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又言:「我是那樣的歡喜,再看他一言一行都愈發的像素晴。我愛她,即便她是轉世成了男子我也愛她!你也看見了,稱心言行舉止真的像極了素晴,甚至一切素晴知曉的事情他也知道!可直到一次,他靠在我懷裡說愛我的時候,我才忽而清醒過來。果兒,你知道嗎?我不知道素晴喜不喜歡我,但我可以肯定素晴絕對不會說愛我,因為只要是素晴就不會放下心中的責任就不會輕易言愛。他不是素晴,也不是什麼轉世。我派人調查,雖稱心的身份似乎被人抹過但也有些蛛絲馬跡可以證明他就是素晴的弟弟。素晴死後我一直找不到她的弟弟,所以想想我就釋懷了。他定是記恨我害死了他姐姐才進宮的,既然如此我就接受吧。素晴疼惜她的弟弟,那麼我就代替她照顧好他的弟弟。我不管這當中還有什麼欺騙,我只知道要保護好他給他所有最好的。可,可是他竟是選擇這樣的方式報復我,那樣死在我的面前。果兒,我的心好痛,我不想再去愛人,不愛了心才不會傷。」
他說著竟哭了,我忍不住上前從後抱住他,輕聲勸慰只想傳遞些溫暖給他:「殿下,也許他只是不想讓您為難,很簡單的理由罷了。」我言不由衷,自李承乾說出稱心是素晴的弟弟後,我就感到無力,人心是最傷不得的,而恪哥選擇了一傷再傷。可這能如何,想要勝就要用萬般手段,恪哥沒有錯,沒有錯的。
「放心,果兒。我從今往後就再也不哭了,再也不會哭了。」他伸手輕輕拉開我的手,轉身看著我道:「稱心的事情,定是李泰說的。他來東宮越慇勤越顯得他心虛。那些日子最常進入大內侍奉父皇的就是他了,他能不抓住這個機會?也只有他說了,父皇才會相信。外面的流言蜚語如此多父皇也不理會,怎麼就突然如此?果兒,我將與李泰不共戴天!他想要當太子?做夢!」陰鬱地說著,他的眸光連一絲光彩也沒有。我只是靜靜地看著李承乾,暗自說著:終於,恪哥都達到了要李承乾與李泰反目的目的。如此容易簡單,不過就是因為恪哥明白,他這個大哥是最重情的。僅此而已。
「你怎麼從來不問我為何會喜歡上素晴?」李承乾突然如此說。我猶疑地開口:「只是怕觸及殿下的傷心事。」這般說著卻見他失聲啞笑,緊接著些許無奈地搖頭,歎氣道:「這如何會讓我傷心?只因我也不知曉怎麼就喜歡上她了。明明知曉她細作的身份卻捨不得動她絲毫。還記得我困了她一夜,即便是講酷刑用具都擺在了她眼前她眉頭都不動一下。我告訴她只要她說我就信,我定會保她周全,可你知道怎麼樣?竟是輕蔑地看向我,雲淡風輕地笑著。我不曉得她為何這麼執著去守護,但我卻在她堅毅不屈的目光裡沉淪。也許僅僅因為得不到吧!」他見我欲說些什麼,笑了笑輕拍我的肩膀,走過了我身旁:「放心吧,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偉大癡情。只一點,我會崩潰會瘋狂但卻萬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太子之位。所以果兒,你放心,我不會讓李泰如願的!」漸行漸遠,我目色蒼茫地看著他走遠,苦澀一笑:「若如此仍算不得情癡,那世間何來『癡』這個字?不清楚不明瞭,很多愛情不都是這般麼?我也不曉得為何就執著與他,就一直執著著,哪怕明知他是我的哥哥。」
再看一眼素晴的故居,我緩緩走出了庭院。不是沒有留戀而是,我再次感到好累,只因為終於明白「死士」,是怎麼一層意思。而對於稱心說的一切,我再也無法追究了。雙手合掌,我佇立原地對著上天祈願:但願她姐弟二人能黃泉相逢,再也凡塵的牽絆,安安樂樂走向下一世。
「要開心啊,素晴。我真的曾多麼希望能與你出宮,看你得到幸福。」眼泛淚光,我低頭自嘲。只沉重地走著,緩緩走上回偏殿的路。
那路算不得艱辛,卻是越走越心酸越感慨。李承乾對我說的那些奮發的話來不及應驗,這東宮就又再傳來了噩耗。只不過這一次,這個噩耗不僅僅對於李承乾來說,更是對於整個大唐王朝而言——長孫皇后病危。
我倚靠門扉,見著李承乾的身影每次出現都是匆匆,那般憔悴那般不安。念想到他是多麼珍惜母親的疼惜,我的心再次為了他微微疼痛。御醫換了一撥又一撥,可李承乾的臉色卻一天比一天暗沉。終於,在一個秋風蕭瑟的日子裡,他捨了轎子策馬奔騰去了大興宮。那一去,就是很長很長的時間,我瞧著蟲鳴聲弱,月缺月圓,等到的不是他風塵僕僕歸來而是宮牆那頭悲慟震天的哭喊聲。「皇后娘娘,薨駕了!」隨著一聲悲痛欲絕的宣告,接連著東宮裡也是哭聲一片。我眼睛乾澀,無法像著他們的模樣痛哭,可身旁的宮人提醒我皇后歸天舉國該哀痛。我皺眉,只能做到跪在地上,低下頭。我對長孫皇后無感情,滴不出眼淚,雖人人稱其母儀天下典範,可我未曾受過她的恩惠。但心裡仍是淡淡哀傷的,畢竟曾那樣近地看到過她,那麼一位平易近人婉約的皇后。
整個皇宮一直浸在這股哀傷中,聞說連皇上也痛哭流涕。果真是患難夫妻。我夜裡睡得極其不安穩,總是輾轉。待轉向外頭時隱約感覺有人坐在了我床沿上。試探著半睜著眼睛,細細看了半晌才辨別出是李承乾。因而忙半撐起身子道:「殿下。」
「睡吧。我只是想在在這兒安靜安靜。母后她去了。」他的聲音乾澀瘖啞,像是極難才能發出聲音。夜裡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總覺得李承乾說話的每一個聲調都難過得讓人心碎。我無從安慰,只能依言躺下,靜靜地看著他,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