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發剛要開口說，漢龍老闆台上的電話響了，內線，漢龍接起來說：「告訴他們另約時間吧，下午四點前我沒時間。」說完掛了。
趙發覺得很過意不去：「耽擱你大事了……」
「別客氣。我今天專門辦你的事……往細下裡想，別的先不管。」漢龍說話斬釘截鐵。
趙發重新集中起精神，他把想起的關於變頻表的事說了起來：「甲方負責人，姓宋，他曾經讓我用他推薦的變頻表，我說我已經全定下了……他當時很不滿意的樣子，但後來表示理解……」
「你一隻也沒用他的？」
「沒有。不過我們合作的挺好的……」
「好了。問題十有八九出在這裡。」漢龍說著按了一下鈴，進來一名戴眼鏡的人，漢龍對他說，「劉助理，你馬上去調查一下這個姓宋的與有關變頻表廠的關係，以及這個姓宋的與質檢部門的關係。」
說完讓趙發寫了具體的工程地址及有關人員的姓名，劉助理帶著出了門。
「好了，你願意吃還是願意玩？」漢龍像是很輕鬆地說。
「今天我請您，給您添麻煩。」趙發趕緊說，「我請……」
「客套了吧，我讓你來我這裡，就是我要做東請你……」
「這……說實在的，我愁得吃不下，也玩不好……」
「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反饋回信息，我直接去找質監局的一把手……我不能貿然去找人家，這裡面有很多關係需要協調，既要把事辦了，又不能傷和氣才行……搞通人情，一通百通，這就是中國的特色。」
趙發佩服得五體投地：「漢龍哥，你幹不大發，天理難容啊……」
漢龍說：「我帶你去吃魚吧，就咱哥倆，好好拉拉家常。」
漢龍開著他的寶馬頭前帶路，趙發在後面跟著，來到一家名叫漁家娃的飯店前。漢龍是常客，服務員引導他們到了貴賓區，進了包間。問他們：「要幾位服務員？」
漢龍看著趙發徵求意見，趙發說：「不是說咱哥倆素素靜靜拉呱嗎？」
「好，」漢龍對服務員說，「我們是來吃特色菜的。拉家常，不需要其他服務，上你們最拿手的兩樣魚，熱炒涼拌青菜各一個……另外，先上兩碗鮑魚湯。」
「好的。請問用什麼酒水？」
「你定。」漢龍對趙發說。
「五糧液吧。」趙發說。
服務員應聲離開。趙發跟著服務員出去，問：「洗手間在哪裡？」
「出門往右——」服務員一指。
「你稍等。」趙發回頭對漢龍說。
其實，趙發明白，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漢龍請客，人家幫了忙還能再讓人家招待？跟著服務員上了吧檯，預支了兩千元，開了單據。
漢龍說：「我愛吃魚。我在徒駭河養過魚，一吃魚，我就想起家裡的一切。家裡來人，我就用魚招待……」
人是需要傾訴的，漢龍身價過億，跟他說真話的越來越少，逢場作戲的應酬越來越多，常有高處不勝寒的感覺，當年一起光膀子打天下的老鄉來了，他感到很親切，談起家鄉徒駭河畔風土人情，很是投入。他說，我真想為家鄉辦點事，本想返鄉創業的，可攤子鋪開了，走不動啦，粘住了……我們鄉政府的人來招商，正好漢虎的孩子解決不了讀書問題，我們回去一考察，覺得家鄉辦廠條件優惠，就讓漢虎回去了，他現在的那個建築機械廠，挺紅火的……說著說著，就扯到趙發身上，趙發也談了孩子讀書的事，說把孩子扔家裡出來掙錢實在是沒辦法……
「你有多少資金？這個屬於隱私，按該不能問……」
「咱什麼關係？我能給你保密？收回這一次工程的投資，給工人結清賬大致二百萬吧……」
「不錯嘛，發展的不錯。如果你回鄉創業，在我們鄉鎮能算個中型企業……」
「跟你沒法比，拔根毛都比我腰粗……」
「什麼事都有個過程，說不定你換個地方就發展起來，人挪活樹挪死，我真正發展是離開廊坊到了北京，不過，我們這個行業在北京已沒什麼大的發展空間，我已轉向房地產開發……你船小好轉向……」
「我們這個行業……你是說……」
「實話告訴你，你們那邊的自來水改建，我是第一轉包商，我不是怪你，你跟我有失親近啊……」
「什麼？你看我……」趙發很是後悔，如果早與漢龍聯繫，可能早就發了！
這時漢龍電話響了：「說吧，劉助理……啊……果不出所料！答應了就好……你這樣辦：你帶著推銷變頻表的那個工程師出去消費一下，讓他一高興忘了發生的不愉快，答應他以後若有機會優先聯繫他……去時也帶著那個難為趙老闆的宋主任，告訴他趙老闆是我的老鄉，讓他高抬貴手……好，就這樣。」漢龍放下電話，說：「結了！明後天去驗收，保證過關……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來喝酒！」
「真是太感謝了！漢龍哥，劉助理的費用我去清……」
「外道了吧？我現在不差錢，我覺得能給鄉親們辦點有意義的事，很幸福……真的，我很高興……喝！」
趙發不好再執拗，接著拉家常。孩子是父母永遠的關注，漢龍說他趕上了好時光，前些年在北京周邊投資三百萬並且購買一套九十平米以上的住宅樓，就可落戶北京，那時他的兩個孩子都落了北京戶口，不必為升學發愁了……」
這些話勾起了趙發的傷心事，想起了女兒娜娜留守在家和出走的經歷，道出上段時間娘生病他必須回家的原因是因為女兒……
漢龍唏噓不已。他勸趙發返鄉創業，必要的話他可以幫忙，把孩子送進家鄉最好的學校，做到眼下不少掙錢，日後孩子能爭取好的前途，趙發說好好考慮考慮。
二人邊喝邊聊眼看到了四點，漢龍說：「我好長時間沒這麼痛快了……不過，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晚上我還有個應酬，就此告別吧。我在這裡有賬戶……我們走吧。」
「我已經清了……」趙發說。
「清了就清了吧，下不為例。」
趙發真沒想到問題會這麼輕鬆地解決了，人熟是一寶啊！今天真是長見識了，張漢龍真是個人物。他更想不到受了那麼多折騰，竟然就是因為拒絕了當權者謀利！這世道雷人啊，黑呀，真黑！不是漢龍哥相助，不知在黑路上要走多長時間，真是倒霉！這時，他看到路邊有洗車店，自語道：「去洗洗車，人再洗洗澡，把晦氣統統洗掉！」
因為要大洗，洗車師傅幫著趙發把車裡以及後備箱裡的東西都要清理出來，洗車師傅找出一個硬皮本，說：「老闆，這是你的賬本吧。」
一看，知道是娜娜的，到學校收拾東西時，趙發扔到後備箱的。閒著沒事，想看看那本子裡寫些什麼。本上的小鎖已摔開，隨便打開本子，見字寫得很秀麗。趙發掀開一頁折角的，伸平，看到一段莫名其妙的文字：「我覺得不是在做夢，可M和G都說我在做夢！我覺得我真的聽到M的呻吟聲去的大房間，見大床上T和M摟在一起，T壓在M身上，T的死魚眼猙獰地看著我，讓我一想起來就害怕！M特別告訴我不能把這事告訴F，這是為什麼啊？」
趙發像中了雷擊，頭轟的一下大了：「娜娜不是說二哥的眼是死魚眼嗎？難道……」一連串發生的事呈現在眼前，趙發的心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