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萸使勁地搖搖頭,是他將她推進地獄折磨,是他將她所有的一切一一摧毀,難道自己瘋了不行,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冷嗎?」赭有點奇怪地望著她,又張開手臂將她擠進自己的懷裡,紫萸的身子剎那間就有了反應,低頭不語了。
赭笑笑,她的每一個點小小變化都逃不出他的眼,「這是大街上,你要稍稍忍耐一點。」耳邊傳來他肆虐的聲音,紫萸羞赧不已。
洛陽城紛繁熱鬧,喜慶溢於言表,各種雜耍爭相表演,有踩著高蹺的,有肩上頂人的,不管是小孩還是大人都笑逐顏開,這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時刻,勞苦一年的百姓在用獨特的方式來慶祝這一切。
他們在人群之中彷彿也是普通人一般,表演者時而夾雜的笑話,他們也笑得很開心,赭更多地看著紫萸,她的笑純潔沒有雜質,眼神明晃晃得如黑夜星斗。
「我,我可以吃嗎?」在一個小吃攤位前,赭要來了兩碗雲吞麵,白濛濛的霧氣在兩人之中喧囂,紫萸小心地問道。
赭沒有理會自顧自地吃自己的。
紫萸當是他默認了下一刻拿起筷子,卻被他一手拿了去。
「誒……」紫萸看到他埋下的臉,咬著嘴唇也沒說出個什麼。
「吃這個。」說著,赭將自己吃剩下的一碗端到了她的面前。
看著她愣住不說話,赭調笑起來,一臉肆意的笑,伸手勾過她的下顎,「你是小畜生,當然要吃我剩下的了。」
紫萸被鉗住得說不出一個字來,他的笑容太過恣意,果然自己還是一點都沒有變,沒有遲疑,她開始拿起筷子吃他剩下的雲吞,倒是面前的赭露出欣賞的目光一直定在她的身上,這讓她感到不適應,不一會就嗆著使勁咳嗽起來。
赭笑得更肆虐。
「瞧你這小娘子都成了什麼樣了,你這做相公的也不幫著點?」攤主是個五十上下的老婦,看著他們以為是新婚的小兩口,尤其是他們的容貌都有著傾世絕美,從走來的這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紫萸聽聞趕緊搖頭,她不知道赭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只是單純地以為他一定會生氣,「不,咳咳,不是……」
「不是什麼?」赭挑眉,邪笑著他不知是在想著什麼。
「大,大娘她誤會了……」霎時紫萸的聲音就變得小了,目光也不自然地一會看看桌面一會看看眼前的人。
赭笑,「我又沒有說什麼。」他自然不過的眼光中總叫人覺得有點蹊蹺,反正他一直都叫人難以捉摸,索性紫萸也就轉了頭。
回到北寺獄的時候,漫天驟然飄起了雪花,白茫茫的一片,如仙境一般,紫萸單衣一件,這時確實有點冷了,略微顫抖著的肩膀最終還是被旁邊的人圍繞起來,白色,漫天都是白色,圍牆下竟然安靜地盛開了一朵一品紅,只是一朵,紫萸莫名心裡一陣奇怪,但是也沒有表現出來。
回到房間後不久,碎紅瓶就來了,手裡拿著一件青狐皮的披肩厚重明顯,臉上帶著一抹奇異的笑,雖然已經懷孕將近七個月了,但是依舊明艷動人。
「喲,小傢伙,公子叫我把這個給你拿來。」她笑著把手上的東西擱在了紫萸的面前。
「哦,謝謝你了,你坐啊。」紫萸接到手裡,愣了一下,放到了桌上,又招呼了一下她。
碎紅瓶笑著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公子最近倒是對你很好呢?」紫萸沒說話只是笑笑。
碎紅瓶也就沒有再說什麼,她的手撫著肚子一派安然的樣子,「我還沒有想過我會有自己的孩子呢,我也三十了啊,能夠有自己的血脈也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的表情中看不出多少幸福的影子,甚至還多了一份落寞。
孩子?想到赭的所作所為,紫萸苦笑,還好自己從沒有打算要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什麼,有時候想想,其實自己這是來這個世界上充當一個旁觀者,甚至是旁觀自己的命運。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紫萸突然轉頭,目光犀利,但笑容依舊。
「那和尚果然又說對了,哼。」碎紅瓶冷笑一下,站起身,看了一眼她,慢慢地竟然要跪在地上。
紫萸趕緊上前一步攔住了她,「你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做這個幹什麼?」
「我碎紅瓶活了三十年什麼苦都受過,但是我沒求過什麼人,這一回我求你一次,不是別的,只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為我和孩子在公子面前求個情。」滿眼紅淚,那張精緻的面孔之下,紫萸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她是要玩火,紫萸心裡想著,但是看到她維護自己的肚子的樣子和堅定的眼神,紫萸心中的某一點開始坍塌,「好,我答應你,但是我不保證我的話會起什麼作用。」
「這就足夠了,蓍說你會帶我們走出生死劫。」碎紅瓶恢復媚笑,傲然挺立的模樣有著不可參透的美艷。
「生死劫?」紫萸疑惑地重複著。
「對,蓍是北寺獄的神算師,我和他的命運早早連接,我們早就已經準備同生共死了,若是有明天,這份情我們會還給你。」碎紅瓶話語懇切,目光灼灼。
紫萸低默地問了一句,「那麼我和他也是一種命運嗎……」眼前浮現赭肆虐的笑。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長生不老嗎?」碎紅瓶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啊?」紫萸不知所措地抬起頭看著她。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可能會有那樣的人,就好像那些可以任意改變別人命運的人一樣,都是一直存在的。」碎紅瓶說了些叫人云裡霧裡的話,最後悄然一笑,站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希望你能幸福。」碎紅瓶側著臉說了最後一句話,最終出了房間,紫萸呆呆地站了很久,然後看了一眼桌上的青狐皮披肩,莫名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