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汐無奈,這些影衛的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居然敢不聽命令便擅自行動。她都已經不是他們的主子了,他們還想著護她周全,這些影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人情味了?
誰知,靜汐這個念頭才出來,夜便已單膝跪下,垂首:「屬下不聽命令擅自行動,等事情過後,聽憑主子責罰懲戒。」
他倒有自知之明。
「下去吧。」算了,現在還追究這些做什麼。
「是。」夜應了一聲,眨眼就沒了人影。
靜汐抬頭望著迷茫的天色,烏雲漸漸凝聚,遮天蔽日,幾縷清風拂面,夾著幾分清冷,很快,瓢潑的大雨傾盆而下。
雨落如珠簾,「沙沙」地打在院中,院裡那一池子水,漣漪無數,晃花了她的眼睛。
手腕和腳腕處生疼,可她好似全然無知。雙手交疊環繞著肩膀,慢慢地蹲下,蜷縮成一團,渾身都很冷,好似身處冰天雪地,凍徹骨髓。抬頭看著天空,思維在這一刻停滯,頭腦一片空白,只是茫然地看著,聽著雨落的聲音。
見天啟驟變,下起了雨,小容趕忙抱著厚實的袍子跑來,小容知道,每到下雨天,王妃的手腳受了濕氣,總會很疼。
遠遠看見抱著身子蹲在地上的那個白影,孤單而冷清,那抬眸仰望的容顏寫滿旁人看不懂的憂傷和悲涼,小容的心莫名一顫。
輕輕地走過去,將手上的袍子披到了她的身上,靜汐伸手將袍子裹實得更緊了些,似乎想要汲取這個世上最後的溫暖。
可為什麼披著袍子還覺得那麼冷呢?冷到早已不知道身體上到底是哪一個地方在痛。
隔了一日,雨過天晴。一早,和煦的陽光暖暖灑向大地,樹葉上、花瓣上沾著的水珠顫動欲滴,在陽光下閃著奪目的光芒,雨後的景色顯得更為清新怡人。
原本美好的清晨卻被一陣陣吵鬧聲打亂,靜汐從床榻上坐起,穿好了衣服,起身坐到了鏡子前面,將頭髮隨意用一根玉簪盤起。
「小容——」揉著額頭喚小容的名字,一大早上的,這丫頭跑哪去了。往常這個時候,小容應該早已準備好了熱水。
門外響起凌亂的腳步聲,小容神色慌張,急匆匆地走進來,說話都有些結巴:「王……王妃,您醒啦!」
「外頭出什麼事了?」外頭的吵鬧聲還未消停。
小容抬起頭,眼睛還忍不住瞟向門外,深深吸了一口氣:「王妃,王爺回來了!」
「什麼?」靜汐放在眉心的手一頓,明眸深邃,懷疑自己聽錯了。
「奴婢剛剛出去給王妃準備熱水,沒想到才出院子,就撞見巧兒,巧兒說王爺剛回來就往千菱院這裡而來,而且……好像很生氣,巧兒提醒奴婢,讓奴婢小心伺……」
小容的話音未落,玉皓辰便到了門口,一身華貴的藍色衣袍,披著黑色的披風,風塵僕僕。
因為受傷的緣故,臉上毫無血色,人也清瘦了很多,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靜汐,好像兩團火一般要把靜汐灼噬。
那天墜崖,懸崖中間的一棵樹掛住了他的衣裳,讓他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了,困在那裡好幾天。崖下又霧氣瀰漫,根本什麼都看不清。
一天,一個下崖底尋找晉王的小兵尿急,躲到一邊方便,剛巧在懸崖半中間的晉王尋思他的部屬肯定會下崖底尋找他,想辦法攀住了樹枝,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扔下去,剛巧就落在了小兵的腦袋上。
晉王的衣服,小兵們再熟悉不過了,立刻稟報傅雲生,傅雲生拿著衣服想了好久,王爺掉下懸崖已經幾天了,怎麼衣服又會突然之間從天上落下來,應該穿在王爺身上才對吧。
腦袋靈光一閃,他們都是繞路下到崖底,沒有攀爬過懸崖……
難道,難道王爺是被困在懸崖半中間?
想到此處,立刻派人編了很長很長的一根繩子,吊著幾個士兵順著懸崖攀爬下去,終於尋到了晉王。不過因為晉王舊傷未癒又添新傷,身子比較虛弱。
晉王救回來以後,眾將士歡欣鼓舞,傅雲生將王妃到此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晉王,連靜汐用弩箭傳信給燕夏大軍的事也說了。
當時他們都以為晉王妃只是和燕夏談判,並未想太多。玉皓辰卻心裡起了疑慮,直覺有些不對勁兒。
傅雲生道:「說來也奇怪,王妃為何忽然來此?王妃又怎麼知道王爺回京了?」
「對了——」那個姓李的小將想了半天,補充了一句,「王妃聽見王爺墜崖的消息,還提到了楚墨麟,就是那個燕夏皇帝,王妃問那個燕夏皇帝有沒有事……」
楚墨麟!
玉皓辰的心像被什麼重重地悶了一錘,瞬間沉到谷底,忽然間什麼都明白了!
她不是為自己而來,她是為楚墨麟而來。譚靜汐,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本王!
包紮好傷口,跨上馬便直奔京城,譚靜汐,你怎麼能這樣對本王?!你對本王的那些好,都是假的嗎?
快馬加鞭,一刻都不停地趕回了京城,一進王府,他便朝千菱院而來。
玉皓辰望了靜汐好一陣子,靜汐只是冷冷地看著,只知道一個清晰的事實,玉皓辰沒死!他活著回來了!
玉皓辰額間的青筋直冒,上前兩步,伸手掐住了靜汐纖細的脖子,無比用力,臉上的表情猙獰,恨不得將她活活掐死。
頭上的玉簪驟然脫落,掉在地上摔成了幾段,靜汐一頭青絲披散開來。
「王爺!」小容嚇得驚叫了一聲,卻不敢上前阻攔,跪倒在地,拚命地磕頭求晉王不要傷了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