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裡,春意是最濃的時候,處處生機盎然,花紅柳綠的,看在眼中,亦是希冀。
對於要離宮,重陽心中是喜憂參半的,喜的是,終於可以徹徹底底的離開了這個困了她這些年的牢籠,憂的是若是北辰夜知曉她離開,會是怎樣的反應。
暴跳如雷還是平靜接受?
其實,無論哪種都不是她想見的,若是他平靜,她會覺得難過,難過那彼時的感情會是錯付;可若是他暴跳如雷,她又會擔心,擔心他會不會當初失去懿憐兒一般的頹然不振。
她愛他,也同樣怨著他,便是這般的糾結。
總歸是要離開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這一遭,無論如何她都要走。
經過那一夜,她已經想的清清楚楚,她與他在一起只會彼此傷害,他們,不會幸福的。
甚至,她都後悔當初知曉他的身份之後為什麼沒有一狠心便一走了之,留下來,只讓彼此傷害道體無完膚,然後彼此怨恨。
愛不應該是這樣的,愛是互相忍耐互相包容,可是他們做不到,他們在一起,只會互相猜忌,互相傷害。
所以,她要走,再事情已經到了最壞地步之前離開。
經過精心的佈局,一切都很順利,除了托婭。她一聽重陽要離宮,臉上的神色千變萬化,然後定格在驚愕。又聽說她們要將她帶走,神色瞬間轉為了不解。
她不知重陽為何偏偏要帶走她,她與她,明明是非親非故的,她要走,她不攔,可是她,不想走!
重陽對遊說她沒了耐心,瞧著外頭天已經濛濛黑了,一狠心,便將她打暈了過去,又以最快的速度給她易了容,之後,便上了皖蘇準備來的馬車。
她們都打扮做了進宮送貨的商販,均是男裝,又易過容,是以,一路非常順利的到了宮門口。
夜風輕吹,在宮門口接受盤查之際,重陽微微掀開簾子瞧了一眼,天已經黑透了,各處宮裡都上了燈,遠遠看見稀稀疏疏的燈光,伴著侍衛身上的佩劍叮噹作響,響徹天際。
一切一如往日,但是卻又有些不同,大抵是心境吧,出了這道門,從此之後,前塵舊事,只能放在回憶裡。
她微微閉了閉目,皖蘇見狀,輕輕上前低聲道:「娘娘臨走之前要不要再去見皇上一面,咱們,還有些時間。」
重陽聞言一怔,身子,似是經不住這暖風一般的,搖了一搖,隨即,穩住了,不盈一握的身姿,越發的瘦弱了。
她沒有回頭,只是抬眼望了皇城的墨藍的天際,飄渺深遠,幾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
聲音淺淺淡淡,沒有什麼情愫在其中,緩緩的擴散了開去,寂靜而悠遠。
「走吧。」她抬了抬手。
皖蘇會意,沒有再多說,而是一個飛身上了馬車,扯著馬韁,馬車便徐徐前行,在侍衛的盤查下,一輛一輛出去。
皖蘇抬了抬眼,對上的,是冷面投來的目光,無奈而又心酸,一個對視,皖蘇一怔,隨即只是微微一頷首,便轉過頭去,跟著前頭的馬車,緩緩行了出去。
身影,在冷面的眼眸中,一點點的消逝,最後無影無蹤。
正如皖蘇彼時所說,錯過了便是錯過了,回不去的彼時,才是最傷人心的。
出了慶寧門,便只剩下一道宮門,那裡平日裡只有數人把手,皖蘇也托冷面吩咐好了,是以,走到這裡,已經算是出了宮,皖蘇對著轎門輕聲告知了重陽。
出來了,重陽對著簾子,默不作聲的點頭,終於出來了。
她探著身子,深呼了一口氣,似乎,已經聞到了自由的氣息,然這口氣還未喘瓶,遠遠只見迤邐而來一排大紅宮燈,引著一乘肩輿從夾道過來,靴聲嚷嚷,伴著轎子咯吱的響聲,霍霍而立。
重陽一怔,與皖蘇對視一眼,忙將簾子放了下來,屏息靜氣坐在裡頭,聽著外頭的動靜。
一對一對的燈籠明晃晃的從前頭過去,擋在馬車前頭,忽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對抬攆太監道:「停一停。」
便是這一聲,就讓重陽的心提了起來。
他,是他。
他怎麼出來了?身上的傷都大好了麼?
此時的她,在聽到他聲音的剎那,完全忘記自個兒的處境了,不住擔心起他的傷來,那一夜,步搖劃破他的脖頸,雖然不深,那血液噴湧而出的那般高,決計不會輕傷了。
皖蘇,將馬車停下,佯作無事的跳下了馬車,打了個千兒上前:「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轎子後頭悶哼了一聲,卻並不說話,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倒是吳全發,上前走到皖蘇跟前,上下打量起來:「你是幹什麼的?」
皖蘇抱了抱拳,不敢與他對視,只低著頭,粗噶著聲音道:「小的是進宮送物件的,因著今兒個進宮的太多才耽擱了時辰,這不,就趕著出去了,還請大人行個方便。」
吳全發聽完,又看了她一眼,方才忙去轎子邊上稟報,轎攆中的北辰夜不知對吳全發說了些什麼,再回來,吳全發便擺了擺手:「走吧走吧,下一遭可不興這麼晚還不出去的,宮門都要下鑰了。」
皖蘇忙不迭的點頭,偷偷舒了一口氣,點頭哈腰的上了馬車。
馬車再度前行,重陽亦是稍稍安心,端坐在後頭大氣不敢多喘,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靠在馬車的後背,她仰起頭來,無聲無息的歎氣。
北辰夜,再會,過去,再會!
***哇卡卡,重陽能不能如大家的願順利出宮呢?又會發生神馬呢?哈哈,欲知後事如何,請見下回分解,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