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月和小水早已熟睡,紫龍一個人沉浸在夜色中,孤獨的寂靜,也是另外一種享受。現在紫龍都不用深睡,只要發呆腦海裡就會浮現古代記憶的點點滴滴:小雅和雪亭,小水和子月,這是一種怎樣錯綜複雜的關係啊!紫龍試圖分析,可是關於雪亭,他真的一無所知。睡意全無,發呆也不是辦法,有時候呆到傻掉它不出現就是不出現,一切都得等待時機。與其傻坐著倒不如四處活動活動,找找赤羚所謂的「彪悍生物」。
「媽媽,這是新來的?不錯嘛……」一個公子模樣的人周圍坐滿了各色人物。「哎呀,讓她下來陪陪我們少爺嘛!」一群人嘻嘻哈哈起著哄。「這……她只是個賣唱的……」老鴇為難的樣子在銀子面前立即轉變成眉開眼笑,「好吧,我去試試看。」小雅選擇在這種地方掙錢就是把自己推進了火坑,但是她一個女孩子,也只有這種掙錢方式了。萱兒自始至終都立在小雅後面守護她,一見老鴇那諂笑的樣子,萱兒就知道沒什麼好事,不待老鴇開口萱兒就來了個先聲奪人:「老媽媽,我們可是有言在先的,我們小姐只彈彈曲子,唱唱小調,絕對不會下了三樓!」「不下樓?也行啊,那邊的爺正找機會想上來呢!」老鴇才不吃萱兒那一套,講理?也得分分場合!眼瞅著那花花公子搖著扇子踏上樓梯,小雅雖是害怕卻依舊保持風雅坐著不動,萱兒是個丫頭,沒那麼多淑女規矩,但薄弱的她在幾隻「惡虎」面前就像螞蟻一樣渺小。
子瓊準備動手了,扣在腰間的右手已然摸出了三枚月牙鏢,倘若那花花公子有什麼不規矩的舉動……嗖——子瓊還沒有發鏢那公子臉上就多了一道血印。「誰!」驚恐的公子連忙捂著臉四下尋找傷他之人,「竟敢傷我!給我找!」一聲令下,小嘍囉們都開始行動了。「不用找了,某就在此。」伴著文雅的說話聲,一個身著墨色對襟綢衣的搖扇公子邁過了門檻,像一幅水墨畫擺在大堂正中。糟了——子瓊連忙將搖擺的腳收回到樑柱之上——這水墨畫一般的人正是她的兄長墨子都!
「哼,不自量力,都給我上!」花花公子合上折扇一揮手,十來個打手立即出現在周圍,又有十來個人從外面拿著刀衝了進來,老鴇也湊熱鬧地將自己樓裡的「自備軍」推上了戰場。將近四十個人的龐大打手團將子都圍在中央,包圍圈越縮越緊,打手們一個個面目猙獰,子都卻輕鬆地搖著扇目光停留在樓上小雅身上。「小姐,您真是好福氣啊……關鍵時候總有人出來救您……」萱兒無不欽羨地看著子都優雅地望著小雅:什麼時候一清能來救她呢?「不自量力……還真是不自量力,這花花公子看樣子也有些來頭,不過竟沒看出對手是臭墨汁,想必也不是什麼大人物了!就他這些小嘍囉,恐怕還不夠我家墨汁一番揮灑呢!」子瓊把下面的戰場完全當做了戲台,「不過,臭墨汁不會是來殺小雅的吧……雖然他一般不打架,也從不對女子動手,可是……如果小雅是害死雪亭姐的真兇,那就另當別論了。」子瓊又向子都看了看,他犀利的眼神從來沒有離開過小雅,周圍幾十殺手對他來說好似蚊蠅。「不行,我得趕緊去通知爍哥哥,不然一會臭墨汁真的抓住小雅,我可不能露面幫她啊……」子瓊急忙沿著房梁飛出樓去,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向客棧。
一片漆黑,紫龍開始感到一絲恐怖,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褲兜裡水果刀,還在,拿出來捏在手裡吧。手錶的滴答聲加速了紫龍的心跳節奏,手錶發出微弱的光根本無法穿透黑暗,黎明將至,霧氣從地下升起,將紫龍團團包圍——這下紫龍完全體會到武松上景陽岡時的心情了,勇氣和心虛扭打成一團變為忐忑,可是,他並不具有武松那身打虎的功夫啊!黑色的霧迫使紫龍停下了腳步,草叢的悉索聲裡隱約傳來不同尋常的步調,不會是真有老虎吧!紫龍倒吸了一口氣:百年前的街市,熱鬧的青樓,在歲月的面前也是不堪一擊,殘垣斷壁都已不見,高山草木覆蓋了所有,甚至連熙攘的人群都被橫行的野獸所取代——野獸,野獸!紫龍開始耳鳴,他聽不見自己的心跳,彷彿自己已經處在另一個世界。右手不聽使喚地攥住了左腕,兩隻手像仇敵一樣動起武來。
啊?在一片驚訝聲中子都不費吹灰之力就跳出了包圍圈,那花花公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子都點住了穴:「某不是來打架的,抱歉。」子都一舉一動都是那麼溫文爾雅,他面帶微笑向三樓走去,在打手們繞過主子揮刀砍來的一瞬間他依舊淡定如初:「不想你們主子殘廢就住手吧!」一句話抵得上千軍萬馬,果然,所有人都不敢妄動,靜靜候在原地注視著子都的一言一行。「跟某走吧。」子都站在小雅面前,那竹子的沁香竟然讓小雅有一種想流淚的感覺。「哪裡走!」一抹紫色降在小雅面前,隔開了她和子都。「哦?師弟怎麼來了這裡?」爍雖然蒙著面卻逃不過子都的雙眼。「你不能帶走她。」爍拔出了刀,橫在子都胸前。「難道你要讓她繼續在這裡受委屈嗎?哦……你是要接她回店裡?」子都一句話把什麼都捅破了。「這你不用管,反正她不能跟你走!」爍從來沒有跟子都吵過架,更別提動手了,「不要逼我……」「看來師弟為了此女子是要和某翻臉了?」「如果師兄非要帶走她……」爍側過了刀鋒,刀光晃過子都的眼,那裡半點殺氣都沒有。「莊小姐,您可知我這位紫衣師弟是誰?您又是否知道他此來目的?」子都面對爍的刀鋒並不躲閃,只是依然注視著小雅。「他……是冰雨花。他曾救過我的。」小雅的目光轉移到爍的身上,「你,是掌櫃的,對吧?」萱兒不可思議地看著紫衣人,小姐是瘋了嗎,掌櫃的和紫衣人,完全搭不上啊!
「蘭花和月季,用晨露泡過後碾成粉——小姐身上用的脂粉可是如此調製?」子都繼續問了下去,爍的手有些顫抖:墨攻逍遙,你的本事就只是說話嗎?「正是如此,公子不必再問,我已然知曉您的身份和目的,我會跟您走的,不過,走之前,我定要看清紫色面巾下這張臉。」小雅說著便去掀爍的面巾,爍一慌急忙向旁閃去,哪知子都一伸腳將他絆倒在地。「對不了,師弟。」子都微微一笑伸手去揭爍那面巾,爍又怎能讓子都揭開他的身份!雙手拍地,騰空而起,爍站在了樓梯欄杆之上,但見一紙墨扇掠面,末日刀急忙抵住。不想墨扇輕巧靈動,末日刀左抵右擋漸漸有些招架不住,爍向後一躍落在二樓通口,心中不禁讚歎道:好一把長生扇!
「怎樣?還要和某繼續鬥下去嗎?」子都搖搖扇,微笑著伸出了兩個指頭,爍尷尬地回之一笑:不是吧,師兄鐵了心要揭我面紗,連點穴法也要使出來了。「小鬼!還不出來幫忙!」爍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幫子瓊遮掩了,他知道只有子瓊能治的住子都。「什麼!」子瓊身影靈巧,子都手法更是迅捷,不待子瓊落地,爍已經被子都用空氣隔空打穴定在原地。「臭墨汁!」子瓊一出場子都那翩翩風度立刻消失,崑崙四大弟子裡,恐怕只有冰塊做的龍天宇對子瓊不感冒了。「墨寶……」子都聲音都降了一個調,「哥在干正經事,你先到外面去玩……乖。」「什麼正經事!你的正經事就是欺負同門兄弟和殘殺無辜女子嗎!」子瓊一叉腰,霸氣騰升,「快給爍哥哥解穴!」「不要胡鬧!某還沒有治你逃學之罪呢!」子都鼓足勇氣瞪了子瓊一眼,子瓊頓時也蔫了下去,她蹲在爍的旁邊一副受氣的樣子:「幹嘛要把人家揪出來麼……五千字檢討,你得替人家寫……」
爍悲催地立著動彈不得,子都的微笑和小雅下樓的步子讓他渾身汗如雨出……芊芊玉手無情地摘下他的面巾,清澈的眼眸中寫滿了責備和憐愛。「為什麼要隱藏。」爍沉默不語,子都走了下來搖搖頭:「師弟,這些年你受苦了,但是愛,沒有對錯,忘記過去吧。」子都拍了拍爍的肩,爍一陣酸麻,可以活動了。「我……」「既然你來了這裡,就說明你心裡有莊小姐,不是嗎?你怕某為雪亭復仇,不是嗎?」子都收起了長生扇,深深歎了口氣,「可是某早已說過,雪亭是病逝,你們忘了?」子都那陽光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憂傷,他離開二樓向外面走去。「不是!雪亭確實是我害死的,是我沒有能力治好她!她教我曲子,為我擋殺,可是我空有藥王女的名號,竟然無力醫治中毒的她!」小雅抽泣起來,雪亭,她的好姐妹,將她從禮王的魔爪下救出,她逃過了禮王追殺,雪亭卻沒能逃過滅魂鉤上毒藥的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