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顧外面百姓的生死,自顧自地配製致命的毒藥。
她還想做什麼?
她讓皇上和晉王反目,心結難解,讓晉王負傷纍纍,如今更掉下懸崖,生死不明,還不夠嗎?
她欺騙晉王自己失憶,成天在晉王面前演戲,可晉王卻把所有的榮寵都給了她,甚至不惜為她擋劍,她讓晉王一直活在欺騙中,傷人至此,還不夠嗎?
他一直體諒她的心情,不忍說出這些,可如今,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弱質芊芊,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卻偏偏將整個天啟玩弄於股掌之間,視所有人玩偶。
為什麼?
憑什麼?
獨孤影胸口壓著一塊大石頭,落也落不下去:「別人傷你一分,你還十分,那你傷別人一分,別人是不是也要還你十分?」
「還?!」靜汐嘲諷地露出一個絕美的笑容,淒傷哀絕,「我只管別人欠我的,哪裡會想得起還別人的,又還得起嗎?」
「你——」
獨孤影壓不住心頭的火,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嘴角因為生氣而發抖,桌上的瓶瓶碗碗因為桌子震動,隨之搖搖晃晃,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麼做,你就不覺得罪惡嗎?」
白衣女子平復了一下情緒,輕輕地拂去衣袖上的藥粉末,聲音縹緲如風:「很多很多年前,我就已經罪惡滔天,萬劫不復了!獨孤影,你只知道指責我,那我問你一句,換做是你,要是素心被玉皓辰發現,再一次害死了她,你會怎麼做?你真的會那麼痛快地一刀殺了玉皓辰,然後讓他在黃泉路上一直糾纏素心嗎?你和我都清楚,殺人從來不是最好的報仇方式,不是嗎?當初你那麼幫我,除了覺得自己欠了我之外,難道不是因為素心的緣故,想看看晉王狼狽的樣子嗎?你以為你有多高尚!」
「我——」獨孤影一怔,居然找不出話來反駁,是,如果晉王真的害死了素心,他會那麼輕易放過晉王嗎?會嗎?
看著獨孤影猶豫的神情,靜汐只覺好笑:「你也不過是以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獨孤影,我不是凌雪衣,沒有他那種仁慈寬厚,濟世心腸,我也不是你,沒有那麼多悲天憫人的情懷。你以為沒有我,天啟就不戰亂了嗎?
有些痛苦本來就是他們不得不承受的。
徐徐的風拂過他們的臉頰,涼涼的帶著幾分寒意,可這些許寒意怎麼壓得住獨孤影心裡的火氣。
獨孤影覺得腦門發熱,被靜汐氣得已經頭昏腦脹了,他說不過她,也勸不了她,一陣陣無力感蔓延全身。
呆坐半晌,負氣地站起身,準備離開,走了兩步復又停下,背對著靜汐驀然開口:「以後,我不會再幫你了,也不會再管你的閒事了,你好自為之。」
回念又一想,現在的她,恐怕早就已經用不著自己幫忙了吧。她藉著晉王妃的名號,暗地裡早已收攬了不少人,宮裡還有一個皇后裡應外合,她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獨孤影無比嘲諷地笑起來,頗多無奈。
靜汐斂襟復又坐下,看著獨孤影的影子消失在草色蒼翠的千菱院中,兀自嫣然一笑,走了也好,走了就不用跟著我手染血腥,徒增罪惡了。
「什麼事?」
靜汐才剛坐下,身後悄無聲息地飛來一人,半遮著面,恭敬地垂首站立,儘管他無聲無息,形似鬼魅,但靜汐還是第一時間察覺他的到來。
身後的人將一封密信遞給靜汐,沉聲回答:「已經查清了,那些刺殺皇上和晉王的人來自烏塗國。」
靜汐默默看完密信,閉眼,手中的密信被她搓揉成一團,心口鬱結難舒,烏塗國……
綠綺還口口聲聲說不是他們幹的,真是可笑!密信是白若依的筆跡,明明白白寫著是她派人潛伏天啟軍中,不但殺了玉皓辰,連燕夏皇帝除去更好,燕夏皇帝駕崩,一時之間軍心不穩,等他們奪下天啟,也便不用擔心燕夏來犯,也就不會有後顧之憂了。如意算盤打的真好,那是不是等他們奪下了天啟,又準備從天啟開路,進犯燕夏呢?
白若依,什麼人都不放過,那是不是想連我也一起殺了?
沉了沉氣,冷聲問身後的人:「你什麼時候混進我新招攬的影衛中的?」
身後的人一怔,抬起頭盯著白衣女子的背影,鎮定地回答:「屬下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靜汐輕輕地揉了揉額頭:「我新招攬的影衛,雖然也算是箇中高手,但身手比起你來,還遜色幾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夜,我記得你的聲音。」
身後的人眼眸裡閃過一絲驚愕,殘之所以派他前來,就是因為他雖然也是八大影子之一,但甚少出現在主子面前,更加別提和她說話了。
唯一一次和主子說話,是第一次拜見她,只說了一句:「參見主子,屬下夜。」
可是,可是……都過了這麼久了,她怎麼還記得他的聲音。連頭都沒回,就猜出他是誰,太挫敗了!
憑什麼呀?他掩飾的功夫有那麼差嗎?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靜汐飄然轉身,眼眸如水,定定地望著夜,夜倍感壓力。
「皇上離開天啟國回燕夏一個月後。」
「殘讓你來的?」
「是,皇上並不知曉。我的職責是護主子周全,原本我和殘一直互傳書信,但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和殘斷了聯繫,傳回去的書信都音訊全無。」既然已被識破,夜乾脆和盤托出,「這次是如姑娘讓我來給主子傳話,只是沒想到會被主子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