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沙洲 第2卷 第三十二回(4)
    卻說唐紹武,冷作雲經營致遠公司可謂生意興隆,卜內門洋行突然通知:不再搭貨,這樣下來,到上海的銷路就給堵了,鄧國璋、霍仁帆似熱鍋上的螞蟻,在房內走來走去,憂上加憂,悶上加悶,霍仁帆也剛從川北回來不久,鄧國璋說:

     「看來只有看我的軍需官羅明良有無辦法。」

     「羅明良有哈子辦法呢?」

     「羅明良原來在法軍中當過翻譯,快叫羅明良來。」

     鄧國璋的警衛應了一聲,走了出去,一個小時左右,警衛引著羅明良來致遠公司,此人白淨面皮,似文弱書生,學過幾天法語,在水軍法國駐重慶使館混過事,後來又投靠鄧國璋任軍需官,見到師長,立正,敬禮說:

     「師座!」

     「兄弟!坐下。」

     「不敢!」

     「兄弟!坐下來。」

     霍仁帆將其按在坐位上,鄧國璋說:

    「羅兄弟我對你怎麼樣呀?」「師座對我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

     「好!我現在有事要求你,不知你可否相幫?」

     「師座!只要你用得我,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再所不辭。」

     「好!痛快,痛快,霍文書給他說吧!」

     霍仁帆看了看羅明良已是冒了冷汗,說:

     「兄弟!不用怕,這是唐紹武兄弟,冷作雲兄弟,我們致遠公司是個貿易公司,專銷煙土。」

     「啊!」

     「啊什麼!」

     「師座!不,不,不啊什麼!」

     「最近出川的路子有了點問題,聽說你在法軍混過,能不能幫忙帶點貨到上海。」

     「這?不過我有個兄弟余方體還在『柏林』號當翻譯,我去問一下。」

     「好!先帶上五百公斤煙土。」

     「這是收貨人名單,地址,事成之後,你們二人都有賞。」

     羅明良收起名單,與冷作雲,唐紹武領了煙土,用汽車裝上,直下重慶。

     卻說劉埔公自從打敗劉文輝軍隊,政府機構逐漸龐大,急招集一批人才為其出謀劃策,廖德仁一天引著一個身穿灰色法蘭絨西裝,深蘭色領帶,黃牛皮尖尖鞋,大拖頭,一看便知擦了可丹康發的年輕人,劉埔公正在看《資治通監》,見有客人到便放於案上,劉埔公滿臉堆笑說:

     「德仁兄,請坐!請坐!」

     侍衛副官周超嵐趕緊命人端上等好茶,相互寒暄敘禮,廖德仁說:

     「埔公略才大略!寤寐求才,宵於圖治,以致許多鑽營,卑鄙無比,虛滑之輩,監竽充數,為害不淺,古人云:治在養賢,今天特舉薦一人,輔佐埔公大展宏圖。」

     劉湘回過身看此人身體修長,目光犀利,言談氣度非等閒之輩,問:

     「這位兄弟是?」

     「劉亞修,萬州人,滿腹經綸,為人忠良正直,年輕有為,素有小諸葛之稱。」

     「埔公!廖公!過講了!」

     劉湘看他太年輕了,便想考考他,問:

     「劉亞修。」

     「埔公!」

     「廖公如此看重你,請問我欲圖謀進取天下,應當如何?」

     劉亞修站了起來,在客廳裡掃視一番,然後在書架下慢慢地走,走了一圈後站住了,娓娓道來說:

     「埔公!恕學生直言,巴蜀沃野千里,地險民殷,年收釐金上百萬,擁有將士五十萬之眾足可雄踞西南,然而埔公你想過沒有?你的真正最大敵人不是劉文輝,王家烈,李宗仁,龍雲這些小部隊,他們跟你一樣也是夾縫中生存,更不是紅軍。」

     「你說什麼?不是紅軍?」

     「對,埔公,現在埔公已是西南之王,劉文輝已是手下敗將,川康之地無用可取,不可逼人太甚,王家烈,龍雲,李宗仁已經營各自地盤幾十年,老蔣都奈何不得,何況埔公,紅軍雖已到達川境,川陝也有張國濤的紅軍,然而主力紅軍必定是過境之軍,他們想與劉子丹,張國濤會合,在北方發展,圍堵紅軍過甚肯定是勞命喪財,老蔣好坐山觀虎鬥,坐收漁利,為今之計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放紅軍一馬。」

     「這能行嗎?」

     「怎麼不行,廣西李宗仁,白崇喜不是一次又一次放掉了紅軍嗎?」

     「先生高見!」

     「埔公,當今之計,不但要放掉紅軍,而且在有條件的情況,應當聯合李宗仁,王家烈,龍雲,劉文輝,甚至紅軍,聯合抵抗老蔣。」

     「這兔死狐悲,唇齒相依的道理我是董的可他蔣某人挾天子而令諸侯……」

     一席話說到劉湘心痛處,不由張目結舌,半日裡說不出話來,劉亞修接著說:

     「埔公!試看今日之中國,日本重兵壓境本當全國上下一心,抵抗日本,老蔣不但不抵抗,反而將中央軍的精銳之師用以消滅共軍,消滅地方軍,任由日本軍隊侵佔國土,中日之間必有一場大戰,到時蔣介石必撤到西南,首先可能的是四川,一旦蔣介石入川,便沒有我們的飯吃,所以對外,必須聯合雲,黔,桂,紅四方聯合抗蔣,對內必須嚴肅紀律,整頓軍務,對高級將領必須重新受訓,以待天時。」

     「說得好!來人呀!」

     「到!把霍文書叫來!」

     「是!」

     高超嵐應聲而去,一會兒叫來霍仁帆,霍仁帆見幾位坐於客廳說:

     「埔公!岳父!」

     「霍文書馬上起草一份任命書,任命劉亞修為二十一軍少將參謀,隨軍議事。」

     「是!」

     「還有,命令唐式遵,李雅材,王陵基,王贊緒,范紹曾,向成傑,潘文華,鄧國璋,朱宗愨各部團長以上於五日之內到達峨眉山受訓。」

     「是!」

     這邊羅明良來到重慶城,在王家碼頭法軍水師館找到余方體交涉,誰知余方體滿口答應,羅明良說:

     「貨與你同行,兄弟到達上海後,我也到了上海,你到了給我打電話!」

     「大哥,放心吧!柏林號每月巡遊上海一次。」

     事情談妥,煙土也順利上了柏林號,誰知余方體是個貪婪小人,獨吞了這筆不菲的運費不說,船到了上海,他又想偷點煙土自己賣,便悄悄開箱,裝煙土時,法軍軍官讓·卜內旱見余方體的神情不對,尾隨而來底倉,讓·卜內喊道:

     「你在幹什麼?」

     余方體見卜內已是破門而入,看得一清二楚,嚇得魂飛魄散,呆站著不敢動,卜內打開箱一看,怒吼道:

     「好個余翻譯,你簡直膽大包天,利用我艦偷運煙土,來人,抓起來,送到上海警察局。」

     「卜內先生,饒了我嗎!」

     法軍軍官一怒之下將余方體押到上海警察局,警察局派員上船不但查抄了船上的五百公斤煙土,在箱子內搜到收貨人名單,便電告重慶參謀團,參謀團當即將羅明良拿獲,要與余方體一道押至武漢行營,情報很傳達到了蔣價石的耳朵裡,蔣介石早就想把行營由武漢遷到重慶,劉湘極力反對,蔣介石知道川軍將領無一不販賣煙土,正愁拿不到證據,現在有了這個把柄,就可以向劉湘施壓,因此下令武漢行營一定嚴查嚴辦。鄧國璋、霍仁帆等正在峨眉軍官團受訓,得到消息後,把他急的真如熱鍋上螞蟻一般,走進走出,坐立不安,焦頭爛額,二人急忙召來唐紹武,冷作雲於山頂一座廟內商議,霍仁帆說:

     「公司暫由冷作雲全權負責,唐紹武立即下重慶從中斡旋,務必滾掉案子。」

     「對了,兄弟!你有何策?」

     「鄧師長!霍文書!兄弟得知後,深知事態的嚴重,但兄弟久混江湖,五倫八德,義字為先,師長有難,理應為之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霍仁帆、鄧國璋聽罷頗為感動,霍仁帆說:

     「先帶一萬塊大洋去活動,不夠,即時發電。」

     「是!」

     唐紹武帶上一萬壞大洋來到重慶,唐紹武按袍哥規矩向各方面拿言語,一面四處打探消息,終於得知押解羅明良到武漢去的是重慶警察局的探長賀德榮,賀也是袍哥,這就好辦,由田德勝的片子,將賀德榮請至會仙樓,治辦一桌上等好菜好酒,酒足飯飽,唐紹武說明來意。賀德榮長得五大三粗,十來個人也近不得他身,手段心狠毒辣,不過此人也是騎牆之人,問:

     「唐兄弟!既然都是袍哥弟兄,理當出手相助,你說說看怎麼個救法?」

     「賀大哥!計劃我已想好了,就是買人頂槓,我已花了二千塊大洋買下了袍哥弟兄段仲禹,他願冒名頂替,吃槍子也再所不辭,只要能把羅明良頂下來。」

     「不,不!段仲禹又不是案子中人,一審訊肯定露餡,他與余方體互不認識,到時候牛頭不對馬嘴,弄不好大家都下不了台,況且明日押解就要啟程,時間也來不及不了。」

     「明天!」

     「對!」

     唐紹武見時間緊迫只好另作打主意,一時心急也想不出什麼辦法,無奈之下,拿出五百塊大洋給賀德榮說:

     「既然如此,那就拜託賀大哥一路照顧羅兄弟,順便我也有事到漢口辦理接收重慶冠生園的事由,同船隨行。」

     「這倒是可以!」

     賀德榮收了五百塊大洋,二人分手,第二天,朝天門碼頭,人山人海,幾十個衛兵全副武裝押著羅明良上了船,唐紹武也上了船,二人對視,唐紹武使了眼色,羅明良也明白有人在想法救他,情緒也就沒有那麼低沉了,開船了,船一過銅鑼峽,唐紹武在包箱裡全力在勸賀德榮說:

     「賀大哥!你不要怕丟差事,鄧師長,霍文書說了,只要你辦了這事,就和羅明良一起逃跑,今後你的一切用度概由他們完全負責。」

     「此事容我考慮考慮!要不我看這樣,找一個和人身大小相仿的東西,趁船靠碼頭,乘客上下船擁護混亂,將它推倒入江中,我就大喊羅明良跳河逃跑了。到了下一個碼頭,再將他放走。」

     「這個辦法也行,不過要做得天衣無縫,不要令人生凝才好。」

     「沒問題,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誰知同行重慶參謀團的隨行人員快到巴東時,便二十四小時盯著羅明良,除吃飯,解手之外,一概不許解銬,第二天就要到漢口了,唐紹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找來賀德榮,問:

     「賀大哥,郎個辦?」

     「唐三爺呀!唐三爺!作為袍哥弟兄,我本當全力相幫,但此案是委員長親自過問,重慶參謀團幾個專員盯得實太緊了,案情實在太大,兄弟實在不敢效命,還望三爺見諒呀!」

     「那好,你找個方便我見一見羅明良。」

     「這個沒問題,你提前到尾部茅廁等到,我去押他!」

     二人分手,唐紹武走到船尾茅廝內等到,一會兒,賀德榮押著羅明良來解手,唐紹武說:

     「兄弟!霍文書,鄧師長一再雜胡,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袍哥人家絕不拉稀擺帶喲!到了漢口,千萬不能招供。想當年清光緒二十八年,唐廉江在陝西西街伸張正義,帶人打了洋司鋒與總提刑差人,結果被巴縣衙門追緝。唐廉江的袍哥兄弟廖敬之見事緊迫,自行跑到巴縣衙門自首,唐廉江這才遠逃日本,廖敬之被判無期徒刑,被押回遂寧原籍執行,遂寧袍哥以此為莫大之榮光,大力筵席,還在獄中送廖出山,由ど爺一步登天長為大爺,並在牢裡開一公口,讓他當掌旗執事……」

     羅明良似乎無心聽事,不斷唉聲歎氣說:

     「唐哥!看來你們是不想救我了,如果你們不營救我,到了漢口我就要講實話了。」

     「羅兄弟!你不要意氣用事,就算你不講袍哥義氣,現實問題你還得考慮吧。鄧師長,霍文書那邊會饒得了你嗎?你的全家都在永川,招認了不僅你本人難以活命,恐怕你全家都性命難保呀!」

     一席話噎得羅明良說不出話來,唐紹武從身上摸出一包水銀遞與羅明良,羅明良問:

     「這是啥子?「

     「這是包水銀,你把它用膠布貼在掖下,到了行營見機行事,如果事情不嚴重,能滾就滾過去,滾不過去你就把它吞了,身後事你不必擔心,霍文書,鄧師長會負責撫養你全家老小。」

     「好吧,就聽天由命了!」

     說完出去了。船到漢口已是深夜,碼頭上軍警林立,戒備森嚴,全是武漢行營的人,羅明良一下船即被枷上腳鐐手銬,羅明良嚇得顫抖不已,知道難逃一劫,押到大牢,乘上廁所之機,將胯下水銀吞下肚中,烏呼唉哉,羅明良一死,重慶參謀團幾人立即與武漢行營將賀德榮逮捕,賀立即供出唐紹武,第二天漢口警察局在賓館將唐紹武抓獲,送到武漢行營即被枷上腳鐐手銬,誰知唐紹武早有準備,一副慷慨赴死的氣概,審訊官板著臉問:

     「唐紹武,是不是你給羅明良水銀的?賀德榮是不是你收買的?」

     問了半天,不吱聲,審訊官一柏桌案,憤怒道:

     「來呀!給我上刑!」

     於是幾個大漢輪番抽打,背火背兜,老虎橙,可憐公子哥唐紹武,被打得遍體鱗傷,氣息炎炎地說:

     「我與羅明良同船偶然相遇,羅明良是三聖公與我是袍哥弟兄,過去常在一起喝茶,賀德榮也與我是袍哥弟兄,即是袍哥,講的就是義氣。」

     審訊官說:

     「把余方體帶上來對質!」

     一會兒,押上了余方體,審訊官問:

     「你認識他嗎?」

     「不!不認識!」

     唐紹武氣虛喘喘地冷笑,審訊官也無話可說,唐本來也沒有見過余方體,審訊官只好說:

     「押下去!」

     唐紹武便被投進大牢。這邊鄧國璋,霍仁帆得到情報後,總算鬆了口氣,不過武漢行營還向劉湘通報了,電報到了劉亞修手上,氣憤地說:

     「此事我一定要稟報埔公!」

     周超嵐平日與霍仁帆最為相好,趕緊坐上吉普風塵僕僕來到峨眉山,眾將簇擁著劉湘,上午商討軍政大事,吃了午飯,便暢遊峨眉山,一族人登山而來,看不盡的青山美景,古佛道場,梵宮紺宇,亭台樓榭,錯出其間,其中一座古廟,琉璃映日,翡翠插天,但見焚修福地,啟建唐朝,規制恢弘,彷彿那是給孤園,黃金輔地,雕摟精製,白玉為階,高閣摩空,旃檀直接九霄雲表,層基亙地,大雄寶殿,可容千眾神僧,兩翼巍峨,儘是琳宮玉宇,廊房潔淨,果然精勝洞天,鐘鼓宣揚,盡道是寰中佛國,緇流濟楚,卻也是像塵界人天,進了大院,寺基開爽,規制宏拓,卻一派哀敗禿廢之象,雨淋風刮,佛像幾傾倒,僧徒星散,豺虎晝行,山田盡蕪,佛宇空寂,荒荒涼涼,被寺廢廟,這時大雄殿裡老長老聞訊趕來,但見他身上禪衣猩血染,雙環掛耳是黃金,手中錫杖光如鏡,百八明珠耀日月,開覺明路現金繩,提起凡夫夢亦醒,龐眉紺發鋼鈴眼。道是西天老聖僧,後面隨著一幫弟子,見他們淨都戴著清淨僧帽,披著茶褐袈裟,剃的青麻麻的頭,雙手合掌,劉湘肅然起敬說:

     「長老!此廟為何如此哀敗?」

     長老打了問訊,撚鬚說道:

     「將軍有所不知,本寺建制盛唐,曾經興盛一時,聞名海內,那知歲久年深,一瞬間時移事換,莽和尚縱酒撒潑,毀壞清規,呆道人懶惰貪眠,不行打掃,漸成寂寞,斷絕門徒,以致淒涼,罕稀瞻仰,兼之鳥鼠穿蝕,那堪風雨飄搖,棟宇摧頹,支撐靡計,牆垣坍塌,日復一日,振起無人,朱紅欞鬲,拾來煨酒煨茶,合抱棟樑,拿去換鹽換米,風吹羅漢金消盡,雨打彌陀化作塵,吁嗟乎!金碧混炫,一旦為灌莽荊榛,雖然有成有敗,終須否極泰來,伏望將軍們大發弘願,鹹起慈悲,盡興側隱,樑柱椽楹,不拘大小,喜捨到高題姓字,銀錢布幣,豈論豐贏,投櫃人疏薄標名,仰仗佛祖威靈,佛國勝地永永百年千載,倚靠他伽藍明鏡,眾將軍子孫萬代,個個厚祿高官,爪達綿綿,森廷三槐五桂,門庭奕奕,輝煌金阜錢山,凡所營求,吉祥如意,望將軍們各破慳心,喜捨!喜捨!」

     長老說完,恭恭敬敬遞上功祿薄,眾將無不驚鄂,劉湘說:

     「長老!實不相瞞,在下添居武職,帶甲十萬,有意做些善果!」

     拿起兔毫妙筆,正在躊躇之際,長老笑道:

     「老檀越在上,不是貪僧多口,我們佛家的徑行,只要隨緣喜捨,量力而行,終不強人所能,憑任將軍發心便是!」

     「力薄!力薄!」

     提起毛筆,寫上十萬,唐式遵、李雅材、王陵基、王贊緒、范紹曾、向成傑、潘文華、鄧國璋、朱宗愨、紛紛寫八萬、五萬不等,接著各位將軍進入大會堂歸座,今天的主題目是談論川軍是如何敗給紅軍的,劉湘說:

     「安川之戰後,我軍本來躊躇滿志,準備舉兵西進,剷平劉文輝,誰知天底下冒出個紅軍,然而三次剿匪連連敗北,我尤為不明白,我各路諸侯人多馬壯,而共黨就這麼一點人馬,怎麼會稀里糊塗地給輸了呢?」

     眾人面面相覷,莫衷一是,霍仁帆說:

     「埔公!學生認真分析了三次剿匪失敗的原因,發現我軍的失敗在於把紅軍看著劉文輝一樣的軍隊,實際上大妙不然,紅軍絕非烏合之眾,而是一支不怕死,不受撫,不感恩,不懼威的真正黨軍,紅軍的真正不同是實行政治上建軍,兵民一體,上下同心,因此必須採取新的策略才能剿滅。紅軍既然是靠政治起家的,那我們就來個政治剿共,具體地講:三分軍事,七分政治。」

     眾人驚鄂問:    「何為三分軍事,七公政治呢?」

     霍仁帆侃侃而談說:  」這次我隨王師長出師,細觀川北諸地共軍人少槍破,本不足為慮,所難之點為共軍與匪區民眾合為一家,兩者合手,實為一嚴重問題,而民眾與共軍合為一家,在於我地方官吏,土紳風氣日下,結冤生仇,致使民眾為共軍所用。「

     一席話說得眾人大為讚賞,肅然起敬。有人問:

     「那又如何應之呢」

     」具體地說:除軍事上加強攻勢外,特別強化保甲組織,嚴歷實行連坐制,對民眾實行軟化,分化,感化政策和嚴格經濟封鎖。「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各述已見,霍仁帆第一眼見周超嵐來到,周超嵐遞了個眼色,霍仁帆、鄧國璋疾步出來,引至寺廟禪房僻處問:

     「事情露了?」

     「露了!」

     二人一聽此話,如一盆冷水頭頂上澆了下來,耳邊廂只聽颼的一聲,魂魄不知哪裡去了,大半無言,面容失色,心上沒好氣,憂上加憂,悶上加悶,如熱地上的蚯蚓般翻轉,愁眉苦臉,憂容滿面,霍仁帆橫下一條心說:

     「既然委員長督辦,劉主席這邊肯定嚴查相關人員,我們還是避一避!鄧師長你呢?」

     「我準備回到劉文輝那裡,逼急了,就這麼辦?」

     「只好如此囉!」

     於是眾人分手,各奔東西。霍仁帆下了峨眉山,帶上廖素容,小幫共,冷作雲,捲上細欽,鎖了大門,關閉致遠公司,連夜下到重慶,找到情報處長冷開泰,真可謂自古錢到公事辦,火到豬頭爛,也難怪火屎落在腳背上,才曉得鍋兒是鐵鑄的。霍仁帆送上一萬元錢銀票說:

     「冷兄!你我共事多年,多勞你向劉軍長處美言幾句話,斡旋,斡旋,放兄弟一馬!」

     俗話說:吃人口軟,拿人手短,冷開泰畢竟也是袍哥出生,收下銀票說:

     「老兄!你是郎個搞起的?早不忙,夜心慌,三十晚上熬麻糖,當初這件事,實在是你自己大意了些,沒有安排得好,所以出了這個岔子,暫且匿跡銷聲,等避過風頭再作道理,我這裡立刻著手,少不得替你想法子勸勸埔公。」

     「多謝!多謝!這裡有我留給埔公一封信。」

     說罷交給他,冷開泰連夜上成都見埔公,受人之托,必當終人之事,替他一力斡旋,說事出有因,查無實據。劉湘居然戀他有功,再者對他也忠誠,也很欣賞他的才華,埔公見信後說:

     」霍文書也是人才,急公好義,才識宏通,性情補實,做事尤其剛毅果敢,不避嫌怨,實屬堅忍耐勞,難能可貴。雖有過節,不足論罪!」

     竟然得到一個撤職不究的處分,那信中寫道:

     「埔公!生深感知遇栽培之恩,屢辱厚情,感愧向盡!前蒙馳諭,生銘刻在心,心百事於埔公左右,無不盡心扶持,埔公與生之恩情,雖肝腦塗地也不能報萬一,但值此內憂外患之機,仁帆才疏學淺,不能為埔公分憂,故愧對於心,深深不安,希來日之時,盡當竭盡愚誠以報埔公知遇之恩,人非聖賢,焉能無過,望埔公開天地之心,網開一面,超生性命,生不勝感激之至。」

     原來,劉湘最聽冷開泰的奉勸,本是證據確鑿,即以軍法從事,決不寬貸。竟然得到一個撤職不究的處分了事,心頭一塊石頭落地。天大的事,瓦解冰消,霍仁帆自是感激不盡,千恩萬謝。心上好不自在。霍仁帆與此同時專程趕到漢口,上下使錢,救出唐紹武,回到重慶,唐紹武受到袍哥們英雄般的歡迎,接風酒,壓驚宴一個接一個,然後就由三排升為掌旗大爺。自此唐紹武一直執掌三聖公,霍仁帆躲避一時便想回老家綦江。大家都知,如此大的事,竟然冰消雪散,也全靠此人秉性剛強,做事機深詭譎,黑白兩道廣交朋友。江湖走得通,官場上有浸潤。夫妻也是恩愛滋潤,小幫共長得又是天真又健康,虎頭虎腦,銀號上存款巨萬,何其樂哉。真是:

     落日已沉西嶺外,卻被扶桑喚出來。

     一塊石頭方落地,雙腳踏在平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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