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了!糊了!」子月著急地完全不顧火苗的威力,徒手將紫龍那份烤肉搶救了下來,「又發呆啊!發呆也請注意森林安全好不好!」子月一番怒吼將紫龍從古代拉了回來,她還是那個不懂溫柔的暴力女孩——紫龍的微笑讓子月感到莫名其妙:「神經病啊。」紫龍也不回話,依舊笑著默默接過子月遞來的烤肉,沒錯,她應該是他妹妹。
她一直是他妹妹。爍在門口坐了一晚上,直到聽見背後有下樓的腳步聲才發覺天已經大亮。萱兒跟在小雅的後面,懷裡抱著琴匣子,連早飯也沒吃就跨出門去。小雅從爍的身旁邁出去,好像根本看不見他這個人,萱兒則是一如既往的不待見爍,狠狠白了他一眼。「你要往哪去?」爍往起一站,氣血上湧,眼前瞬間黑了一片,幸好扶住門框才沒有倒下去。「不勞掌櫃的操心了。」小雅雖是這麼說卻停下了腳步。「我們在這裡可待不起~」萱兒尖著嗓子道,「一來沒錢,二來你那位青梅竹馬的墨家小姐恐怕容不得我們。」「哪裡話……我去和她講,她是小孩子脾氣,昨晚並非有意……你們暫且住下,萬萬不可再去那是非之地。」爍緊張的手伸伸縮縮,想要抓住小雅再也不放,心裡又有點擔心:小雅生氣了嗎?她對我到底是什麼感覺呢?
「咦?莊小姐要出門嗎?那正好,某正欲出門觀賞一番,不知小姐意欲何往,可否方便帶上某?」子都一大早就開始搖扇子,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小女子是要去台上唱曲,好掙些個散銀。」小雅是打定了主意要自食其力,萱兒早就勸過多次卻是越勸意志越堅。「好,那某便去捧個場。」子都一笑便要跟著小雅一起走,爍一把拽住子都袖子怒目低語:「師兄,你不勸阻反而幫襯,是何意圖!」轉而攔在小雅面前堅定的拉住了小雅手腕,「你不能去!」小雅一把甩開爍的手就向街上走去,萱兒一路碎跑跟在後面,子都神秘的笑笑招呼著爍一起行動:「走吧走吧,難得墨寶沒跟著,還不去逍遙一番?」
台下人頭攢動,台上一曲《歎紅塵》直叫子都拍手:「某的曲子她竟然如此熟練……師弟,你可有認真聽?」「啊?」爍根本沒注意台上,他全身心都投在台下的人群裡,生怕有哪個花花公子再來鬧事。「哎呀,你該好好聽的嘛,這曲子,某敢說一定是彈給你聽的。」「我?」爍完全不同樂理,不像采星那般對樂器感興趣。「沒救了……某與師兄教導你多年都白費……」子都對爍徹底無語,「反正,她是喜歡你的。」子都乾脆把小雅的意思直接傳達給爍,爍激動不已:「真的嗎?真的?」「真的真的——你不是要保護她的嗎?現在有人上去了,你還不趕緊行動啊……」子都完全像個局外人,冷眼看著一切。
「這位小姐,咱們又見面了——真是緣分哦,這裡風吹日曬又無許多雅致之人,不如到舍下一座,如何?」一身花緞,頭插粉花,又是青樓那花花公子,爍恨的牙癢癢,這廝真是不長記性!足尖輕點,爍便落在台上,架住了花花公子伸出的扇子。爍一身粗布,那日又是背對著花花公子,他自然認不出眼前的便是冰雨花南巖爍了,只聽花花公子狂言道:「草莽之徒不識得小爺麼?」「小爺?哼,老爺正要收拾你這小爺!」爍握緊了拳頭便要打,那花花公子急忙向後一閃,眾多閒漢潑皮都攏了上來,其中一個拿著解腕尖刀指著爍的鼻尖十分囂張:「一根野草也想來跟我們趙官人搶花,我看你這廝是不想活了!」說完便直直地向爍的腹上刺去,爍兩隻手一夾,那刀就清脆的落在了地上。「你還敢反抗,哼,叫你見識下我等的厲害!」爍面不改色,一邊護了小雅一邊徒手和眾人斗架。子都在台下雖然不擔心爍,雙眉卻是越皺越緊:這些個潑皮自然不是師弟對手,但看這花花公子——方才聽得人們呼他「趙官人」,既是國姓,又這等囂張,恐怕有些厲害背景,如果貿然亮出自己身份,只怕對尋寶不利。
當下子都施展「駕浪奔」,一瞬間就將小雅和萱兒從台上帶了下來,那花花公子還未看清是何人劫走他的小姐,小雅和萱兒就已經消失在人群中。爍也和這幫人玩的差不多了,小雅已經安全他更沒理由繼續在這裡糾纏,一個縱身逐日,爍飛至對面屋頂,看著那花花公子氣急敗壞的大吼大叫,對著周圍眾人一番拳腳:「混蛋,白養你們了!快去追!」閒漢們一個個低著頭抓耳撓腮,他們哪裡能追到屋頂上去呢?
「師兄,幸好你叫我跟了出來……」爍看著小雅上樓的背影,為什麼她還是不理他?「你真是無藥可救。」子都搖搖頭,一個人到後院喝茶去了。「我——我做錯什麼了?」爍還是一頭霧水。「你什麼都沒做錯,只是關鍵的事都沒做。」子瓊睡眼惺忪地走了出來,昨晚喝的有點過了,「你要是個男的,就主動點。」子瓊竟然鼓勵爍去追小雅,好像昨晚發生了什麼都跟她無關似的。爍瞪著眼睛好奇地看著子瓊,子瓊更加好奇地把眼神回了過去:「怎麼了?我不是一直都在幫你追她嘛,幹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哦,對了,她在生氣是吧?哈哈,看來她真的對你有意思呢!」子瓊拍了拍爍的肩膀,「她在為我親你的事吃醋,這說明什麼?一目瞭然嘛,你得感謝我啊!」「我還得謝謝你?」爍對這個小鬼無奈了,「好,謝謝小鬼了,你可真是幫了我大忙,本來她只是不和我說話,現在成了不想和我說話了!」「你懂什麼!你這麼多年真是白活了,女孩子嘛,當然得矜持點,可你一個大男人,矜持什麼!快主動去表白啊!去呀去呀!」子瓊推攘著爍到了小雅的房門口,敲開小雅房門直接把爍推進小雅懷裡,她壞壞地笑著:「小雅姐,我把人給你送來了,就當我為昨晚的事給你道歉了啊!」說完還不夠,她一把將旁觀的萱兒扯了出來,「別打擾人家兩個!」
「那個……你沒事吧。」爍滿臉通紅從小雅身上挪開,該死的小鬼,那麼大力氣,他和小雅直接抱在一塊了!「哦。」小雅似乎還很正常,她在桌旁的圓凳上坐下,拿起茶壺給爍倒了一杯熱茶,「喝點茶吧。」「好,好……」爍接過茶杯手都在發抖,「我不會趕你走的……你可別再去那些地方表演了,你要是想彈琴,那就彈給我聽,我付錢。」爍直白的語言引的小雅終於露出微笑:「是麼?聽我的曲子價格很貴的。」「有多貴?」爍傻乎乎的還在追問。「要付出一生一世。」聽見此話,爍慢慢放下了茶杯,他凝視著小雅,眼中儘是愛的忠誠。「小雅……我,是真心喜歡你,不要說一生一世,就是生生世世都為你付出,我也甘願。」小雅終於聽見這個男人表白的話,然而開心還沒有完全綻放就被爍的哀傷扼殺在萌芽狀態,「我知道你希望聽見我說那個字,但那個字對我來說太珍貴,、太沉重,不能輕易說出。我喜歡你,只要遠遠看著你就好,能夠在你身邊守護你一生的人,終究不是我。」「你到底要說什麼?你是故意來試探我嗎?那你挖出我的心看一看好了!」小雅第一次失聲大喊,她不明白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些什麼,愛她卻不願接近她?「小雅,小雅!你聽我說!」爍嚴肅地用雙手按住了小雅的肩,他的眼中乾淨得不帶一絲塵雜,「我是冰雨花,我是南巖爍,我是崑崙的西樓子!我的使命是尋找鑄造長情天刀的材料以及救世除魔,所以,跟著我會連累你的,況且——我的使命一旦完成,不是返回崑崙便是血灑人間,終究會讓你難過的。」
「僅是如此麼?」小雅語氣越是淡然用情越是深,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將要受多少痛苦與煎熬,她現在不正在忍受煎熬麼?再多一些痛苦又有何妨?但是她也有許多不忍,她心疼爍,這個二十一歲的年輕人,他的身上背負了多少責任與使命?他是世人口中的「救命菩薩」卻從來沒有拯救過自己。「答應我,不要忘了我。」小雅的一舉一動都令爍心碎,她摸出懷裡的古玉,擠出一絲微笑,「昨天子瓊把這塊玉放到我手裡說是你出錢贖回來的,那時我就懂了你的心。但女孩子總是要些顏面的,還好你今天終於來了……」烏雲悄悄把臉貼到了窗外,房間裡霎時暗了下來,爍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這塊玉,就是我們諾言的見證。」小雅「啪」地將玉摔在地上,一裂為二,爍驚地跪在地上去拾那碎裂的玉,猛然發現上面還雕有漂亮的火焰紋:「你這是做什麼?這不是你父母留下的嗎?」「是,但我要和你一起分享。」小雅起身從床上的包裹裡掏出兩根紅繩,分別將兩半古玉精細地拴好,而後一件掛在自己胸前,一件拴在爍的腰間。
爍的心快要從嗓子裡飛出來了,他不敢低頭去看認真為他繫繩的小雅,溫突突的鼻息細細吹在他的頸上,有些癢,花的香氣鑽進他的每一寸肌膚,誘惑著他低頭去看小雅。無意間爍的唇碰觸到小雅的額頭,四目相對,情濃似水。「我去給你熬粥……」爍推開小雅轉身就撞在了門上,小雅急忙去扶爍,爍卻羞的連看也不敢看小雅,拉開門跌跌撞撞就奔進廚房。小雅關上門,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她命中注定不能和疼惜她的人在一起嗎?父親、母親、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