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芳幾天見不到丈夫,心裡很不是滋味。打麻將的女人們說男人對老婆不感興趣了肯定是外面有人,包二奶養小三不是什麼新鮮事,有點錢的男人不偷腥的少,美容院、洗頭房什麼的,兼職做小姐的多的是,美容院也美體,脫一次衣服什麼都做了,洗頭房大小頭都洗了……
自從回到北京,丈夫還沒跟自己睡過一個晚上,其實在娜娜出事前,趙發就好幾天沒回家了,在老家那幾天想的都是找孩子,沒那心情,化芳心中算計著快一個月沒那事了。不過,化芳對趙發心中有數,給老婆都交不起公糧,還有閒力氣在外面花?要是他真的花心就好了,扯平了,自己偷漢子的事他就沒法追究了,可是他一心想的是賺錢養家,根本沒那心思,也沒那本事!
娜娜回到家很少做作業,說在學校基本就能做完,人家北京才是真正的減負,課餘時間自由發展。做完那為數不多的作業,娜娜就上網,媽媽在時,就看新聞查資料,媽媽不在就自由瀏覽,看看娛樂視頻什麼的。有時上遊戲網,打打魔獸捉捉強盜。亮亮在的時候,姐弟二人常進行槍戰,可打不過亮亮。亮亮在虛擬的世界是個贏家,現實世界就成了娜娜的出氣筒,不知什麼時候,娜娜就找個理由收拾他一頓,比如幹活逃懶啊、掃地不乾淨啊、放屁熏人啊,娜娜治得亮亮服服帖帖,但亮亮常到媽媽那裡告狀,化芳就批評做姐姐的,娜娜一副很無辜的樣子,但媽媽不可能老管著他們,娜娜就進一步懲罰投靠勢力的弟弟,打打鬧鬧的生活也很充實。
娜娜對周圍的環境漸漸熟悉起來,有時化芳家務活多或者心情不好,娜娜要求帶弟弟上學,不用媽媽接送,不過化芳被娜娜失蹤嚇出了驚氣底子,堅持接送,而且去的還很早。
化芳的牌點兒很是不順,老輸錢,雖然不多,但很是影響心情。一位牌友說,你牌場不順,情場肯定順,說說你的情史,讓大家見識見識。一句話說的化芳心潮起伏,她說,沒什麼說的,提親、見面,沒什麼意見,老人張羅著就結婚,結了婚生孩子……我們那裡都這樣,沒什麼說的。化芳不說,牌友們也不強求,但說她男人能掙錢又兒女雙全,有福。化芳心中說:誰疼誰知道。但自此以後,不是三缺一來叫她,她就不去了。沒人的時候,常常想自己的坎坷情路:想要的沒得到,摟著不想要的當成想要的。丈夫趙發不回家,就想起她的心上人——二大伯哥趙全,分別時,他的臉色那麼難看,會不會病了?真想打電話問問,可一想起他電話裡不允許再聯繫的叮嚀,她就害怕,婆婆真的是他弄啞的嗎?那可是他的親娘啊!為了名義他什麼都幹得出來,自己也必須忍著點兒,如果二人姦情一旦敗露,這個家還不知能不能保留得住,他也是為了這個家啊……
在家呆著心煩,她早早做好飯、炒好菜,放到微波爐裡,打算孩子一到家,熱一下就開飯。開電動三輪車到農貿市場買完菜,就到學校門前等孩子。那天,奇怪的是學校門口有許多城管的車,心裡納悶:那天坐這樣車的人攆得菜市場的人到處跑,怎麼又到這裡欺負老百姓?路邊上也有許多人,以前這個時候沒這麼多接孩子的人啊?她是個外鄉人,普通話說得也不好,不敢多說話,在一邊聽,才知道孩子讀書的這個私立學校要被取締了!這對於化芳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為什麼呢?」
「說這個學校不達標,留著會給他們丟人!」
「那這些孩子怎麼辦?」
「他們只要面子,不管孩子!這都是外地打工者的孩子,要攆回家去,可憐的孩子們。」
「什麼叫不達標?要說不達標的學校多了,老、少、邊、窮地區的學校有多少達標的?」
「死要面子活受罪,讓老百姓受罪!」
「出錢建學校,讓老百姓的孩子都能上達標的學校,這樣的好事他們幹嗎?不是有的是錢嗎?」
「我給你們講啊,今天是城管、教育、公安聯合執法,可不能亂講話啊……我們只說玄話不說閒話,我給你講個笑話吧——你知道今天來取締不達標學校的總指揮幹過什麼丟人事嗎?」
一句話引起人們側耳傾聽。
「他原來的級別很高,他供職的那個單位新修了一座大門,原來的牌子小了,明顯的不相配,決定讓他負責換塊大牌子。沒想到這傢伙將牌子上少印了兩個大字——人民,不再是某某人民政府,可能受的教育都上狗肚子裡去了,鬧出了笑話……」
「什麼笑話!這是政治事件。要是在文革就要抓他個反革命……」
「地下黨不掛牌子,心裡裝著人民,幹的是為人民的事,人民照樣尊敬和懷念他們……」
「他也受了處分,定性為工作失誤,沒上升到你說的政治高度來處理,畢竟不是那個年代了……這不降職使用了。」
「我們國家之所以偉大,就是在共和國的前頭加了人民二字……」
化芳聽不懂他們講的那些話,她想:「這孩子們有個學校讀書,總比到街上做野孩子強吧?」
「我就納了悶了,飛機大炮固然威力大,小米步槍照樣打出新中國啊,等有了飛機大炮再打鬼子,我們今天還是亡國奴呢,因地制宜實事求是嘛,在建設中發展在發展中建設多好?不達標,一步步來。取締,你說他們這叫干的哪門子事呢?」
化芳聽了這些話,心裡很難受:孩子讀個書咋就這麼難?
「他們能取締的成嗎?聽說曲立人校長一直硬頂著,曲校長上方好幾次了……」
「看看吧,聽說已提高到是不是愛國的高度來認識了,說什麼注意國際影響……」
「狗屁,我們無論怎麼幹,美國都會找出毛病。為了讓人家看折騰自家人,腦子進水了還是叫驢踢頭了……」
「曲校長說這學期還有一個多月,六月底放假,八月份才開奧運會,不挨著,耽擱不了事的……」
「是啊,遷就一下不就行了……」
「這不是斗上勁兒了嗎?昏官一犯渾,誓將混賬進行到底呢,這不來聯合取締了嗎?有本事的快讓孩子轉校,常來查,老師沒法安心教,學生沒法安心學……」
「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有這本事不早上公立學校了,這些打工的不是沒本事嗎?」
「弱勢群體啊……」
化芳聽到這裡,想:看來必須告訴趙發了,你不能光跑工程的事啊,不管孩子啊……掏出手機打了電話,通了。
「什麼事?」趙發的聲音有些不耐煩,有些氣惱!
「你吃槍藥了?好幾天不回家!孩子眼看沒學上了!」
「好,我這就回去!有些話必須當面好好說說……」
說著掛了,搞得化芳找不到北:「這傢伙,這是咋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侵入化芳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