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仰面躺著。
三天了,她的生辰過去三天了,這三天裡她便是躲在被子裡,按時吃,按時睡,卻如同一個沒有只覺得木偶一般的,不會哭,不會笑。
她一直在想,她與北辰夜究竟為何會到了如此的地步,彼此傷害,將最初的美好,全數消耗殆盡。
一開始不是這樣的,彼時他總是在她身旁,總會保護她,甚至為了保護她而受傷,而她亦是對他動情,依賴他,歆慕他,一切都是那般的美好。
可是如今呢?
他對她用強,她對他動手,這三天,她的腦海裡,浮現的都是鮮血,她的那抹處子紅,他的血噴湧而出……
他們不該是這樣的,哪怕不能做一對恩愛的伴侶,也不該是這樣彼此傷害的。
怎生得一切的一切,都偏離了最初的步子,走向了旁處,她控制不了的局面。
她看向桌子上的那個梨花木小盒子,那日皖蘇收拾之時才發現,裡頭盛的,是那枚簪子,那一枚將他們二人牽扯在一起卻也最終因此而分開的簪子。
一滴淚落了下來,打在上頭,濺落在手背上,滾燙的,四分五裂一如她的心。
她仰起頭來,皖蘇便輕輕推門進來了。
原以為重陽還在睡著,沒想到她下了床,皖蘇忙放下燕窩粥來,走了過去。
「娘娘身子不適便歇著,有什麼事吩咐奴婢來就好了。」
重陽回頭,扯起一絲笑來:「我沒事,總是躺著越來越倦怠了。」停了一停,似是有話要說,卻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好半天,似是下了決心一般的,將那簪子握在手心,刺的手心生疼,這才轉頭:「祥榮宮那邊,這幾日可有什麼消息?」
皖蘇便知曉她定然會問,是以早早便派明亮去打探,如今重陽問起,便躬聲答道:「只是皮外傷,不礙事,胡太醫已經去瞧了。」
重陽點了點頭,不再多說,只是轉頭望向窗外。
「深居俯夾城,春去夏猶清,這宮裡頭的景象數年如一日,當真看的倦怠了呢!」聲音淡淡的充斥著,說不上什麼情緒,似是有些無奈,又似是只是有感而發。
皖蘇不知她在想什麼,並不開口,只站在她身後隨著她的目光望了出去,那滿院的奼紫嫣紅,如同一個個美麗的少女,卻最終躲不過凋謝的命運。
「皖蘇,咱們之前說好的一起去草原過生活,如今,你還想去麼?」重陽偏頭看她,笑的恍如透明。
皖蘇一怔,重陽的笑,有些恍然,亦是旁的她不瞭解的情愫,讓皖蘇心一震,雖不知她為何突然提及舊事,不過還是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那般的自在風光,自然是想的。」
重陽點了點頭:「那咱們便離宮好不好?你,我,再帶上托婭,咱們回草原去木馬放羊,永遠離開這個牢籠般的皇宮。」她的眸子是殷殷期盼,腦海中亦是浮現出那般自在的光景。
「可是……」
皖蘇自然不會有異議,雖然這宮中也有她也的不捨,可是從跟著重陽那一日起,她便決定了,這一生,都要保護在重陽身邊,這是她對太后的承諾。
何況,其實那般自由自在的日子,她也很嚮往呢!
「皇貴妃怕是不會那麼輕易跟著咱們走呢!難道娘娘準備與她相認了麼?」皖蘇不無擔憂的問。
「相認?」重陽抬了抬眼眸:「還是先不要了,我怕她會一時之間很難接受,反而不會跟著咱們走了。等等吧,等出了宮,沒有回頭的路了,再告知她。」
皖蘇點了點頭:「那娘娘想好完全的計策了麼?是要用什麼方法?」
重陽凝了凝眸:「便在離宮那一日將她迷暈,然後易容帶走吧,只是比較容易出紕漏的是宮門那邊。新上任的侍衛統領冷面無情,進出宮都要經過嚴格的盤查,到時候怕是會阻撓。」
皖蘇聞言,眉宇間一閃而過一絲情愫,卻只是稍縱即逝,她望著重陽,想了半晌,沉聲道:「此事,交給奴婢去辦吧!」
重陽不疑有他,只當皖蘇是要去找以前的侍衛,也沒多想,更何況,此時的她根本沒有心思去多想,只點了點頭,低聲道:「那便辛苦你了,記住,千萬要小心,不能讓人察覺出異狀來。」
皖蘇應下便出去了,這一整天便都沒在棲鳳宮裡,直到晚上才回來,臉上,是淡淡的笑容。
關上房門,謹慎的瞧了瞧外頭,見無異樣,這才說道:「娘娘,已經妥當了,半月之後宮中會進行一次大批量的採購,車來車往的很難盤查,到時候咱們只管混在裡頭,我已經將宮門那邊打點好了,天一黑,咱們便可行動。」
重陽一喜,這麼順利,她知曉皖蘇本事,卻沒料到這般的靈通,不過是一日的時日便打點好了一切,她握住皖蘇的手,情緒有些激動:「皖蘇,謝謝你!」
皖蘇『嗤』的一笑:「娘娘這是說的什麼傻話,出宮不但是你的念頭,也是奴婢的,這皇宮待了這麼多年,實在是將人悶的發慌,若是能出去,奴婢自然是歡喜的。只是如今最大的問題還是皇貴妃那邊,咱們要計劃妥當了,方才能行動。」
重陽點了點頭:「若是她肯走便走,若是不肯,咱們便將她打暈,到時候就由不得她了。」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對於皖蘇,重陽有太多太多的感激,只盼著,她有機會來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