南因為許久沒有吃飯,踉踉蹌蹌,一步一跌,走得都有些虛脫了,正要敲門,不由頭重腳輕眼前先是五顏六色的金花,然後便是一片漆黑,「咚」的一聲栽倒於門前,不省人事了。

    等庹化南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溫暖柔和的坑上,坑上鋪墊著羊皮,庹化南慢慢地睜開眼睛,一個穿著獸皮,戴著皮帽,眼睛大大的年齡在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坐在他的坑邊,室內就石為台,四周綴以野花,房舍編騰繚戶,明潔可愛,小姑娘見他醒了,驚訝地跑開了,如銀玲般的桑子喊道:

    「爹!阿爹!他醒了,他醒勒!」

    「妹子!喊啥呢?」

    「爹!他醒了!」

    妹子引著一位體格強壯,身著羊皮背心,絡腮花白大鬍子,七十歲左右的老漢來到了炕前說:

    「娃子!你醒了,你可是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我們倆爺子輪流看著你,特別我的妹子,生怕你有個啥閃失!」

    「老爹!這是哪裡?」

    「這裡是老嶺山。」

    「老爹!謝謝你們救了我,我要喝水。」

    「快!妹子!」

    那妹子趕緊端來酥油白糖熬的牛奶,只見白斂斂鵝脂一般酥油飄浮在碗內浮面上,香甜美味,那消幾口就喝沒了,妹子笑吟吟地看著他,庹化南舒一口氣,頓時覺得全身極其虛弱說:

    「老爹!有吃的嗎?」

    「有,我知道你醒來會餓的,今天特地到林子打了一隻獐子,正燉在鍋裡,多半已經煮熟了,妹子端上來!」

    「哎!」

    庹化南下了炕,看見四牆都繃張各種野獸皮:虎,豹,狼,獐,山貓,羊等,一看便是獵戶,妹子端著熱氣騰騰土罐,裡面盛著燉得稀爛,香噴噴又有點腥氣獐子肉,真是雖貧無佘栗,豆無佘蔬,殊有割指啖客之意,三人圍坐上來,妹子將獐子的後腿扯了下來,遞在庹化南的碗裡,庹化南感激地望著妹子,妹子也癡癡地望著他微笑,老爹說:

    「娃子!你有婆姨沒有?」

    「老爹!我一直在當國軍,還沒有,前幾年為了抗日參的軍,在緬甸我們打敗了日本鬼子……」

    「娃子!既然你沒有娶婆姨,我看你像個有文化有本事的漢子,現在鬼子也被我們打敗了,國軍在這不遠處也被共軍打敗了,你若仍舊穿著這身黃皮出山,也是沒個活,我也老了,端槍打獵也沒個准,不如娃子這樣行不行?留在我這裡,把我這妹子娶了,作你的婆姨,到我老了也有個依靠。」

    「老爹!我是國軍新一軍第三十八師一一三團一營一連連長,我們從未打過敗仗,我們的戰士個個都是好樣的鋼鐵漢子,是杜聿明,廖耀湘這兩個蠢豬將我軍分散作戰,我們被俘虜後,是因為不服才逃了出來的。」

    妹子一見他沒有留下意思,忍不住的淚水啊簌簌地流下來,抽涕不已,最後竟捂著嘴跑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白樺樹林子裡。庹化南才覺得說出這些話傷了妹子的心,覺得無限的懊悔。

    三天後,庹化南換了一身老百姓的衣服,踏著亂瓊碎玉,頂著烈如刀割的狂風一路走去,老爹與妹子相送五里之遙,四周森林鬱鬱,路邊深潭泓碧,滿山僵雪四積,臨別的時候都流下了激動的眼淚,庹化南說:

    「老爹!妹子!是你們救了我的命,如同再生父母,我庹化南是黨國的人,我要去實行我的理想,對不住了。」

    說罷深深地向老漢作了一個輯,老漢說:

    「娃子!若是今後飛黃騰達了,希望你能常來看我爺倆,你是有能力的人,栓不住你呀!」

    「哥!若是不行!我還等你三年,你失敗了,只要保住命就行了,在這老嶺山裡,啥都有,你與爹打獵,我在家洗衣,煮飯,若是你成功,陞官發財了,你又有文化,娶了個富家小姐,我願給你當小,一輩子端茶送水服侍你。」

    「阿妹!謝謝,三年之內我一定來找你。」

    「娃子!我也沒啥送的,這十塊銀元你拿著,路上用!」

    「老爹!」

    庹化南含著眼淚收下了十塊大洋,依依不捨地告別了父女,踏上了回川的路。一路上他風餐露宿,坐火車乘輪船,終於在五零年一月回到四川綦江正自鄉,庹化南的老爹庹仁正見兒子從軍多年未得音訊,很是擔心,他無事便坐在此廳正中央望著遠方,企望著自己的兒子出現鄉場那回家的大路上,那一天終於盼來了,庹化南回來了,蓬頭污面,鬍子拉查,老爹庹仁正見此情景,痛哭流涕,鄉保長徐保長陪不完的小心說:

    「庹大爺!少爺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們鄉出去了幾百名青年,沒有幾名回來的,真是福大命大呀!」

    「化南啦!爹闖蕩江湖一生也賺了這份家業,我也老了,不中用了,這家業早晚也得由你來繼承,去!拜拜祖宗!」

    庹化南跟著父親庹仁正後面來到祖先的牌位前跪下,點上三注香,一眼望去祖宗正是一百年前的那一對兄妹,在太平天國翼王隊伍撤退中趁亂逃出來,在三角正自鄉落地開花,兄妹二人喜結連理,披荊斬棘,含辛如苦,庹家發揚光大,生生不息,其中庹仁正一家最為富豪而仁義,在正自場上有一莊園,四周的上千畝良田均歸其名下,佃戶也有好幾百人,家丁十幾個,庹化南重重地對著二位慈祥而威嚴的祖宗磕了三個頭,爬了起來坐於堂中,這時徐保長,族人皆來慶賀,佃農也來看少爺,有送雞,鴨,鵝等,庹化南坐於堂中說:

    「爸爸!徐保長!眾位鄉親!自從我投筆從戎以來,參加了孫立人將軍三十八師,即遠征軍,入緬參戰第一仗,我軍一一三團以不滿一千兵力,擊退數倍於已的敵人,救出近十倍於已的英軍,並解救出日軍俘虜大批英軍官兵,傳教士,記者等等而轟動全球,在撤退中,我軍一路打先鋒,穿越了使人望而生畏的野人山,在印度經過一年的訓練,重新裝備了美式武器,又沿著這曾經是死亡與恐怖的野人山之路返回了緬甸,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日軍被我軍打得落花流水,屍橫遍野,每到一處都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我軍是名符其實,威振天下的『天下第一軍』」。

    「化南啦!你是天下第一軍,你們在東北不也被共軍全殲了嗎?」

    「爸爸!我軍是被東北野戰軍全殲了,可是我們活下的官兵全都不服,一則委員長用人不當,關鍵時刻將軍長孫立人調往台灣,使全軍壯士思想動搖,打起仗來,有心無力,二則杜聿明,廖耀湘分散用兵,被**將軍以十二個整師的絕對優勢兵力各個擊破,我也被擄了,可是我逃了出來。目的只有一個,爸爸!散盡我們的家產,購買武器,重新建立一支新軍隊,與共軍再來一仗!」

    「少爺說得有理!我徐保長帶著全保鄉丁二十多條人槍願聽少爺調遣!」

    「少爺!我莊戶人一直以來都受老爺照顧,少爺立有如此大的理想,當佃戶自當為主人家拚死效力,再所不辭。」

    在坐的人,東一句,西一句,庹仁正果然拿金銀現鈔去購買武器,庹化南以正自場家中莊園建立一支新軍,天天訓練,以待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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