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以為這樣,朕就不會知道了麼!」乍然間,一聲長歎,似是歎息,又似是怨恨,有些不真實的傳來,讓原本對峙沉寂的閣樓,再度升騰起來。
該來的,還是來得,躲都躲不掉!
殘陽退沒,北辰夜的身影隱在夕陽的餘光下,微微散發著薄寒,他望著重陽,直直望著,眨都不眨眼。
「你,還有你,騙我,騙得好苦!」良久的那一聲幽幽長歎,極近纏綿,恍惚中,似是回到了從前,歲月靜好,卻一晃,數年。
重陽的眼淚,又上來了。
終究是長在心口的刺,拔不出來了,哪怕再怨恨,也終究還有情,哪怕,已經沒了當初非君不可的勇氣,有些事,終是,永世難忘。
「抱歉,皇上。」重陽如是說。
她不知她為何要說抱歉,她的手,被北辰逸握在手中,明明是這樣冷的天氣,卻偏偏的,他的手心都在冒汗,是冷汗,讓她,都跟著寒了起來。
「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你的一句抱歉。」北辰夜的聲音冰冷,卻是側身擋在了二人身前。
「那你想怎樣?」重陽抬眸,眼中,晶瑩透亮。
「回到我身邊,從前的事,我們一筆勾銷,我們,重新開始。」他的眼中殷殷期盼,重陽聞言,微微仰起頭來,看不見其神色,只知那身子是微微顫抖著的,大雪仍是紛飛,被風一吹,落了一地。
「對不起。」仍是這一句話。
「不,我不要聽你說對不起。我們曾經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怎能說忘就忘,是不是他,是不是他逼著你的?」
北辰夜已經有些口不擇言了,在聽了重陽那話之後,真真兒是極近崩潰,原以為哪怕是被她拒絕了也是可以承受的,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真的發現,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那你呢,你也要搶你親哥哥的女人麼?」北辰夜一把抓起北辰逸的領口,厲聲呵斥。
他的斥責,疾言厲色,北辰逸極力的隱忍著,他也知曉,與自己的嫂子的結合是多麼的天理難容,也知曉有多麼對不起北辰夜,但是,心不由己,如此而已。
「二哥,請回!」他長身而立,微微而顫。
北辰夜眉心皺了一皺,想要稍稍平靜,卻發現心頭的怒火根本澆不滅,尤其是北辰逸紋絲不動擋在她的跟前,他的怒氣,倏然而升,抬手,對著北辰逸的胸口,狠狠的便是一拳。
「二哥,你想做什麼!」北辰逸被他打的連連後退了兩步,站在雪花飄落處,冷著面色道。
「想要她!」抬手,一指。
「若是有人想要將她從我身邊帶走,除非她願意,否則不管是誰,我都不許,不許!」北辰逸亦是不甘示弱,仰起頭來,冷冷回眸。
北辰夜震怒,「你憑什麼不許!」說著,對著外頭大喊:「來人吶。」
事情來得太快,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辰,一眾侍衛便將整座閣樓團團圍住,北辰逸見狀,一手拉住重陽,一邊,從腰間拔出寶劍來。
「雲逸王爺欲行刺朕,將他拿下,關進大牢。」
重陽的另一隻手,卻被北辰夜拉住,三人形成對峙的局面,有些詭異。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帶走!」北辰夜一個提力將重陽拉到懷中,扭頭,對著站在一邊不知所措的侍衛們大喊。
「誰敢!」北辰逸一挑劍,對著那些人冷眼相視。
「北辰逸,難道,你還想造反不成?」北辰夜掃了一眼,面色更為不善。
「要麼放人,要麼便不要怪我不顧兄弟情義,二哥,你自個兒選。」說著,將劍朝上舉了一舉。
「好,好,好。」北辰夜連說三個好字,言畢,一手護住重陽,一手,朝著北辰逸刺了過去。
刀光劍影,引得冷光無數重陽瞧著,心急如焚,卻只能在北辰夜的臂力下,隨其左右搖擺。
她更加厭惡自個兒了,一切紛爭都是因她而起,托婭說的一點都沒錯,她是罪魁禍首,是她,讓原先和睦的兩兄弟反目成仇。
是她,都是她的錯!一面口口聲聲說著要自由,一面,又糾結於情感當中,她活該,活該被唾棄,被厭惡,可是他們兩人不該著呀,不該著兄弟相殘,骨肉相爭,為著她這樣的女子,值得麼?
北辰夜這邊一邊揮著劍,一邊還要護著重陽,縱然北辰逸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傷著她,可是刀劍無眼,到底還是北辰夜這邊需要更加當心,幾個回合下來,北辰逸卻是佔了上風。
「別打了,你們住手!」重陽急的團團轉,在北辰夜的臂力下,只能大聲喊著讓他們停止。
但那二人卻似是繃緊了弦,決意要分出勝負,重陽瞧著,他們揮下的每一劍,都讓她心驚肉跳。
北辰逸的劍,朝著北辰夜便刺了過來,北辰夜忙護著重陽在身後,眼瞧著那劍便砍了過來。
腦袋一片空白,重陽已經完全沒了思考的能力,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擋那劍刃,手臂與兵器相撞擊,直刺的北辰逸心底一顫,連連翻身,將原先已經落下的劍鋒陡然一轉,朝著一旁的柱子,刺了過去。
「光當--」器件,散落一地。
「你……」似乎沒料到重陽會突然出手,雖然他收手極快,但是那劍還是滑過她的肩膀,血,噴湧而出。
紅的刺眼,北辰逸收了劍愣在那裡,久久未曾回過神來。
這樣的場景,他不是未曾想過,從他將重陽重新帶回來的那一刻起,他便每日都在憂心著,總有一日,他,會與他的二哥兵戎相見。
想過,卻並不代表著能夠接受重陽仍是護著北辰夜的舉動,她,終究是放不下。
「阿逸,你不能傷他,他是你的兄長,也是,我答應過太后要好好保護的人。」
重陽心如刀割,哪怕,北辰夜曾經再錯,她又何嘗沒有錯過。
她可以怨他,恨他,卻獨獨不能讓旁人傷害他。
保護他,似乎是她從十多歲起,唯一的責任。
「果然,還是不行麼?」北辰逸頹然的垂首,在聽了她的話後,整個人如同被抽走力氣一般的,目光落在那散落一地的花草,有些閃神。
在重遇她的那一刻起,他便告訴自己,這一次,再也不會放開她的手,從此往後,她,由他來保護。
可是,他努力了這麼久,甚至在那夜,在察覺到她中毒以後,明明是可以用入冷水為其解毒,可是他沒有那麼做,他便是想著,生米煮成熟飯,以重陽的性格,便一定會留在他的身邊。
可是,身不由己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心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