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清風唐夢 一曲宮殤,今夕是何年 072
    「這見著哥哥,就捨不得回來了?」及進偏殿,即聽到李承乾那戲謔的話。想來恪哥如此高調地來尋我,李承乾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宮人們估摸早已告知。於是我躬身拜禮:「妾多謝殿下讓我們兄妹敘舊。」

     「我不聞不問不代表我贊同。只是見你此段日子寂寥,隨你而已。」他眼皮也不抬,只是懶懶地躺在長椅上閉目養神。稍稍歎氣,我好言好語地說著:「殿下,您不是要忙於朝政麼?怎麼就忽而過來調侃果兒了?」

     忽而李承乾就迅速坐了起來,仔細地瞧著我,繼而問道:「哭過了?」

     我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只輕「嗯」了聲。而後,只沒想到他竟一時起意就牽起我的手,拉著我就走了出偏殿。我急急地跟著他的步伐,忍不住問道:「殿下,這是要帶果兒去哪兒呢?」

     「先用膳。」他話語簡潔,我更加莫名。只能步履匆忙地跟著他走,被他一直牽著進了殿然後安置我坐下,一個勁兒地給我夾菜。有些無語地看著堆積成山的菜餚在自己面前,再苦著眉看了看李承乾,他那一臉笑容地讓我快些吃,讓我吃多點的樣子,著實嚇著我了。可是習慣了依著他的吩咐,於是遲疑地拿起銀筷緩緩夾著菜送進自己的嘴裡,心裡止不住地想李承乾到底是怎麼了。

     而再看他,邊看看我邊張望著殿外,似乎在等著些什麼。可一見我要放下碗筷他就皺眉著:「再多吃點兒,瞧你那身子,要多吃!」於是又夾了一碗的菜。我其實胃口已經滿了,實在是無法嚥下,只能苦著臉求饒:「殿下,果兒真的吃不下了,您就別逼果兒了。」

     我這麼說了他才正眼估量一下,又道:「可這時辰未到呀!」繼而又獨自苦惱,忽而看他似乎想著什麼了,又拉起我往殿外走。莫名其妙、自言自語,我看著那樣的李承乾心裡直打鼓,莫不是連日來李泰的打壓令他瘋了吧?才想開口說些什麼,李承乾又扭過頭來說:「別問為什麼,好好散散步,就這般當作是陪我。」

     李承乾即已如此說,我也不好再說些什麼。於是靜下心來,隨著他慢慢在庭園裡散著步,清風拂面,舒心愜意。細看那些花叢中嬌嫩的鮮花,我平日似乎未曾覺察它們的美麗。「你呀,總是心思太重為人彆扭,何曾留意過身邊旁的事情?莫等了回過頭來,你才後悔自己未曾珍惜。想要做什麼就去,別把自己逼瘋了才好。」李承乾突然這麼說,我抬頭望著他,並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他看出了心思。只是又覺得他似乎意有所指,於是問道:「殿下所指何事?」

     「你不是已經從李恪那得知獨孤謀要迎娶安康的事情了嗎?你不是淚如泉湧了嗎?為什麼還要在這兒裝不在乎不知道?」他注視著我的雙眸,似乎不容許我有絲毫的躲閃。再次輕聲笑了出來——合著無論是恪哥還是李承乾,都認為我對獨孤謀情深意切了。我對獨孤謀情深不假,但那是朋友情誼。那是我在別館時唯一結識過的朋友,怎能不惦念?只是與愛情無關罷了。況且,如獨孤謀所說,即便是我今日選擇跟他走,許他也沒有勇氣再帶我走了——抗旨不遵為死罪,他本孝子哪能讓家人受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也不知那些探子怎麼回話的,怎麼你們都有這般的思?可無論如何,果兒都謝謝你們。殿下,妾雖不知安康公主稟性如何可想來皇家教養,總是頂好的。皇上恩重獨孤家,果兒為獨孤謀高興著呢,何來傷心之理?」若說傷心之人,我只能想到獨孤謀惜別我時的寥寥背影。只是我又能如何勸慰獨孤謀?獨孤謀要的,我都給不起。

     「那你眉眼間的愁思何來?」李承乾竟這麼說。我眸色閃爍,顯得不甚自然。可是如何告訴李承乾我的心事呢?我說不出口,難道要告訴他我喜歡上的人是自己的哥哥,見著恪哥時竟是無限歡喜將一切都拋諸腦後。但恪哥卻只是顧及著以為我為獨孤謀傷心卻全然瞧不出我自見了他後驀然歡喜,眼裡只有他了。恪哥看不出來,他看不出來。李承乾見我木然不答話,也不再相問,只是仰望天空,見著那天色已暗,低頭與我說道:「這天色想來適合了。走吧。」

     緊握著李承乾伸過來的手,我隨著他走過長廊,穿過殿堂,迴環曲折間步至一小廂房處,我見著廂房四周皆被黑色的帳幔罩著,因著天色昏沉,房內定是更陰暗。我不解地看向李承乾,卻見他淺笑著示意我先把眼睛合上再隨他進去。若是當年進宮之時,我是定不敢如此。只是如今,心裡無任地放心,也不多問就閉上眼睛陪了李承乾走進了廂房內。

     我聽見守在廂房兩側的宮人窸窣的腳步聲,繼而又將房門合上。一時間黑夜中我只聽得清楚自己與李承乾的呼吸聲。恍惚間才傳來李承乾輕微的聲音:「睜開眼看看。」

     依言慢慢將眼睛睜開,瞬間無法用言語去述說自己的歡喜與驚歎。我原不曾想過睜開雙眸竟是會看到房內飛舞著猶如繁星點點的螢火蟲。溫馨的光點勻勻地移動,繞在我四周,散落分佈著。多麼美好的畫面,我忍不住讚歎地驚呼起來:「殿下!您怎麼會尋到這麼多的螢火蟲?」

     「我是東宮太子,要著人捉些螢火蟲總是可以的吧?」似乎不屑我愚昧的問話,他懶懶地說著。只是我聽得出來他語氣並無惱怒反而帶了些許歡喜。

     螢火蟲星星點點地閃爍著,我總覺著自己此刻被光點包圍著,伸手觸及竟有淡黃的光落在手指間,暖暖。忽而鼻子即覺得酸楚,澀澀地說著:「殿下,您不必如此哄妾開心。真的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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