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粟揚暴洪,雲澤山莊被毀的消息傳到天啟國,世人都傳公子燁死了,姐妹兩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等便等了十多年。這十多年來,她們一直沒有主人的消息,她們才不由得信了那些傳言。
沒想到,今日主人又會忽然出現,姐妹兩心裡又驚又喜,面對主人的突然到訪也沒問太多,身為死士,便要為主人盡心竭力,只管聽從主人的命令,不該問的便不問!
靜汐慶幸天啟國還有她們姐妹兩,不然就真的孤掌難鳴了。她將「雲煞」交給了楚墨麟,卻獨獨忘了她們兩姐妹,自送她們走的那一刻開始,她便沒想過要她們為自己賣命,可今天還是用上了,她們是她目前在天啟國除了獨孤影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自從來到天啟國,靜汐雖然是第一次走出逐月樓,可一點都不顯生分,輕車熟路,天啟國的地圖早就印在她的腦子裡了。叫了一輛馬車,便朝著城外駛去。她昏迷的時候,曾隱約聽見小容求晉王派人到京城郊外的七雲山請一位姓韓的大夫給她診治,晉王似乎不知道這位韓大夫,但也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派人去了,可惜這位大夫出外雲遊了,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這一次不知這位韓大夫會不會在,也許他會有辦法幫她解了身上不知名的毒,靜汐暗暗在心裡想。
早一日解了毒,她便能早一日回燕夏,回到他的身邊。
她只是想抱著一點希望試試看!
七雲山不算高,但卻蔥鬱幽靜。山林中的空氣格外清新,滿山的樹木輕輕擺動葉子,蒼綠逼人,看不見的鳥兒躲在林間歡騰著,清脆的叫聲悅耳動聽,迴盪在山林裡,空谷回音,倍顯清幽。
林間,一渠清澈透明的溪流令人眼前一亮,叮咚作響著,宛若女子纖纖細指下傾瀉而出的美妙樂符,時緩時急,清澈甘洌。路上偶爾能遇見上山砍柴的百姓,雖說辛苦,卻很知足。
這種地方,恍若世外桃源!
叢林深處,兩間精緻的小竹屋映入眼簾,竹屋旁邊還有一座草亭,一條溪水從屋前靜靜流淌而過。竹屋四周用籬笆圍起,與山林融為一色。草亭內,清一色的竹桌竹椅,桌上放著一個茶盤,正冒著熱氣。
有人!
靜汐心下有些喜悅,運氣不算太差,正要開口,卻聽到屋裡傳來一聲呵斥:「來者何人?」
話音剛落,便見一個身影從屋裡飛出來,穩穩地落在了草亭裡,擱下了手中精緻的點心,冷冷地盯著靜汐。
來人是個和靜汐年紀相仿的小伙子,濃眉大眼,鼻樑有些高,膚色偏黑,一看身形,靜汐便知道此人武藝非凡,也算是個高手了。
靜汐學過口技,便用男子的聲音回道:「敢問此處是不是韓大夫的居所,在下是來拜訪韓大夫尋醫問藥的。」
小伙子擰眉盯著靜汐,帶著懷疑的目光,口氣硬邦邦的:「韓老不在。」
「那請問韓大夫什麼時候能回來?」
「不知道。」
小伙子說話很不客氣,靜汐面色平靜,沒跟他較真,思量了一下,拱手告別:「在下打擾了,既然韓大夫不在,那在下改日再來,告辭!」
小伙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悠,將靜汐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斜著眼睛問:「你真是來找韓大夫治病的?」
「正是。」
「今天算你運氣好,遇見我們家公子,你等著。」小伙子猶豫了一下,驕傲地揚起頭,轉身朝屋裡飛去。
公子?
靜汐心裡有了疑問,這人說話還真是莫名其妙,他口中的公子是誰?和韓大夫有什麼關係?什麼叫她運氣好?
等小伙子口中所謂的公子走出屋子,看向靜汐的那一剎那,無比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是他!
眼前的男子負手而立,身著雪白的長袍,廣袖迎風,清秀雋朗,溫潤儒雅,謙和有禮,嘴邊一抹淡淡的笑容,給人一種清新俊逸,淡雅若仙的感覺。只是面色偏白,人也偏瘦,似乎身體不大好。可那眉目,分明與楚騰烈有七分想像!
他就是凌雪衣!阿烈流落民間的皇子!
靜汐雖然沒有見過凌雪衣,可還是一眼便認出他來,一眼便能肯定他的身份,他的身上有阿烈的影子,他們是父子啊!
凌雪衣見眼前的書生怔怔地望著自己出神,緩緩走到了草亭裡的竹桌竹椅旁邊,抬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我家公子請你坐下,幫你診治呢!」小伙子跟在凌雪衣旁邊,在桌上放了紙筆,沖靜汐嚷嚷著。
靜汐緩緩神,拱手行了一禮,安然落座。或許是因為凌雪衣和楚騰烈是父子的緣故,靜汐整個人輕鬆了不少。但既然是凌雪衣,那她便不能讓他號脈診治了。
不說自己身上的毒罕見,單憑凌雪衣的醫術,只要他一號脈,必然會知道她是女子,還可能察覺到她身上的異樣,從而懷疑她的身份。若是他知道了,不小心透漏出去,讓楚墨麟知道,事情就麻煩了。
靜汐正尋思著該怎麼開口,卻見凌雪衣溫和地笑了笑,執筆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小兄弟認識我。
不是疑問,是肯定。
靜汐吃驚的表情沒有瞞過他。
凌雪衣的字靜汐見過,他的字和楚騰烈、楚墨麟的字大有不同。
楚騰烈的字筆勢蒼勁渾厚,剛勁利索,沉穩自若,透著幾分遒勁蒼茫,古拙渾穆之氣。
楚墨麟的字恢弘大氣,奔放跌宕,線條婀娜剛健,飛揚恣肆,有幾分狂傲,又有幾分霸氣。
凌雪衣的字氣勢沉鬱卻又流美飄逸,起筆收筆處婉勁圓轉,疏朗輕靈,字如其人,剛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