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漢,大俠,繞過我們吧,還請您放了我家公子……」子都待爍等離去,搖著扇子悠閒的邁出青樓,遠遠一指,那公子便軟在了地上。一路上,五個人一句話也沒說,回到客棧,天色將完,爍吩咐一清擺了一桌飯菜,大家坐在一起卻還是沉默不語。
「原來這位是墨公子的小妹,我一直以為她也是個公子呢!」小雅不好意思的笑笑,子都早就知道了一切,只是他剛剛走出陰影罷了。「呵呵,家妹喜歡遊走江湖,女裝多有不便。」子都端起了酒杯,這沉寂的氛圍實在有點憋屈,「我們大家,乾一杯吧!」大家都很配合的端起酒杯,爍卻一個人悶悶的喝乾了酒。「師弟。」子都用腳碰了碰爍,擠擠眼,讓爍把握住機會。「哦……莊小姐……且先住這裡吧。」爍不停的喝酒,就是不說話,「沒酒了?一清!去把後院的好酒拿來!」「哎……別喝了,一清,坐下。」子都決定好好開導一下爍,不想爍又開始發脾氣,眼睛一瞪嚇得一清拔起腿就跑去搬酒。
「想喝酒就自己去後院喝唄,幹嘛沒事老嚇唬一清。」萱兒還是對爍很不滿。「怎麼,你心疼啊,那你怎麼不去幫忙搬酒啊!」子瓊好像也吃錯了藥,對著萱兒就開始發難。「喲,怎麼地,我就心疼一清了,都是人生的,憑什麼一個坐著喝酒發瘋,另一個就得跑腿受差遣啊!」萱兒毫不退讓,「怎麼了,我不就說了句實話麼,你既不是他妹妹,又不是他情人,我說他一句話你有什麼好著急的!一路上大家都很清靜,就聽見你沒完沒了貓兒似的叫喚,一口一個『爍哥哥』~~酸死人了!」「你說誰貓兒似的叫喚!哼,我從小到大都是這麼叫的,怎麼地,爍哥哥就跟我親,他願意!有本事你叫一個,你願意叫人家還不願意聽呢!」子瓊絲毫不理會子都的規矩,子都暗示了很久都沒有把子瓊的嘴堵上,「跟我比~~哼,我們十五年的感情了,你和一清那臭小子也就是才見面麼!爍哥哥,別理她,我陪你喝酒!」子瓊說著奪過剛剛走來的一清手裡的酒罈,豪放地撕開封口給爍倒了一大碗,「干!」
「一清,過來!」萱兒是和子瓊槓上了,她費盡全身力氣舉起酒罈,嘩嘩倒出酒,揪住了一清。一清莫名其妙地就被萱兒抓著灌了兩碗酒,羞怯的他喝完酒連忙低下頭,一邊瞅瞅萱兒,一邊瞄瞄掌櫃。「哼!」子瓊乾脆將碗一摔,挎住爍的胳膊給他夾起菜來,一邊還發出甜美的嗲聲:「好吃不?」爍基本已經處在一種雲裡霧裡的狀態了,平常從不喝酒的他根本經不住考驗。「放肆!」子都皺著眉起身去拉子瓊,「爍要休息去了,你給我面壁去!」「就不!」子瓊的強勁兒上來是誰也管不了的,她挑釁地看著萱兒,「你敢嗎!」說完她就在爍的臉暇上親了一口,這一下滿堂寂靜,除了小雅面無表情地轉身上樓以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不知所措的爍。
「你又犯病了吧!」子都硬拽著子瓊去了後院,一清和萱兒對視一眼,也各自回房,爍似乎清醒了一些,一個人默默坐著發呆。
不太明亮的光,漸漸清晰的臉龐,似有淚痕的子月。「難道,我喜歡上兩個人?」紫龍睜開眼的第一句就將歡喜、憂愁同時帶給了兩個人。「可是我應該一直把她當做妹妹才對……」有人歡喜有人憂。「蠢貨!你在說些什麼!人家可沒想把你當哥哥!」子月抹了抹臉上的淚珠,一臉嚴肅地看著紫龍。「紫龍,我一直把你當弟弟的。」小水更是嚴肅加淡定。「呃……」紫龍按了按太陽穴,總算弄清楚自己的現狀了,他不是南巖爍,他是端木紫龍。不過剛才醒過來的一瞬,感覺還真有點像在家裡的網球場。「我可能,有點精神分裂……」紫龍自圓自話,子月卻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是人格分裂。你怎麼自己爬到山頂和自己打架呢!」紫龍不可思議地看看自己,的確,左臂上是自己右手抓撓的痕跡,臉上不知道被哪只手打了一拳——呼,拜託,以後你們兄弟別玩什麼隔空打穴了好不好,人家都以為我有自殘傾向——紫龍無奈地站了起來,不會解釋就什麼也別說。
「多虧子月那瓶風油精,不然光是掐人中你還真醒不過來……你不會真的人格分裂吧?」小水也半信半疑地看著紫龍,弄的紫龍真是哭笑不得。風油精?難道子月她一直隨身攜帶那瓶風油精?一陣暖流趟過紫龍心窩,嘴角上揚展示出完美的弧度。「我只是出來尋找一下,看看有沒有野味。」紫龍伸展了一下全身,小雅和爍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他現在滿腦都是前世的事情,你說這個子月就不能晚點叫醒他嗎?
太陽爬上了山坡,紫龍三人餓著肚子邊走邊尋,只期待林中的鳥兒全都落到地上等著他們撿去燒烤。鬆脆的樹枝在腳下發出動聽的聲音,斑駁的陽光像五線譜上的蝌蚪,紫龍走在隊伍最前,雖然他也不認識路,但只要沿著山脊一直走應該沒錯。忽明忽暗的感覺讓紫龍似乎穿梭在古今之間,背後時而傳來子瓊的笑聲,時而又是子月喊他的聲音。「大少爺!要我喊你多少遍才聽得見啊!」子月加快腳步追上來拉住了紫龍,「喏——給你家小水送去吧,我看她快不行了!」子月不知何時藏了一塊壓縮餅乾,還是肉鬆的,「我可不想跟那個面無表情的傢伙說話。」紫龍接過餅乾笑著揉了揉子月的頭髮:「不錯嘛……團隊精神有長進哎……我也好餓啊,還有沒有?」「去你的!」子月嬉笑著捶打了一下紫龍,那微妙的感覺又從兩人心頭萌發出來。
「噓——」走了沒幾步,紫龍突然停下腳步,那前面分明有一頭野鹿!好機會!不過——只用水果刀不知道行不行……小水和子月捂著嘴大氣不敢出,她們緊張的看著紫龍擼起袖子,彈出水果刀,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捏住刀柄,像忍者一樣將刀投了出去——正中咽喉!兩個女生歡呼雀躍,紫龍則是暗自慶幸:這陣子古代的夢沒白做,還跟子瓊學會了這一招,叫什麼來著?嗨,管它叫什麼,實用就行!
跳躍的火苗,紫龍將烤好的肉一分為二,兩名女孩子一人一串。怎麼是一人一串呢?紫龍一邊繼續烤肉一邊沉思:難道她倆在我心頭是一樣重嗎?我這樣不明確的表現將朦朧錯誤的信息傳遞給她們,這不是害人害己嗎?紫龍惆悵的快瘋了,你個南巖爍,不是好東西,你自己搖擺不定還將這感覺帶給我……到底,我的心是怎樣的啊!紫龍不禁看向子月,霸道卻不失可愛,頑皮卻不乏成熟,嬌生慣養長大的女孩子卻有著堅忍不拔的性格和吃苦耐勞的精神,為了他,她可以默默忍受很多冤苦,只是身在曹營,不得不為自家辦事……而小水呢?他還說不好,這個處事冷靜,永遠溫柔如水,即使自己深陷危險也絕不吶喊一聲的女孩,她身上似乎還有很多謎團,她不像子月,一眼就能被紫龍看透,她似乎是老天派來幫助他的回憶石……紫龍閉上眼,他期待以第一感覺去判斷自己的心,然而出現在眼前的,是莊小雅,清澈的眼睛,一裘輕紗白衣,將痛苦全部容納己心,不讓旁人受一點連累。莊小雅的背後,子瓊開心的笑著蹦跳出來,這個精靈一般的女孩,在她這裡,世界上沒有「憂愁」這個詞,即便是從小就沒見過父母,記憶的始端便是在流浪,她的臉上都不曾有過一絲幽怨。只有當子都必須在崑崙山修煉十年才能下山看她時,她抱住臨走的子都大哭了一場,哭的心肝具碎,哭的天塌地陷,這一哭,讓子都發誓再也不離開子瓊,再也不讓妹妹的臉上有一滴淚水。
繼而,所有的記憶都如山倒如海湧,紫龍想起了一切,或者說,看見了一切。六歲的子都背著三歲的子瓊,光著腳丫在雪白的山道上留下一串串印記,風雪的怒吼和崑崙的鐵規都阻擋不了子都已經堅定的決心,他一定不讓妹妹感到孤獨。玉虛子默許了子瓊以常住客的身份永住崑崙,調皮的子瓊總是喜歡捉弄爍,星哥哥太嚴肅,天宇哥太冷酷,子都嘛,老是要她學習,所以只有爍哥哥最好,爍哥哥不僅教她功夫,還陪她玩,即使她闖了禍爍也不會責備她,在師父面前還完全承擔下來——這是為什麼呢?爍也不知道。爍只知道子瓊是他除了母親以外最喜歡和依賴的女性,母親的臉在歲月中漸漸變得模糊,而子瓊的臉卻是越來越清晰。看見子瓊,爍就只會微笑了。曾經,在崑崙山,子都問過爍,是不是喜歡子瓊?爍很肯定的搖搖頭,他只是和子都一樣把子瓊當做自己親妹妹。那現在呢?就在剛才,子瓊親了他的臉暇,不管有意無意,不管是否玩笑,她都親了。所以呢?因為她親了他,他對她的感覺就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