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髧下長髮,哼起一首長門賦宛若來自天外的音符穿透著行人的心,大家都呆呆地看著那個倚樓的婀娜身影,半掩著容貌波動著人們的心弦。她便是現在煙蘿館頭牌也是名震洛陽城的花魁——冷凝煙,然而她的美卻沒有人真正看到。
「冷姑娘,茶。」紫萸回身看了一眼身後這個一襲黑色著裝的女孩端來一杯上等花茶,女孩是碎紅瓶前些日子賞給她的,樣子無甚出眾,名喚作:木心,年紀倒是和紫萸不差幾歲,只是寡言少語。
「徐公子也已經上路了吧?」紫萸呷了一口,不知道為什麼在此刻突然想起那個如一汪清水的男子好似是對任何事物都不放在心上,可是又曾給過自己溫柔的眼神。
尤其那日自己那樣對他。
「今日早上才走。」木心冷言冷語,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自己與徐吟風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走的自然是兩條沒有干係的道路。佛家說:本自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說到底是這個意思吧?
既然已成既然,又何必黯然,的確,她要笑,用笑把自己武裝得強大起來。
「木心,你來看看,我要戴只簪子在頭上,你挑一個給我吧?」紫萸拉過木心的手,柔軟的質感,叫紫萸又輕輕一笑。
「這個……冷姑娘,奴婢眼拙,怕不得姑娘的意。」木心忙低下頭。
「木心,以後你是陪著我最長的人,如果你不得我的意,那麼誰還願意得我的意啊?」紫萸略顯哀愁的樣子,倒有幾分迷離。
木心微微一怔,「是,冷姑娘。」在眾多髮飾中,木心揀了一個紅色的木簪子遞給紫萸。
紫萸微笑著接過對著銀鏡盤起了一個髮髻,「配上我這一身白裙,倒也是般配。」
「謝姑娘誇獎。」
「好了,你下去吧!」紫萸一笑,木心愣住竟然看到那裡面有幾分殺氣,忙退下。
「木簪啊……」紫萸對著鏡中的自己冷哼一聲,看來這個木心也並非尋常女子啊,這個木簪是她故意放在這堆廉價首飾中的,它的材質是上等的紅木,一般的女孩哪會注意到這麼普通的物件。
看來,長沙的水比她想像中還要深,要鬥,就得狠狠地斗一回了。
如徐吟風所想,自那日之後再未見過紫萸的真面目,直至今日自己的辭行,她也不曾露面。也是他於她或者她於他都不是緊要的人。人人都知道京城名妓冷凝煙落座煙蘿館,只是從不接客,煙蘿館熱鬧非凡,可她一定會在一個角落裡冷冷地看著。我知道你定會翻起一番雲雨,可受傷的終究會是你吧,徐吟風無法坦然自若地打開扇子微笑,無法心無牽掛。
事實上他焦心似鼓。
一直走到長沙的城門前,他又停步了。
也許他真是瘋了,他緊皺起眉,他不能離開長沙,他竟然轉過身,毅然決然地走起了來時的路。
同時他也沒有看到一團火熱的紅在一隅手裡擺弄著手中的赤色蛇,他笑得絕代風華,儘管戴著高高的斗笠掩蓋了他絕倫的俊顏,他渾身散發的盡魅惑之氣。
「沒想到他竟然走出了這步棋,哼,找死!」伴隨著主人的一聲冷哼,小蛇也伸出了信子。
「哦,我的小嫣兒餓了是吧,走,我這就帶你去吃好吃的。」紅影消失不見。
遠在洛陽的太后寢宮。
「世良啊,你說沈大人病死了是嗎?」尹太后不敢相信傳到耳邊的聲音。
「是的,太皇太后娘娘。」仇士良的一張國字臉上堅毅正經,也只有他知道尹家所代表的外戚政權實則外強內空了,南方有少年得志的青王爺,北方各王與官宦分割政權,尹家的天下已經名存實亡,而幸好他選擇了一方最有可能取得勝利的一方陣營。
「沈大人一直對哀家忠心耿耿,自哀家還是皇后之時就伴在哀家左右,現在也駕鶴西去了,是不是哀家也要走了啊?」尹太后感懷地看著地上的一片灰黑,說不上為什麼,心裡一陣堵得慌,人,不管事貧窮是富貴是貴是賤到頭來都會消失得不見蹤跡。
「太后洪福齊天!」仇士良連忙跪在地上。
「哼,洪福齊天啊,洪福齊天啊,休得欺騙哀家,你下去吧!哀家要靜一靜!」尹太后撫了撫眉角朝申有年一揮手,申有年就帶著仇士良出了未央宮。
這大漢的天下是不是該回到它的正宗了呢?如果她一走,恐怕是要引起一場紛爭了,各種局勢對於劉家正宗來說沒有一點好處,無論是誰都會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倘若自己嚴守的秘密要是被他人知道了,王,天下的王,不就被眾人競相爭奪嗎?那個時候別說是正宗劉世,恐怕江山都要跟著改性了。
或許她的一生都在走錯的路上,現如今要回頭了。
而且只能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