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德國將軍大敗倭寇,將中正持久抗戰計。
古稀之年請纓抗日,胡塵烽火碧血丹心。
一九三九年五月,蔣委員長從武漢北上,同時還帶上兩位他心愛的戰將桂永清中將,邱清泉少將。桂永清國字臉,大眼睛,黃埔生,邱清泉高個子,滿臉橫肉,二人都受過德國留學深造,深受德軍戰略思想熏陶,崇拜希特勒,而且年輕氣盛,雙眼都射出逼人的凶光,委員長對二人寵愛有加,二人更是親密無間,情同手足,時人稱「德國將軍」,委員長一同帶去這兩支精銳之師,二十八軍、二百師全機械化部隊增援蘭封會戰,在鄭州第一戰區長官部,坐著七十一軍軍長宋希濂將軍,向他們介紹敵情和友軍情況,宋將軍穿著極其樸素,他是從基層摸爬滾打上來,仍然保持一普通士兵實事求是,講求實際、謙虛謹慎的作風,委員長端坐於首席,程潛在右手旁,其餘一個個雅雀無聲,侍手垂立,宋將軍站於一張大地圖旁,手持指揮棒說: 「委員長!各位將軍!日軍在徐州的報復戰撲空,天皇與大本營更加惱怒,決心集中大軍進行一場規模空前的大進攻,以攻佔我中原腹地核心武漢。種種跡象與情報表明,日軍大本營的戰略企圖是:華北、華中日軍,在追擊從徐州突圍的中國軍主力時,在行進中展開,繼而集中為武漢會戰,即:華中派遣軍主力合攻武漢,其總的戰略企圖是不言而語的:這個華中派遣軍總司令煙俊六極其瘋狂,以一部兵力配合海軍艦隊,從長江水路進攻,另一部參加過徐州會戰的日軍南部兵團尾隨從徐州突圍的我軍,向皖南淮河流域的蚌埠地區集結,華北軍主力第二軍則從徐州附近掉過頭來,根據我軍與之交戰的經驗看,日軍憑借其機械化裝備與官兵的武士道精神,專找我決戰,其作戰極其凶悍,從不投降……」
兩位德國將軍則很不以為然,二人對視一笑,桂永清劈頭打斷宋將軍的話頭說: 「小小的幾萬日軍算得了什麼?」
「是嗎?可不能輕敵喲!」邱清泉見宋希濂用蔑視的眼光看他們,臉都氣紅了,不屑一顧地站起來說:
「宋軍長!那你就看著我們來打它個落花流水吧!」
委員長微笑示意他坐下說話,委員長十分傲慢地說:
「倭寇本無可怕之處,可怕之處在於我軍毫無鬥志,軍紀渙散,當前,土肥原第十四師團已被薛岳兵團和商震集團軍三面包圍,薛岳將於徹底殲滅,再揮師東進,殲滅魯西豫東地區之地,至於來自長江之敵,將會以沉船以予阻擋,我命令桂將軍、邱將軍。」
「啪!」
二人整齊地站立起來,委員長繼續說:
「接防蘭封城及附近陣地,自行決定作戰,伺機殲敵。」
「是!」
散會後,委員長與程潛坐專機飛到武漢行營。桂永清、邱清泉卻抖擻精神,率領他們的裝甲戰車部隊、步兵隊浩浩蕩蕩向蘭封開拔,這裡風光迷人,沿途的百姓依舊是守著古老的傳統,蘭封城原本的守軍是紀律鬆弛,軍風不整,各個崗哨的人都吊兒郎當,站不像站象,邱清泉大為光火,心生一計對副官說:
「去!到村裡找一個老他太婆。」
「師座!」
「趕快去!」 「是!」
副官派人在附近找來一個老太婆,衣破鞋爛,步履蹣跚,人老珠黃,嚇得瑟瑟發抖,邱清泉和藹可親地說: 「老太婆!不要怕,你把一樣東西送進城裡,我就給你十塊大洋。」
說完抽出手槍交給她,老太婆嚇得魂飛魄散抖抖地說: 「老總!我都要下土的人,那敢!」
「別怕,哨崗查到、查不到,都是十塊大洋!」 老太婆被逼無奈提著破竹籃,上面放著雜貨,下面藏槍,前去過一個哨崗,哨崗士兵都是雜牌軍的一個班,邱清泉緊隨其後,哨崗的人正在吃喝,見是一個蹣蹣跚跚行步的老太婆,竟不加盤查,讓她走了過去,邱清泉在遠處看得真真切切,滿腔義憤率部衝向哨所,哨兵喊叫:
「站住!那部分?」
「二百師的。」
「哦,德國將軍的部隊,大媽生的嗎!」
「胡說!剛才過去一個老太婆為何不加盤查?」「一個老太婆能幹哈?我一天見得多了。個個都盤查,不把我們給累死!」
「混帳!簡直目無法紀,現在中央軍事委會正對抗戰不力者嚴懲不貸,來呀!機槍準備。」
「哎,哎,你是?」「二百師師長邱清泉。」
「長官饒命!長官饒命!」
十幾號人頓時跪下大哭求饒,邱清泉絲毫不為所動,機槍手架起機槍,守兵才知大禍臨頭,邱清泉鐵板著一張鐵青的臉說: 「你們也是為黨國而死,何須如此痛哭。」
一揮手,幾隻機槍冒出長長的火舌,不一會功夫,一班人竟成槍下之鬼,頓時守軍震撼不已,軍風大振,邱清泉、桂永清進駐蘭封城,邱清泉在城裡呆了兩天,覺得憋得心慌,手癢癢的,老想著用他的坦克、戰車與日軍大幹一場,這天早飯後,邱師長親自開坦克,後緊隨著八輛裝甲搜索車和坦克,桂永清問: 「邱師長這是幹什麼呢?」 「軍長!我可受不了啦,想到城外去溜躂一圈。」 「孤軍深入很危險,這些倭寇也不是吃乾飯,這樣,後面帶上步兵小分隊。」
「好的。」
邱清泉發動了引擎,衝出城門,往東北方開進,出城的十里路,邱師長瞭望口裡看見日軍一支由騎兵和步兵組成的搜索隊,人數在一百以上,跨著整齊的步發,大搖大擺,目中無人的樣子,邱師長一見日軍,曾經誇下海口的他頓時熱血沸騰,大喊: 「各戰鬥單元注意,給我衝!」
一時間,鐵甲戰車猛烈開火,機關鎗、大炮一起怒吼,打得日軍團團亂轉,人仰馬翻,還沒待日軍摸清眉目,邱師長咬緊牙關,駕著戰車毫不猶豫地衝了過去,日軍東洋戰馬的馬腳桿雖然強健,但到底還是沒能擋住戰車的鐵輪,少數幾個日軍騎兵回過神來,狠狠地抽打著馬屁股沒命地逃,而那些狂妄不羈、目中無人的步兵皆成戰車機關鎗下的死鬼,邱師長與官兵感到有說不出的舒心,一望無際的大平原上,八輛戰車開足馬力,任其飛奔馳騁,機關鎗不停吼叫,誰知趕了七、八里路,大家正高興得忘乎所以之際,日軍主力擋住了去路,幾門重炮,向戰車轟擊,邱師長伸出頭來用望遠鏡瞭望,日軍步兵漫山遍野臥倒於地,炮彈在他們四周爆炸,戰車也向他們猛烈開炮,邱師長怕子彈打完後吃虧,只好命令得勝收兵,回到蘭封城,桂永清滿面春風站於城門歡迎邱清泉說:
「兄弟!我軍旗開得勝,我馬上電告委員長。」
「桂軍長!我的癮都沒有過足,騎兵一溜煙便跑光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委員長見報,喜形於色,認為國軍鐵甲衛士為其爭了光,通報全軍。此時,正當薛岳指揮大軍對重圍中的土肥原部發起總攻之際意在全殲土肥原部,重圍中的土肥原部如困獸般拚死突圍,皆被各路堵住去路,5月23日夜,蘭封城的官兵大都進入夢鄉之際,三十六師龍慕寒部負責守衛外圍,卻毫無警惕,僅留部分游哨,大部休息,土肥原的一個旅團,在大批戰車、大炮、尖兵偷襲下攻下龍慕寒守的陣地,蘭封城頓時無險可固守,措手不及,雖然頑強抵擋一陣,天亮之後,日軍越打越多,桂永清只好撤出蘭封城外,日軍如潮水般的湧進了蘭封城,可憐蘭封百姓,被燒殺淫掠,一片淒慘,日軍所到之處一片殺聲,老幼皆殺,血雨腥風,鬼哭狼嚎,由於日軍攻佔蘭封城,等於撕開了一道口子,薛岳圍殲土肥原部師團的計劃流產,委員長氣得暴跳如雷,打來電話罵道: 「桂軍長!限你兩天之內攻下蘭封城,堵住日軍去路,否則軍法從事。」
「委座!永清就是肝膽塗地也要拿下蘭封城。」
「好!我在等待著你的消息。」
「是!」
桂永清放下電話筒,不禁渾身打鬥,龍慕寒師長、四十六師師長李良容、邱清泉守在他身邊,臉色難看,邱清泉問: 「軍座!委員長怎麼說?」
「我限你們今晚攻下蘭封城,逾時不克,拿你們是問!」「是!」邱清泉回到陣地,收攏各部,組織大炮,戰車向蘭封發起進攻,日軍在原國軍築好的陣地上拚死抵抗,一個個據點都吐著火舌,日軍士兵倒下,後續士兵竟冒著槍林彈雨再前來補充,下級軍官揮舞著戰刀,立於陣前,危然不動,士兵綁著炸彈撲向戰車,同歸於盡,進攻遭到敵人頑強阻擊,當晚未能攻下城池,第二天,桂永清徹夜未眠,司令部的電話鈴又撕心裂肺般地尖叫起來,他料想必是委員長打來的,佈滿血絲的眼睛睜得大大地,豆大汗水冒了出來,他不敢接電話,對一參謀說:「你去接,是委員長的電話,就說我不在,到攻城第一線督戰去了。」
「是!」
桂永清不敢傻呆在軍部,他害怕委員長罵他,也怕攻城部隊戰鬥不力,順手往頭蓋上一頂黝黑的鋼盔,提了一支德國造衝鋒鎗便出了門,他來到四十六師,此處攻城打得最為慘烈,桂永清與師長李良容一起並排站在前沿陣地,國軍官兵士氣大振,官兵們匍匐著向前移動,第一旅旅長李昌會率部衝鋒,不幸身中重傷,腸流滿地,被擔架抬下來,第二旅旅長馬戚龍提著衝鋒鎗率部衝鋒,不幸身中數彈,壯烈殉國。第二旅旅長李濟風見屍山血海,竟偷偷逃跑,被抓了回來,桂永清拔出手槍,當著全軍的面槍斃了他。一時軍心大振,國軍戰士奮力衝鋒,到了第三天拂曉之際,城內才稀少了槍聲,日軍終於抵擋不住,從南門突圍,向考城逃竄,蘭封城終於奪了回來,全軍開進城去,已是滿目瘡痍,瘢痕纍纍,桂永清率部進駐原來司令部,還沒坐下,有人喊: 「委員長到!」
大家立刻打起精神,立正,委員長身披黑色斗篷,威嚴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後跟程潛。他示意大家坐下,他用尖利的浙江口音說:
「你這個軍長怎麼當的?為什麼沒有按時攻下蘭封?」
桂永清狠狠地歎了一口氣,抹去臉上的塵土,一邊解開領扣說:「委座!此次攻城,我軍旅長一死二傷,團長傷亡各二個,營長陣亡九名,連一下官兵傷亡五千餘人,全體將士已竭盡全力,我在第一線督戰,仍未能完成殲敵之任務,有負校長使命,請予處分。」
委員長向程潛示意,程潛拿出國防部公文,朗聲念道:「根據國防部、軍事委員會決定:二十八軍攻擊蘭封不力,軍長桂永清,二百師師長邱清泉撤職,三十六師師長龍慕寒玩忽職守,守城不力,致使蘭封失守,送武漢行營審理,四十六師師長李良容革職留任,戴罪立功,接手帶領二十八軍各部……」
「委座!……我願戴罪立功。」
桂永清、邱清泉雙站立起來說:眾人面面相覷,驚得目瞪口呆,委員長說:「桂軍長,邱師長留下,其餘的都下去吧!」眾人知趣地下去了,委員長說:「你們二位都是黨國的精英,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我考考你們,明朝是怎樣覆滅的?」「委座!根據學生看的《明史》,《清史稿》所記:明朝覆滅的教訓之一節節抵抗,節節敗退。」
「說得對,南明王朝意氣用事,全力抵抗,而沒有在敵後留下一定數量的部隊以牽制清軍和吳三桂,清軍得以義無反顧見一城拔一城,我國即已做出持久抗戰之計,就不應傾其所有兵力來進行這樣或者那樣的大會戰,具體地講以三分之一的兵力於日軍對峙周旋,以三分之一的兵力轉入敵後,化整為零,開展敵後游擊戰,另以三分之一的兵力撤到後方進行整訓補充,各戰區我軍必須力求戰而不決,以作長期持久抗戰之準備,要使倭寇深深陷入我國戰場的泥沼之中而不能自拔,最終將其拖垮擊敗。武漢會戰的攤子已經擺開,我決定非國軍各級作戰單元,非到有利地區,便不要輕易與敵決戰,只以原計劃六成之兵力進行保衛武漢的消耗作戰,四成兵力作持久戰基礎,坐船到重慶整訓,怎麼樣?與日軍作戰有何感想?」 「委員長既已做出英明決斷,在下決定服從,我軍與日軍相戰,缺點不斷暴露,我願到後方訓練一支真正的鐵軍,來日再戰。」
「我也是這樣想!」程潛笑了,說:「此正和委員長之意,你們擇日趕到重慶,組建戰時幹部訓練團。」「是!」此時卻說這邊;十月的朝天門,驕陽似火,古稀之年的劉子如站於碼頭的尖沙嘴處,江風吹拂著劉子如已經花白的頭髮,青年男女整齊的地站立,準備登上輪船,這是老先生組織的戰地服務團,準備奔赴國軍戰區,重慶市警備司令李根固深為感動,拿著一面錦旗親手贈給劉老先生之手,岸邊站著送行的群眾,劉子如毅然拋棄生意,他怒火滿腔地說: 「各位長官!鄉親們!今日中日戰爭已經爆發,子如自願不用餉費,不動公家分文,上前線參加戰鬥,日本是瘋狂的帝國主義,侵略成性,早在民國四年,日本就向袁世凱提出滅亡中國的二十一條,便充分暴露其野心,他們一心想滅亡中國,把中國作為他的殖民地,讓我們中國人民做他人奴隸,任其宰割,任其掠奪,雖然日本侵略者野心如此之大,行為如此之惡,上帝一定會用他那萬能的手來懲罰他們。他們已經到了垂死的邊緣,是一隻外強中乾的紙老虎,他們發動這場戰爭是孤注一擲,並不可怕。我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全國人民已經團結起來,已經不是昔日的一盤散沙,全世界主張和平,反對侵略的國家以蘇聯為首的陣營已經形成。英、美、法等不容許日,意、德稱霸世界,中日戰爭是中華民族生死存亡的戰爭,因此,鄉親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中華民國萬歲!」
「上船!」
送行的群眾目送中華民國抗日四川後援會的男女青年一百三十多名成員登上了輪船,牧師劃著十字,禱告道:
「孩子們!上帝會保佑你們!阿們!」
「阿們!」
劉福田已長大成人,他已能在商號裡經營生意,陳文貞女士含著淚水送別丈夫,她深知自己的丈夫是有良心的中國人,劉子如對兒子說:
「福田!我平時教誨你的話,你要時刻牢記。」
「爸爸!你放心吧。」
劉福田可謂甜言蜜語,背地裡卻吃喝嫖賭,五毒俱全,巴心不得老子離得遠遠的。與原來他筒值脫胎換骨了,這時一輛小轎車在碼頭上嘎然停下,從車上下來幾位黑衣人,衝下石階,趕到船上,大喊:
「劉老先生!請等一下,委員長,楊主席有禮相送!」
趕上船舷,打開公文包,拿出褒揚獎狀,念道:
「服務前錢,卓著成績——蔣中正。」
「西風吹送一帆斜,樹梢危蹲幾個鴉。
兩岸沙灘明似畫,又添霜月與蘆花-楊森。」
劉老先生接過褒揚獎狀,激動萬分地說:
「請轉告委員長!楊主席!老夫謝謝了!」
輪船上的後援青年團員們唱起了歌:
「好鐵要打釘,好男要當兵,保家鄉,殺敵人,發動游擊戰爭……」
「嗚!嗚!……」
船開了,岸上的人揮動著手,互相喊著名字,向船上的人告別,船沿江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