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汐順著話含笑答道:「雪衣公子醫術過人,在燕夏,百姓都稱讚有加,在下想不認識都難啊……」
說罷,看了看凌雪衣身邊的小伙子,意思很明顯:雪衣公子不是天生聾啞嗎?你天天跟在他旁邊,應該知道怎麼和他說話吧。
小伙子撇了靜汐一眼:「公子耳朵雖然不好,但眼睛不瞎,他能看懂你說話。」
凌雪衣目光柔和,溢著別樣的光芒,執筆又寫下:這麼說小兄弟是燕夏人。
「嗯。」
提起燕夏,自然就想起楚墨麟,靜汐的眼神有些黯然。
凌雪衣斂眸,寫道:聽展桐說小兄弟是來找韓老求醫的,不知小兄弟哪裡不舒服,如果信得過在下,在下幫小兄弟把把脈。
原來那個很沒禮貌的小伙子叫展桐,靜汐隨意地瞟了他一眼。聽凌雪衣說要給她把脈,靜汐將手抬開了些:「多謝雪衣公子的好意,其實也不是什麼大病,不礙事。」
說著,眼睛看向了桌上那碟精緻的點心——芙蓉紫蘇糕,這是阿烈最喜歡吃的點心,淺淺地笑了笑:「這點心看起來好像很好吃……」
展桐插話:「那是,這可是我家公子手把手教我做的呢。」
凌雪衣清眉輕佻,略微瘦削的臉龐上掛著如水般柔和安定的笑容,那笑容看起來很凝定很舒服很安靜,寬袍長袖下的手緩緩抬起,再次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那我不客氣了。」靜汐回之一笑,拿起一塊糕點塞到嘴巴裡,味道還不錯,只是比起她做的,就差了些。
楚騰烈生平最愛吃的糕點就是芙蓉紫蘇糕,可惜宮裡的御廚總做不出他想要的味道。於是靜汐沒事的時候就學做,靜汐一直記得,楚騰烈第一次吃她做的芙蓉紫蘇糕時一臉悵然,沉沉感歎:「這種味道只有凌霜做的出來,沒想到,丫頭你居然能做出九分像來。」
「你也吃啊。」
凌雪衣含笑點頭,也伸手拿了一塊芙蓉紫蘇糕,兩兩相望,相視一笑。靜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感覺此時的心異常平靜,環視四周,花木成蔭,溪水泠泠,倍感愜意。
一碟芙蓉紫蘇糕,兩杯清茶,簡簡單單卻分外醉人。
靜汐雖然對凌雪衣充滿了好奇,雖然也眷戀這裡的寧靜,但也不想多做逗留,有些事情還需要她去安排。和凌雪衣道了別,便沿路返回。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見到凌雪衣,心裡有一點高興,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也許因為他是阿烈的兒子吧,莫名的有些熟悉感。
「這個男的好奇怪,嘴裡說是來看病的,也知道公子醫術高明,可病也不看就走了。」展桐望著靜汐漸漸走遠的身影嘀咕。
凌雪衣搖頭低笑,展桐不解地追問:「公子笑什麼?」
凌雪衣扶額,抬手寫下幾個字:她是女的,她的病我治不了。
「女的?」展桐嚥了一下口水,不敢相信,「不會吧,怎麼會是女的,公子看他那張臉,哪裡像個女的了,再說,他活潑亂跳的,哪裡像有病的樣子。」
凌雪衣默不作聲,眼神漸漸悠遠,聽她說話氣力不足,步子有些虛浮,手臂虛黑,是中毒所致,這種毒似乎不容易解。
心裡騰起淡淡地異樣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個姑娘有些熟悉,他們似乎認識,可是,卻又想不出是誰。
好奇怪的感覺!
有緣自會再見的。
沒有見到韓大夫,靜汐有些失望,想不到她聰明一世,醫術和毒術也算是首屈一指,到頭來連自己身上的毒都解不了,還得有求於人。
正所謂醫者不自醫啊。
回到城內,口有些渴,隨意找了個茶攤坐下,面不改色地飲茶解渴。旁邊的茶客嘰嘰喳喳熱鬧地聊著天,不時地傳到靜汐的耳朵裡,上至皇宮大事下至市井小事,居然聽到不少。
這邊說皇帝新納的蘭妃如何的花容月貌閉月羞花,那邊說天啟國富商錢大通花幾萬兩銀子修宅院,還有的人說起了燕夏政事。
「……你們是不知道燕夏皇帝的厲害,這才做皇帝一年而已,便已經收服了臨近的數十個小部落,連年的天災人禍引起的動亂也漸漸平定下來,之前,很多人都以為燕夏經過上次動亂肯定大傷元氣,想要安定下來肯定要三年五載的……」
「是啊,而且自從他的皇后死後,就一直空置後宮,聽說有個叫什麼葉韻兒的姑娘陪著他,但他也一直沒娶人家……」
「也不知道他那位皇后長什麼樣子,能讓一國之君為她空了後宮,就算是死也值了……想不到,燕夏皇帝倒也是個癡情種子……」
靜汐執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圈圈漣漪在杯裡晃動,心裡暖暖的,低低地兀自低語:如此,便苦了韻兒了。
「呸,一國之君肩上挑著的是江山社稷,有著延續皇室血脈的責任,為了一個女人,置皇室血脈於不顧,置江山社稷於不顧,算什麼皇帝!」突然冒出的一個聲音打斷了旁人的議論,靜汐回頭淡淡地看向說話的那個人。
來人坐在鄰座,同坐的還有兩男兩女,那兩個男的虎背熊腰,像是護衛,兩個女的,一個是丫鬟打扮,另一個則是四五歲的小姑娘,水靈靈的,小模樣長得清秀極了,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坐著,吃著點心。說話這人看穿著和氣度,倒像是個當官的,四五十歲,方方正正的國字臉,留了兩茬小鬍子,一身正氣。
「穆大人,話可不能這麼說,燕夏皇帝一直苦心栽培十一皇子,有意將皇位傳給他,有沒有兒子都一樣,怎麼能說人家置江山社稷於不顧呢。」有個聲音陰陽怪氣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