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煜熙離開後,每天對於雲染和水凌都是一種煎熬。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親的不安,在雲染的腹中更加頑皮。
雲染知道,孩子要出生了,心中的不安卻更甚。
入夜,空氣中瀰漫著壓抑的氣氛,雲染的額頭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呼吸壓抑,小腹處傳來隱約的疼痛。
「雲染,你怎麼了?」水凌疾步走向雲染,將靠在桌子上艱難喘氣的雲染抱在了懷中,讓她靠在自己胸前。
「姐姐……我要……生了……」雲染喘著粗氣,眉頭緊蹙。
水凌心中大駭,「彩喬,快去準備熱水,彩霞,快去請太醫。」
彩喬和彩霞匆匆的跑出了若雪軒。
水凌吃力的將雲染扶到了床上,握住了雲染的右手,笑著說道:「雲染,不要怕,姐姐在這裡,姐姐在這裡陪著你。」
「痛……姐姐……好痛……」雲染瞬間白了臉,撕心裂肺的疼痛,雲染卻不敢喊出聲,怕讓水凌擔心。
水凌用衣袖拭去了雲染額上沁出的汗水,眉頭緊蹙,怎的彩霞去請太醫,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
「姐姐,孩子要出來了……太醫怎的還不來。」雲染緊張的握著水凌的手,眼中閃過一絲害怕。
「別怕,太醫很快來了。」水凌鬆開了雲染的手,既然太醫還不來,她就自己為雲染接生。
「雲染,相信姐姐,孩子一定會平安出生,我們要一起等熙回來。」水凌柔聲說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彩喬和彩霞始終不曾出現。
雲染的氣息越來越弱,孩子折磨了她許久,耗盡了她所有的體力,卻遲遲不願出來。
「啊……」雲染再也忍不住,失聲喊了出來。
「雲染,加油……姐姐看到孩子的頭了……」水凌失聲痛哭,孩子終於願意出來了。
聽到水凌的呼喚,雲染回了神,蒼白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絕美的笑容。
雲染用盡了全力,終於聽到了孩子的啼哭聲。
孩子的哭聲很響亮,雲染微微一笑,孩子一定很健康。
「雲染,是個小皇子哦!」水凌將孩子用錦被小心的裹好,小心翼翼的拭去了孩子臉上的鮮血。
雲染癡癡地看著水凌手中的孩子,想要坐起身,卻意外的發現腹中竟然還有一個。
「彩喬怎的還沒把熱水取來,雲染你看著孩子,我去找她。」水凌蹙眉說道,臉上卻露出了驚駭的神色。
煙霧,為何若雪軒會有滾滾濃煙。
水凌將孩子放在了雲染的身邊,衝了出去,很快又退了回來。
「姐姐……」雲染抱著剛出生的孩子掙扎著坐起了身,再也顧不得腹中的另一個孩子。
「雲染,若雪軒失火了……」水凌神色緊張,無奈的說道。
「姐姐,走不出去了嗎?」雲染蹙眉說道,她們不久前才接到陳煜熙的信件,江南的瘟疫沒有想像的眼中,他很快就會回來,預計明天就可以回宮。
熙明天就可以回來了,但是今天若雪軒卻失火了。
陳煜熙一直提防著陳煜澤,將他困在宮中。
他卻沒有料到,陳煜澤並不急著爭奪皇位,而是要讓陳煜熙失去生命中最珍貴的人。
上天似乎也被蒙蔽了雙眼,天時地利與人和竟然都向著陳煜澤。
水凌無奈的點了點頭,在雲染的身邊坐了下來。
「咳……咳……雲染,我們同年同月同日生,竟然還要同年同年同月死,只是苦了這剛剛出生的小皇子。」水凌苦澀的說道,面對即將來臨的死亡,她的心竟然出奇的平靜。
「雲染,如果這是報應,為何要連累你,一切都是姐姐的自私。如果姐姐不曾借你的身份騙取熙的愛情,如果姐姐不曾回來,是不是今天的結局就會不一樣。」水凌歉疚的看向雲染。
雲染輕輕地搖了搖頭,現在她早已不恨水凌。
在她裝瘋的這段日子,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
其實死亡並不可怕,而她們中間有一個人可以生存下來。
若雪軒中有一個暗道,可以讓一個人容身。
濃煙越來越大,水凌已看不清眼前雲染的面容。
在黑暗中,雲染雖然雙目失明,卻自若的扶著水凌找到了暗道。
「姐姐,以後孩子就交給你照顧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告訴他,他的母妃很愛很愛他。」雲染苦澀的說道,不捨的輕撫著孩子柔嫩的小臉。
「雲染……你沒有瘋……」水凌幡然醒悟,震驚的看向雲染卻看不清雲染的臉。
「姐姐,對不起,是我騙了你和熙,我只是想要保護腹中的孩子。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以後我和熙的孩子就叫陳君涵,請君涵之。」雲染奮力將水凌推入了暗道,將手中的孩子和信件放在了水凌的手中,用力的關上暗道。
雲染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以及水凌的呼喊聲,她卻只是笑了。
暗道的門只能從外面開啟,明天熙就會回來了,他還趕得及救水凌和孩子。
「孩子,對不起,母妃只能這麼做,只能保住你的哥哥。孩子,你不會寂寞,即使到了那個地方,母妃也會陪著你。」淚水從無神的雙眸中不斷湧出。
真的好想好想,在見陳煜熙一面,哪怕只是驚鴻一瞥。
呼吸越來越困難,雲染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熙,我們終究有緣無分,一次又一次的錯過,這一次怕是永生不會相見。」雲染的思緒漸漸飄遠,很快陷入了黑暗中。
若雪軒失火,火勢迅猛,宮中的侍衛都前來救火,卻仍是阻擋不了火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若雪軒成為一片廢墟。
若雪軒中的雲妃已快生產,而宸妃也陪著雲妃。
侍衛們個個心驚膽戰,若雪軒中的三人是陳煜熙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若是陳煜熙回來見到這樣的場景,說不定會將他們全部處斬。
午夜時分,天空竟然下起了漂泊大雨,似乎連上天也覺得過分,為他們的命運而哭泣。
火勢很快被撲滅,若雪軒卻已成了一片廢墟。
「雲妃娘娘,你在哪裡?」彩喬醒來後,端著熱水回到若雪軒,卻見到了一片廢墟。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人打暈的,看著眼前的一片廢墟,彩喬痛苦的跪倒在地。
「雲妃娘娘,皇上回來了,該怎麼辦,他該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天還未亮,陳煜熙就回到了皇宮,帶著滿身的疲憊。
迎接他的,不是雲染安靜的睡顏,而是已成一片廢墟的若雪軒。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若雪軒會失火?」陳煜熙滿目赤紅,胸中的痛苦無法排解。
他離開時,雲染和水凌還是好好地,為什麼會來,他卻再也見不到他們。
陳煜熙不顧侍衛的阻攔,瘋狂的衝進了廢墟,找尋雲染和水凌的身影。
「丫頭,你在哪裡,我回來了,你不要嚇我好不好?我還沒告訴你,我愛的人是你,是你燕雲染。」
「如果這是對我用情不專的懲罰,那請懲罰我一人,不要害了無辜的人。」
陳煜熙在廢墟中絕望的哭泣,彷彿一個失去了所有的孩子。
他什麼都可以不要,只要她們平安。
陳煜熙突然渾身猛地一陣,他似乎聽到了孩子微弱的哭聲。
陳煜熙擦乾了眼淚,凝神靜聽,終於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陳煜熙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撥開廢墟,陳煜熙看到了那一把不起眼的開關。
輕輕地轉動,石門打開,「丫頭。」陳煜熙含淚將還未睜開雙眼的雲染擁入懷中,連同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入懷中。
在陳煜熙懷中的人兒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熙……你終於回來……」水凌哭著靠在陳煜熙的懷中,泣不成聲。
「你是……凌兒……」陳煜熙的心中包含著太多的苦澀,他的丫頭在哪裡?
「熙……雲染……雲染……快找雲染……」水凌回了神,急切的看著陳煜熙。
懷中的孩子彷彿也感覺到了水凌的傷心,咧開小嘴哇哇大哭。
水凌茫然的看著已成一片廢墟的若雪軒,淚水再也止不住的從紅腫的雙眼不斷的滑落。
回憶一點一點在腦中凝聚,在關鍵時刻,雲染捨棄了自己的生命,將孩子和陳煜熙交給她。
「雲染……雲染你在哪裡?你回答姐姐好不好,你看,涵兒看不見你,在哭呢?你出來好不好,你抱抱涵兒好不好?」絕望的哭聲卻得不到雲染的一點回應。
水凌不願相信雲染已經離去的事實。
「雲染,你為什麼要這麼傻,你的孩子還這麼小,為什麼要捨棄自己的生命救我。你們才是幸福的一家人,熙,愛的人是你啊,一直都是。」水凌哽咽的說道,在昏迷中,她聽到了陳煜熙喜極而泣的呼喚。他的聲音那麼聲音,喚的卻不是凌兒而是丫頭。
在生死關頭,陳煜熙心中想到的人是雲染而不是她水凌。
埋葬在這一片廢墟中的人,不應該是雲染,而是她水凌。
水凌再也承受不住失去的打擊,眼前突然一黑,暈倒在陳煜熙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