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仁帆在綦江未住三天,重慶范師長傳話要他下重慶去,臨行前叫陳光煒幫忙找一處大房子,陳光煒趕緊派人四處打聽,不在話下。霍仁帆由王善夫開車來到重慶大溪溝的樊莊,也就是傻兒司令范紹增的公館,這公館是劉文輝給范給增四十萬大洋,叫他反叛劉湘,沒想范紹增卻收了錢又反了水,倒向劉湘說問這款子如何處理?劉湘叫他自行處理,他拿二十萬修公館。二十萬到上海去玩,這公館便是撿的粑和,白送給范紹增,霍仁帆在大門口遞了片子,門前站崗的士兵持片跑步入內,公館裡湊出美妙的舞曲,一猜便知范紹增正在舉辦舞會,一個肥胖魁梧大漢出來滿臉堆笑說:
「霍文書!稀客!稀客!」
「范司令!我已掛職,過溢了!」
「人走茶未涼,埔公多次提及你,悔不該聽劉亞修的話,請!」
二人手拉手進了大廳,樊莊是一幢中西結合的大樓,客廳可以兼作舞廳,達官貴人,名門閨秀,公子少爺在舞池裡盡情地跳舞,歡樂,這是一個醉生夢死的世界,舞會的豪華和奢侈並沒有因抗戰吃緊而降低,只見白衣侍者托著瓷盤,瓷盤裡一杯杯香檳酒在燈光下閃爍著濃艷的色彩,侍者穿梭在如波浪般的人群中,任人取飲,水果碟裡盛著香蕉、芒果,都是從緬甸空運來的鮮品,一聽一聽進口的大炮台,三五牌,紅吉士牌香煙,散在餐桌上供人抽吸,舞池裡的空氣瀰漫飄散著醉人的香水味與刺鼻的煙氣,真是:
盆栽綠草,瓶插紅花,蘭麝濃香,水晶簾席捲蝦須,雲母屏開勝過孔雀,盤堆麟脯,佳人笑捧紫霞觴,盆淥冰桃,美女高擎碧玉杯,食烹異品,果獻時新,絃管謳歌,奏出一派聲清韻美,綺羅珠翠,舞女翩躚,箏排雁柱,阮跨鮫綃,啟朱唇,露皓齒。歌喉宛轉,真有繞樑之聲。酒若流波,餚如山疊,勝似王母番桃宴。
范紹增將霍仁帆引至一堆人前說:
「各位!各位,霍兄弟來看望大家。」
「霍兄弟!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聞名天下……」
大家爭先恐後與霍仁帆握手寒暄,吳厚安,竇介之將其拉在旁邊坐下,問這問那,情如親兄弟般,一衛兵呼喊道:
「何將軍到!」
舞曲頓時嘎然停止,大家不由停了下來,紛紛站立,范紹增跨步前往大門口迎接,只見何應欽威風凜凜,一身儒雅,范紹增說:
「何將軍到!卑職有失遠迎!」
「范司令多禮了,打擾大家,你們盡情地玩吧!老夫自有事與范司令商議!」
樂隊又湊起歡快的圓舞曲,男男女女們又舞又擺的腰肢似濤波般的跳動起來,范紹增做了一個手勢,管家來到身邊,低聲附耳一番,管家開了西門的花園門,范紹增引著何應欽,竇價之,吳厚安,霍仁帆等人從大廳右側滿月門出去,便是一帶走廊,兩邊長長的粉牆,走完長廊便下石子階梯,面前顯現一片蘭圃,這花園也是好景致,眾人循朱欄轉過垂楊邊,一曲茶靡架,繞過太湖石,松風亭,來到聽水軒,軒後是繞梅花三十樹,中間探海閣,閣上名人題詠極多,眾人無不駐足觀看,又過牡丹台,台上數十種奇異牡丹,閣上名人題詠,匾上是名公手跡,右是金魚池,池面像錦被霞緞般,也是一片水草浮在水面,豐沛嫩綠,游魚如梭,深幽廣闊。這時天氣溫和,蘭花正放,葉闊而柔,花簇磅礡四垂,香盈滿亭,前面石山,石屏都是人工堆就的,山上有小亭,可以容納三四人納涼,亭內八個瓷凳,在石屏後有竹子百十竿,竹子後面映著一些矮矮的朱紅欄杆,裡邊圍著一些未開的芍葯,微風吹來,頓覺心曠神怡,茶冽而蘭幽。霍仁帆第一次見到何將軍,渾身不自在,竇介之說: 「何將軍!這位是霍仁帆兄弟。」
「何將軍!」
「噢!百聞不如一見,果然儀表非凡,風度翩翩,早年杜老時常提起兄弟,最近唐紹武滾煙土案,江湖上吵得熱鬧呀!兄弟是果然江湖豪傑!國之重器!」
「何將軍!煙土案給黨國添了麻煩,給埔公添了麻煩。」
「埔公甚是稱道賢弟閥閱名家,綦陽巨族,久仰德望,未能識荊,今日有幸結識!久仰!久仰!「
「不敢!將軍光降,望乞寬恕!過溢了!實為不稱!「
「賢弟抱負不凡,雅望素著,休得自謙!「
「聽說兄弟閒賦在家,可以不可以出山再為黨國效勞哇?」
「聽憑何將軍調配!「
「嗯!很好!很好!最近黨國禁煙之事頗為棘手,財政部禁煙督查處川康分處督查專員長期缺職,本人與委員長多次醞釀人選,我向委員長建議,此職除兄弟莫屬,無人可以勝任。「
「何將軍算是找對人了,重慶,成都及川黔孔道,江湖上只要霍兄弟一聲招呼,何人敢不認黃!」
「那是!那是!」
霍仁帆立馬站起來敬了個軍禮,興奮地說:
「小弟願為黨國效力!」
「如此!兄弟明日便可到財政部去報個到。」
「是!何將軍!」
事情搞定了,眾人回到大廳,大廳裡歌聲美妙,舞姿蹁躚,男士抱美女隨曲起舞,真是:
娟娟遊冶女,結束類妖姬。
揚歌倚箏瑟,艷舞逞媚姿。
貴人一盅惑,飛騎爭相追。
婉孌邀恩寵,百態隨所施。
流霞碧波,調逗大家閨女心中述留模亂,情竇初開,心猿意亂,達官貴人,風流博浪,眼花僚亂,淫心激盪。
就這樣!第二天霍仁帆前往國民政府財政部報到了,既是禁煙督查川康分處督查專員了,從此在官場上如撥雲霧而見青天,不再銷聲匿跡了。真正是官運亨通,轉禍為福,萬萬夢想不到之事。同時來到朝天官看了田德勝,田德勝也寫了一封信叫他轉給池列五,第三天找到冷作雲,又賣了一批新鮮貨,回到綦江。
陳光煒終於打聽到一處大宅院,劉子厚的恆昌裕願以十萬塊大洋出手,綦城內無人能接得下來,又自降二萬元,八萬元,原來,自從取消捆商制改為自由販運後,恆昌裕與六大鹽號生意如板上走丸,積時即久,江津商人就佔了上風,綦商競爭無力,反而仰其鼻息,食其唾余。從此綦江鹽業就由津商掌管,再加劉子厚一死,群龍無首,各自為陣了。霍仁帆一回到瀛山賓館,陳光煒說: 「霍大哥!你托我找的房子,已經找到。」
「在那裡?」「恆昌裕。」
「恆昌裕?」「對!劉子厚一死,鹽業衰敗,後人又不能重振家業,生意一天天失本下來,漸漸支承不住了,當賣度日,坐吃山空,早已成了破落戶,現願八萬塊大洋低價轉手。」
「八萬塊。」
「對。」
「快!把他後人請來,作雲寫合同,把房子接了!「
陳光煒坐上滑竿去了,冷作雲就與大廳裡要來筆墨紙硯,揮些毫起來。不則一時,二乘滑桿到了門口,陳光煒引著劉子厚之孫劉存善來到客廳,霍仁帆遞上片子,上寫財政部禁煙督處川康分處督查專員,嚇一身汗,以為是大官,馬上恭恭敬敬,劉存善長相白淨,一日裡只知道坐吃山空,不思進取,以致如此,他膽膽怯怯地說:
「霍長官!」
「兄弟何須如此客氣呢?為什麼要買宅子呢?」
「不瞞各位大哥,自從我爺過世後,家裡便沒了頂樑柱,大小婆婆十幾個,個個都老奸巨滑,爺爺生前,個個都爭風吃醋,爺爺二腿一蹬,年輕幾個卷款而逃,年老幾個一天吵著分家財,無奈若大的一家人,人人淨光吃飯,做事沒幾人,他們平時舒服懶散慣了,用度極大,看看只有出錢,沒有進錢,任你多大的傢俬,也有日少一日。家無生活計,坐地吃山崩,及至山窮水盡。想當初有錢時心高氣傲,揮金如土,直把錢看得不當東西。哎!一言難盡!今年算下來虧空幾萬塊,只好賣了宅子,補了虧空,分了錢,散伙吧!」
「家敗妻妾四散,家貧老狗死也守。」
「八萬塊兄弟可要吃虧?」
「大哥!十萬塊賣都是濺賣,實在是無人能接手,八萬塊大哥能出得了手,便是救我劉家的再生父母。」
「好!兄弟,痛快,簽個字!」
劉存善趕緊在合同上簽字,合同上寫明限三日內,劉家後人全部搬出恆昌裕的房子,霍仁帆開了一張川康銀行八萬塊錢本票,全省通兌,劉存善歡天喜地收了本票,冷作雲說:
「恆昌裕,川內聞名,八萬塊大洋,千值萬值,想當初,怕是七、八十萬兩銀子也難以修起。」
「是呀,真是人心散,家道敗!」
當夜無話,過了三日,霍仁帆、冷作雲、王善夫、陳光煒來到恆昌裕,劉子厚大老婆已是老態龍鍾,哭得像個淚水似的,兩個丫環扶著,劉存厚也站在大門,對門人、傭人、廚工說:
「你們走吧!劉家再不會請你們了,連這宅子從今日起也都改了姓,俗話說:只要手藝力氣在,到處都找得飯吃。」
「少東家!我們自從出了師門,便跟了東家,這麼多年管我們吃,管我們穿,此恩此德,不知何時得以報達,」
「不用了,走吧!」
眾人灑淚而別,劉存善見四人到,將大門鑰匙交與霍仁帆,霍仁帆接過鑰匙,心中不免有些沉重,問:
「兄弟要到哪裡去呢?」
「霍大哥給我的八萬元大洋,擋抵完畢,我與婆婆僅分得一萬元,眾人早已散去,我與婆婆已在青山上買了田產,房子,今日便去。」
「兄弟保重!」
劉存善對著宅子連磕三個頭,扶著婆婆上了滑桿,灑淚而別,這巍峨大院,真可謂氣勢磅礡,金碧輝煌,前有江流如帶橫於下,縣城如棋局布現於其前,但見朱門粉牆,綠樹參差,大門左右兩個石獅,猙獰兇惡,大門為間歇穿斗挑梁,門額上金字「大夫弟」已是斑駁破舊,進入大門,依舊廳堂高遠,空梁洞戶,院宇深沉,軒朗開豁,窗上掛的是龜背紋蝦須織抹綠珠簾籠,地下鋪的是獅子滾繡球絨羊地毯。正壁置列仙像,琴棋書畫瀟灑,亦幽亦爽,中室外達,八面玲瓏,透漏通明,大廳裡正中擺放著幾張蜻蜓腿,螳螂肚,紅柚木大圓桌,正壁放著絛環須彌座大理石湘繡屏風,走廊碉花鏤空,周圍擺著泥鰍頭,楠木鏤空靶腫筋交椅,四通八達的走廊上壁畫都是紫竹竿兒綾邊,瑪瑙軸頭的名家手筆,油石地面,合腰圍抱的樑柱上碉刻著花鳥人物,這房屋雖然軒敞,卻顯得空空洞洞的,只因少了主人。後院一塊曬壩,一個荷花池,屋簷水巧妙地全都下流池中,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大院即寬展又幽靜,整座大院佈局合理,結構嚴謹,足足有四五十間房子,戶戶相通,劉存善臨走時,幾乎毫髮未損,還打掃了整棟院子,乾乾淨淨,煥然一新,後庭的花草樹木,百花爭艷,詫紫嫣紅,四人看罷歎為觀止,霍仁帆說:
「善夫!你快去把少夫人,老爺、老太、大哥、大嫂、少爺、大夫人叫來,把東西搬來,奧!對了,原有的家什一概不要。」
「好呢!」
王善夫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廖素容先到,她本是生了氣的,可是當天夜裡霍仁帆的百般勸說,她心中的怨恨也就消失了,她驚問:
「仁帆!這麼大呀,我們住哪呢?」
「素容你看起那間住那間!」
「好的!」
廖素容焉爾一笑,獨自一人到處遛看,大哥仁廉第一個進來說:
「仁帆!你回來了,也不來看我一下。」
「大哥!你一家子這幾年也不容易,這院子我已買下,看起那幾間房,一家人自己住去,也不要再去做什麼小生意了,我自有事情與你做去。」
「仁帆!我真是有福了,做夢也沒想到會住這樣的房子。」
素容與仁帆進了主臥,那臥室裡面擺設的紋絲未動,床帳屏幾,書畫琴棋,極其瀟灑,床上綃帳銀鉤,四周瓷瓶並列,柱廊上雕刻流金小篆,其風鐵畫銀鉤,鎦金的香爐焚著一縷龍涎,滿堂清香,沁人心脾,綠窗半掩,窗外芭蕉翠竹低映,百花爭艷逗人愛,二人從臥室側門出去,另有一道長粉牆,牆角一個月牙門去,便是一方蘭圃,四周古樹參天,這時天氣溫和,蘭花正放,清香四溢,石山,石屏,相插其間。園中一小亭,可以容四、五人,置磁橙四個,磁桌一個,仁帆出來對仁廉說
「哥!這是五百塊大洋,趕緊去叫嫂子制辦點衣服,免得出門丟了我的面子。」
「那是!那是!』
仁廉歡天喜地出去了,呂梅拉幫燦,淑華拉幫共,大包小包來到,後面是霍壽泉,何母,淑華低頭而過,幫共理也不理他老漢,與淑華揀了一間小房子住,淑華依舊是窮苦人的命,收拾自己的房間完畢,便獨自到廚房裡燒水,收拾,幫共一前一後緊隨其後,不離半步。何母、霍壽泉一進大門,便老淚縱橫,情不自禁地跪於地下說: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爸!媽!還不快起,羞死人了。」
霍仁帆將父母雙雙扶起,對善夫說:
「快!扶老爺,老太進屋!」
王善夫將二老扶走,整條大街,男女老少,都來觀看,議論紛紛,當夜無話。
第二天,霍仁帆帶著冷作雲,坐轎車來到縣府,黎師寒正在辦公,縣長說:
「霍先生!」
「黎縣長!上次叫本人所辦之事,改日定將予以辦理。」
「不忙,不忙。」
「今日何應欽將軍親自任命本人為財政部川康分處禁毒督查專員,本人想把分處設於本縣禁煙處,一則離家較近,二則與黎縣長工作也好配合。」
黎師韓一聽此話,都不知霍仁帆在上峰佔有何許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又見霍仁帆將任命書遞與他看,連忙說:
「霍專員如駐本縣衙,真是三生有幸,來人,快安排一下。」
秘書聽令,趕緊把禁煙處處長叫來,叫他把一間大辦公室給打掃乾淨,擺上桌子,椅子等,霍仁帆便在本縣設處,卻管理全川禁煙事務,綦江禁煙處原有職員有個人是大條漢,身上挎著二十響的駁殼槍,冷作雲任秘書,原處長彭秋白,年紀與霍仁帆差不多年紀,原本是川軍的連長,把各科室叫來開會,一共有十多個人,坐於一堂,霍仁帆坐於首席,彭秋白,冷作雲分列左右,霍仁帆問:
「彭處長!本縣禁煙工作情況如何呀?」
「霍專員!自從防區時代以來,地方政務備受駐軍節制,自至今日,對煙土銷售實行徵稅,其具體辦法是:在買賣煙土銷售實行徵稅後,即可食用,嗣後,改為張貼印花票,名為花煙土,沒有貼花為無花煙土,不得出賣,並要治罪,對煙館則徵收紅燈捐,具體的做法是先由禁煙處查清各鄉鎮售所設燈額,發給牌照,核實罰金數額,然後由售店按比照金額,交納稅金。」
彭秋白說完,霍仁帆都聽不耐煩了,頓時打出官腔說:
「剛才彭處長所談均屬川政,今日國民政府遷都重慶,國民政府已決定對煙土採取新政。」
霍仁帆說著從牛皮公文包中拿出財政部的文件,並在手中搖晃著,示意給大家看,遞給彭秋白,說:
「彭處長!念給大家聽聽。」
彭秋白接過來,展開念道:
「中華民國財政部禁煙令,根據黨國所面臨的嚴峻形勢,特頒發新禁煙治罪暫行條例如下。」
彭秋白左顧右盼了一下,大家都目面相視,都覺驚訝,繼續念:
「凡販賣鴉片者,處無期徒刑或三年以上有期徒刑,併科以三千元以下罰金,其數量在五百兩以上者,處死刑,意圖營利,以館供人吸食煙土者,處無期徒刑或五年以上有期徒刑。並以三千元以下罰金,川康地區將實施六年禁煙計劃的實驗,特製以下辦法:
第一,登記和收購存土,但凡商民人等所存煙土,無論已稅未稅,均應登記,對各縣各土膏店存土及民間藏土,分別工質,數量及稅與未稅情況,統一由本縣作價收購,統收以後,如再發現私藏煙土者,即以非法論罪。
第二,嚴歷緝拿私土,各縣禁煙處改升禁煙局,專門辦理絹私事宜。
第三,對特商採辦煙土嚴加管理,絕對禁止私人採購,所有採辦證作廢。
第四,嚴厲取締紅燈售店,三月之內,一律停止營業,逾期仍開館供食者,一經查覺,即依法嚴辦,勿任漏網。」
文件一念完,大家都覺驚訝,彭秋白問:
「專員!如此嚴厲,恐怕難以實施。」
「此事我早已稟報上峰,上峰鬆了口,特許各縣設立土膏行店,將對煙土實行統一銷售,暫時不能根斷的煙民所需鴉片,製成公膏以供深究。這也僅對年老疾病,吸食成癮,一時不能驟戒者,但務必於民國二十九年以前,次弟戒絕,違者依法論罪。彭處長本縣之煙館煙民有多少呀?」
「專員!此事奐隊長最為清楚,奐隊長。」
「到!」
「你給霍專員談一談。」
只見此人身材魁梧,眼光有神,臉相標緻,本是川軍班長,擒拿格鬥樣樣精通,槍法刀法,百發百中,學問不深,卻聰明伶俐,心思靈巧,他驀地站了起來,如軍人般報道:
「報告專員!當前本縣之煙館,遍佈於大小場鎮,窮鄉僻壤,癮者眾多,大約統計有一萬三仟肆百餘人,本縣城內大小煙店七家,均有執照,私藏煙燈供人吸食的有:承平路二十七號鄢海清,興華路六十六號孫華清,中正路六十九號鄧紹成,六十四號胡ど嫂,十八號藍海成,二十一號張焱彬,書院口草棚巷陳干精,書院街三十一號袁萬銀,三十號袁萬金,南岸巷壩子下草棚內龔青,南華街六號羅麻子,十九號曹秋成,民族街十號高文才,六十五號王步雲,四十五號趙二姐,十七號趙大嫂,五十五號師ど姐,萬天宮深巷子黃二姐,就生街四十五號劉全章,自由巷二號唐義延,一共查有二十四家。」
一口氣講得清清楚楚,與會大都大為驚詑,霍仁帆深感此人能力非凡,大為興賞說: 「很好!很好!奐明這個隊長可謂當之無愧,兄弟!凡查明情況者立即收繳煙土、煙具,縣城外,冷文書你趕快寫出佈告,沿街張貼。」
文書冷作雲,準備好紙筆,文不加點寫道:
「本縣各區鎮鄉尚有秘密煙館,更有煙膏煙土,公開賣售。當此禁政最後關頭,辦理善後,極為嚴重本府先經三令五申,責成各級保甲人員,嚴令查禁在案,如竟有陽奉陰違,因循敷衍,包庇營私等情,以致禁政受阻,實堪痛恨。茲飭各區鎮鄉限兩個月內各將所屬遠近地方所有紅燈,煙館,煙膏,煙灰及一切代替品,一律徹底肅清,倘再發現上項事情,定將有關區鎮鄉長撤職查辦,其餘保甲人員及直接犯禁者,分別從嚴治罪。」
但見其字體秀麗端莊,叫人貼於城門旁,會議至天擦黑時分方才散去,霍仁帆對奐明,彭秋白說:
「彭處長!奐隊長今晚到我家喝酒。」
「專員不敢!」
二人客氣一番,於是五人回到恆昌裕,也叫上陳光煒,走進大廳,霍仁帆見廳上坐著二人,二人似曾相識,眼熟但始終記不起來,一個長相肥胖,八字鬍大肚子,一個似軍人樣子,白淨膚色,一人搶先說:
「仁帆!」
「喬志!蘭青雲!」
三人相見分外高興,不由相擁。說:
「你們兩個都到哪裡去了?十多年不見音訊?」
「不瞞你說,十多年了,我們也在打聽你,你大哥總說不知你在何處求生,原來發達了,我這幾年在家中經營生意,還是老樣子,蘭青雲在外公職。」
「我也回來了,昨日聽人說你買了恆昌裕,哄動全城,便去約喬志來看你。」
「好,我正缺人手,二人就不要東走西奔了。」
「你準備幹啥呢?」
「坐下說,坐下說!」
眾人坐下,淑華自在廚房與呂梅下鍋,不一會端上雞鴨魚肉,上等好酒,眾人圍坐上來,叫來素容,眾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喬志說:
「霍大哥!你幾時在外又娶一個如天仙般的嫂子。」
「兄弟!說來話長,在外也算遇了幾個貴人,也算是全靠了弟兄們全力相助,才有了今日,來兄弟乾一杯。」
「干!」
「霍大哥!你也承個頭,我也有一幫子兄弟伙,改天帶來參見大哥,全力相幫,就在你的恆昌裕也開公口,你看咱樣?」
「喬志!此話說正合我意,不說我也想開個公口,改日我也想去拜一拜池大哥!」
「你說池列五,他也老了。」
「正好!奪了他的椅子,我來坐!」
「大哥恐怕沒那麼容易吧!他池列五幾千人的弟兄,有刀有斧。」
「啪!」
說著霍仁竟抽出一支手槍放於會桌上,叮了眾人一跳,霍仁帆說:
「當今世界,槍來說話,我看是他刀快還是我的槍子快。弟兄們!等會一人一槍發給大家。」
「哇!」
王善夫去打開箱子拿出手槍一人一把,子彈若干,發給大家,霍仁帆轉而對奐明說:
「兄弟!你可願隨我同甘共苦,闖蕩天下。」
奐明聽罷趕緊說:
「大哥!兄弟也是混過世界的,一直未遇明主,自我第一眼看見大哥,一下子心有靈通,願隨大哥同生死,共患難。
彭秋白也說:
大哥!兄弟也願隨大哥同生死,共患難。』
『好好好,我們的隊伍又壯大了,師爺,改天下一趟重慶,多買一些槍回來發給兄弟們,我看誰敢惹我們。來!乾一杯!』
「大哥!干。」
眾人一飲而盡,然後吃菜吃肉不題,
冷作雲則說:
「此事應先請本縣知名實力人士出來鼎力相助,定能得心應手。」
「光煒兄弟!我縣何人是知名實力人士?」
陳光煒想了一想說:
「法院院長宋之瑤,檢察官高念祖,宋繼雲,商會會長劉正清,東原公司老闆吳舉宜,三江鎮鎮長歐舉之,大紳糧王雪鴻,鄉長龔治國,危雨皋,戴易東,團練局長夏奠言……」
「不可!夏奠言此人陰險毒辣,與我們兄弟們合不到一起。」
「怎麼個合不攏?」
「此人自當了吳大帥的秘書後,便不把常人放在眼,自視高人,又是青年黨中常委員。」
「中常委又算那把夜壺?」
「哈哈哈!」
眾人有說有笑,當天個酪酊大醉,盡興而歡。這奐明作了他的貼身衛士,喬志,蘭青雲,彭秋白作了他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