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逸原是在宮外查看府邸的,當聽人來報,宮裡出了事,幾乎是發了瘋一般的回來,瞧著那死不瞑目的秋雲,北辰逸的心中,升騰起一種極近瘋狂的憤怒。
有人,有人想要殺死重陽,在他們成婚的前一日!
這個認知讓他恐慌,好不容易才將她從草原帶回來,明日,他們便要成婚了,究竟是誰,想要殺她?
腦海裡一閃而過一張面容,北辰逸便提刀出去了。
一路飛奔至棲鳳宮,一把將正在閣樓擺弄花草的托婭推在了地上,劍尖,直直指了過去。
「說,是不是你下的毒?」他冷著面,高聲喝道。
手中的剪刀在他的推搡下應聲落地,沒料到他們會來的這麼快,托婭稍稍一怔,隨即蹙眉:「王爺說的什麼?本宮不明白。」
「不明白?」北辰逸手中的箭往前揚了一揚,劍光閃爍,打在托婭的臉上。
「少給我裝糊塗,那燕窩裡的毒,是你讓人下的吧!」沒有絲毫的疑問,他便是斷言此事定然是她所為,除了她,不可能還有旁人。
便說,那日她沒有行動,不管是因著什麼,這一遭,卻是想著置人於死地!
托婭仍是拒不承認,在他的逼迫之下,淚光閃閃。
北辰逸的眼眸一深,瞧著她那假哭的模樣,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少來這一套,我可不是二哥,你掉兩滴眼淚就忘乎所以,若是你今兒個不承認,我便去將御膳房所有人都抓來,一個一個的審。」
面上一閃而過一絲恐慌,卻只是一瞬間,當她仰起頭望向北辰逸時,面上,已然是浮光掠影的冷笑,毫無畏懼的在北辰逸面上打了一圈兒,手指,將他手中的箭,輕輕推到了一旁。
「好,既然王爺話已至此,那本宮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沒錯,那毒是我讓人下的,便是要將你的王妃除掉,如何,你敢殺了我還是敢將此事告知皇上?」她笑的肆意,眼中含光。
「那你倒是說說看,本王為何不敢殺了你,又是為何不敢將此事告知皇上?」北辰逸挑著劍,冷冷看她。
「因為她。」托婭伸手一指,那塗著丹寇的手指,便指向了重陽:「若是此事鬧大,我便將她的身份說出來,到時候,我便看看,你們,還怎麼成婚,怎麼幸福!」
「你--」北辰逸與重陽對望一眼,眉頭,蹙的緊緊的。
北辰逸的劍,一下子落了下來,他轉身,望向重陽,眉頭,不覺深鎖。
此時,三人對峙著,或歡喜或傷悲,各有各的情緒,誰都沒有注意到,一旁,一個人影,偷偷的順著夾道出去,朝著祥榮宮的方向跑了過去。
原以為從今往後,只會有幸福,不會再有糾纏,誰知卻偏偏再生出事端,那麼,是不是他強迫著她回來本身就是錯的?
「你究竟是怎麼知曉的?」重陽扶著門框,久久,才說出這句話來。
「那還得多虧了你呀,我的好姐姐。」托婭的眉眼間皆是笑意,聳著肩膀冷哼一聲。
「皇后娘娘見多識廣,難道沒聽說滴血認親一說?」
重陽一怔,恍然想起那一日被小皇子抓傷的手,原來,都是托婭算計的,她真是大意了。
「既然你知曉她是你姐姐,當初你害她是因著怕她爭奪你的寵愛,那如今她已不是原來的身份,而你,也有皇子傍身,又為何,要取她性命,你怎能這般狠毒!」北辰逸擁著重陽幾欲下落的身子,厲聲呵斥。
「呵--」托婭一聲冷笑:「不是原來的身份又怎樣,還不是一樣讓皇上念念不忘,而我有皇子又如何,皇上,根本連看都不看一眼。我那麼愛他啊,愛到,根本就沒了自我。」她說著,眼淚已在眼眶打轉,心中的委屈與怨恨,越說,越是激動。
她大步走到重陽跟前,聲音更是提高了幾分:「你說我該不該著恨你,你是我的親姐姐,卻親手將我送到皇上跟前,然後又讓我親眼瞧著你們恩恩愛愛卿卿我我,你說,你讓我情何以堪?而如今,在一切都平靜之後,你為何又要回來?為何,不死在外頭?」
重陽連連搖頭,是啊,她為何要回來,究竟為何要回來?
哪怕被北辰逸寵溺到無邊,她也沒有忘了最初的心願。
「是,也許你確實不是有心,但是正是因為無心才真正可怕,你的無心,傷害了旁人,你不知道麼?所以,我不能讓你幸福了,你牽引著皇上的心,讓他痛苦不堪,又與七王郎情妾意,你憑什麼,憑什麼無論到了什麼時候,都有人站在你的身前,為你擋風遮雨。」
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她的委屈,她的怨憤,事到如今,要一次說清。
「哪怕是她做錯了,她也該著被人憐惜,因為,她永遠不會像你一樣,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甚至不惜傷害無辜的生命。」
北辰逸擁著重陽顫抖的身子,似是要給她無窮的力量。
北辰逸,玩世不恭的北辰逸,吊兒郎當的北辰逸,此時此刻,將她護在身後,用自個兒,保護著她。
北辰逸你知道麼,那一天的你,那單薄的身影擋在我的身前,如同一棵堅不可摧的參天大樹,為我擋風遮雨,那背影,是我永世不忘的,最最美好的風景。
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打濕了衣襟,但是唇角卻是微微上揚的,在經歷了種種背叛之後,她多幸運,還有一個人,願意與她攜手同行,不問回報。
可是,這樣的幸福,她真該著擁有麼?就像托婭說的,她做錯了那麼多,卻一直在承受著旁人的愛護,她真的沒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