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蝴蝶去收拾了牡丹的物件進來,見重陽站在門口遙遙望著,卻不敢上前一步,知曉她是過於傷心了,於是上前輕輕拍了拍重陽的肩。
「公子,這些是牡丹平日裡最喜歡的東西,我拿來了。」
重陽回了回身,目光落在玉蝴蝶手中的盒子裡,裡頭卻放著一枚瑪瑙牡丹玉簪花,以瑪瑙做簪,暗紅的牡丹花鑲嵌,燈光之下,通身透明,嬌艷欲滴。
重陽顫抖著手輕輕撫上,彷彿看到了牡丹的笑靨如花。
「身眠七尺白蝦須,頭枕一枚紅瑪瑙。這是她生辰的時候我送的,當時,她不知道有多歡喜,可是那之後卻沒怎麼見她戴,我原以為她是不喜歡的,卻沒想她收的這般完好。」
「她怎會不喜歡。」玉蝴蝶眼底亮亮的,聲音卻稍稍顯得沙啞了些:「只要是公子送的東西她都喜歡,只是一直捨不得戴,說是要好好收起來,可是如今,便只能給她戴上,也算是陪著她走最後一程吧。」
重陽瞪大了眼睛不想流淚,但是卻是由不得己,眼淚瞬間落下,晶瑩透明,順著面頰,打在了那簪子之下,四分五裂。她整個人靠在門邊,卻似是沒了力氣一般的。
「都怪我,若不是我自以為是的以為北辰放根本不是對手,若沒有這場宴會,若牡丹被抓的時候我不自作主張的上前去,給了歹人機會,牡丹也不會枉死。」
玉蝴蝶幽幽歎了口氣,手輕輕搭在重陽的肩頭。
「公子,莫要過於憂傷了,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是要想著怎麼活下去才是。」
「是啊,只有好好活著日後才替能給牡丹報仇。」重陽仰面輕歎。
此話一出,屋子裡卻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一眾女子紛紛側目望著二人,一股傷慟的氣息在屋子裡流轉。
薔薇倏然起身,走到重陽跟前,高聲道:「公子,不必等到日後,今兒個,我們就去為牡丹報仇。」
薔薇素來是靈動的性子,凡事大大咧咧的,有些沒心沒肺,別說是哭了,就是生氣傷心都極為少見,但是如今,眼角卻掛著未干的淚滴,眼眶之中,更是蓄滿了淚水。
她說這話的時候,原本晦暗的眸子,倏然亮了一下,直直望著重陽,似乎只要重陽點點頭,下一刻,她便衝出去為牡丹報仇。
重陽又何嘗不想點頭,但是此時此刻她不能,忠王府守衛森嚴,她們人少勢寡,若是貿然前去報仇,只怕是進得去,出不來。
但她的遲疑卻讓薔薇的眉頭深深一皺。
「公子在猶豫什麼,難道你不想為牡丹報仇麼?」
凌厲的語氣,以及眉心印下的痕跡,她瞪圓了雙目凝著重陽,一眨不眨,似是要看到她的心底去。
重陽扶著門的手一滑,險些跌倒,幸好玉蝴蝶扶了她一把。
「薔薇,別放肆!」玉蝴蝶冷聲呵斥道。
「我沒有放肆,我是實話實說,玉姨總說公子待我們好,可若真待我們好,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去報仇麼,在這裡只用嘴說著,難道牡丹就能死而復生麼?」
「薔薇!」玉蝴蝶震怒,見她喋喋不休的說著,句句如針扎,刺得重陽連連後退,於是抬手,對著牡丹便甩了一巴掌過去。
這一巴掌用了力氣,一下子便將薔薇甩了過去。
「你是急糊塗了麼,都看不清跟前的人是誰了。別說現在根本不知道是誰射的箭,就是知道,憑著你們幾個,能報得了仇麼?」玉蝴蝶厲聲呵斥道。
這一巴掌,不但把薔薇打的愣住了,就連重陽都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眨著眼睛好半天才回了神,望著薔薇霎時紅腫的面頰,心,一下子疼了起來。
「薔薇——」
低呼一聲,伸手想要觸碰薔薇紅腫的面頰,薔薇卻一下子撇過頭去:「玉姨為何要打我,我哪裡有說錯,若不是公子,牡丹怎麼會死?」
玉蝴蝶氣結,手復又抬了起來,作勢又要再打下去,這一遭重陽卻是反應了過來,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玉姨,不要!」她朝著玉蝴蝶輕輕搖了搖頭,勉強鎮定的站在那裡,只是原本就極近透明的臉頰越發蒼白了。
「薔薇,聽我說,牡丹的仇我一定會報,但不是現在。現在行動,只會打草驚蛇,不但報不了仇,到時候你我都得賠上性命。」 重陽將手放在她的肩頭,輕聲勸慰著,希望以此讓 她平靜些。
「說到底還是你們貪生怕死。」薔薇卻毫不領情,一把推開重陽,擠到門邊跑了出去,口中不住恨恨道:「你們都是膽小鬼,都是縮頭烏龜。」
言畢,大步跑了出去。
玉蝴蝶歎著氣看著重陽,又恨鐵不成鋼的望著薔薇的背影,最終頹然的將手放下。
「公子,你太慣著她了。」
薔薇不懂事,不明白重陽的心情,她可是一清二楚,薔薇的話句句錐心,這是拿刀子挖公子的心吶!
若是現在是報仇的時候,重陽定然是第一個衝出去的,可是她們籌謀了這麼久,就是要等到萬無一失之時將北辰放一網打盡,否則,若是輕舉妄動,那枉死的,可就不僅僅是牡丹了!
重陽卻只是無奈的苦笑了一下:「慣著也好,不慣著也罷,終究是我錯了,若是薔薇罵幾句便解了氣,那便罵了,只是她的性子過於衝動了,玉姨便追去瞧瞧吧。」
玉蝴蝶明白重陽的意思,是怕薔薇衝動之下做出什麼傻事來。聽重陽這麼一說,心裡咯登一下,忙放下牡丹的盒子,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