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胡鄲的大戰依舊不斷,雙方僵持不下,楚墨麟和靜汐倒也真的佩服胡鄲軍師盧達牧,確實是個人才。
轉眼,和胡鄲的大戰居然已經持續了四個多月,時至寒冬。
一場大雪悄然而至,銀裝素裹,世間所有的罪惡都被深埋在純白的雪地下。
因為大雪的緣故,不利於作戰,雙方便罷兵休整。
靜汐看見茫茫大雪的時候,眼神瞬間冷徹,只看了那麼一眼,便轉身回了大帳。眾人只當她畏寒,唯有楚墨麟察覺她的不對勁兒,她——
似乎怕雪。
除了楚騰烈,誰也不知道,靜汐自小最怕的就是下雪。所以,一到下雪天,她便不出門,不是因為怕冷,只是因為怕雪,怕這世間人人以為純淨無暇的雪。
大帳之中,一干將帥樂得合不攏嘴,連靜汐的嘴邊也掛著淡淡的笑意,令眾人不由晃神。
北部戎野和胡鄲進犯,南部各個小國小部落也趁機起兵,燕夏危機四伏。靜汐在京城雖一手安排,但終究不能乾淨利落地解決戰事,拖得越久,對燕夏越不利。加之東南海盜趁機侵擾沿海百姓,無疑是雪上加霜。
誰知,卻意外地收到了文少白的來信,說他和楚墨炎已化名混入軍中,幫著作戰。最意外的是,一向對楚騰烈冷漠絕情的民間皇子凌雪衣居然也親自奔赴邊關。
凌雪衣在民間素有聲望,一手絕妙的醫術令靜汐也不得不歎服,民間都把他奉為神醫。他這一去,連軍中大將也不得不給禮讓三分。
記得收到這一封信的時候,剛好楚騰烈也從京城傳來了書信,沒有什麼感謝之語,他們之間,根本無須這些話,根本就是多餘的。楚騰烈只是說:靜汐,我等著你和墨麟回來過新年,珍重。
阿烈,凌雪衣到底是你的兒子,雖然沒有答應你回宮,可終究心繫燕夏安危,你該感到欣慰吧。
這一次,收到的是他們大戰告捷的信函,不出一月,南方戰局便可穩定下來。這其中,還有不少江湖門派參加,立下了不小的功勞。
寒陽將士穩住攻勢最為猛烈的胡鄲,梁用雖說在戎野一直拖延戰局,但終歸也能穩住大局,而南方勝戰在即,如此一來,楚墨麟和靜汐倒沒什麼後顧之憂了。
提起凌雪衣,眾將自是不知道凌雪衣的皇子身份,但也對凌雪衣有幾分敬意。一個治病救人的大夫能親赴邊關,為國出力,實屬難得,尤其凌雪衣還天生聾啞。
和楚墨麟靜汐相處以來,軍中這些大老粗們也知道了人不可貌相,打戰光靠蠻力不行,還得有謀略,現在不用逼,也會自己找點書看看,不識字的也開始學識字,學聖人至德明理。
燕夏以武力定國,重武輕文自古有之,武將擁兵自重,就連上官棠也是武將出身。文臣處處受壓制,武將自恃手握重兵便能掌權,漸漸驕縱,耽於享樂。然而,國單以武治,剛且易折,動不動就是橫刀相向,民亂暴動;單以文治,則軟弱可欺,難於平治天下,皇帝沒有真正的威懾力。唯有文武兼用,剛柔兼濟,國家才能長治久安。
楚騰烈和前面幾位皇帝早就意識到這個問題,也想改變這種局面,但是總因為朝中軍營出身的大臣阻擾,力不從心。後來隨也起用了一部分文臣,但終究沒什麼實權。
所以,對於這次燕夏的戰亂,其實楚墨麟和靜汐都認得很清,經此動亂,其實更有利於廢除舊制,格舊迎新,除去燕夏長期埋藏的隱患,這場戰亂在所難免,而靜汐在京城重用慕容博也算是開了先例。
靜汐和楚墨麟隨意地和這些武將說起這些,一唱一和,眾將聽了,雖然不能真正理解,治國之人也不是他們,但就是覺得很對。
文武合治,剛柔並濟,這才算是治國之道。
楊大頭的眼光在六殿下和靜汐的身上來回移動,楊大頭大笑:「你們兩個的想法怎麼會這麼相同,不愧是——」
下面的話在李成魏殺人般的眼光注視下生生地嚥了回去,憋死楊大頭了。
「不愧是什麼?」六殿下追問,說話不說完,很折磨人的。
楊大頭向來不會撒謊,臉色發紅,支支吾吾半天:「不愧是,不愧是,是……」
眾將面面相覷,面露難色,看著楊大頭為難的樣子,李成魏趕緊出聲圓場:「不愧是皇家出身的,就是和我們這些草野莽夫不一樣,比我們有見識。」
「對對對……」楊大頭點頭如搗蒜,感激地看著李成魏。
靜汐微微垂目,自然不信李成魏這套說辭,但是她也不想追問。
六殿下得了答案,鼻子哼哼,不以為然:「你們以為皇家出身的人就一定比你們有見識,在本殿下看來,你們倒比有些皇子皇孫有見識多了。」
這種滿不在乎的口氣要是讓其他皇子皇孫聽到,肯定要和他決鬥,鬥不過他也要在後面詛咒。
然而楚墨麟說的卻是事實,就比如燕夏這次戰亂,有幾個皇子皇孫敢站出來出力,就連楚墨殤這個也算是個中翹楚的三殿下也只想著保住自己的勢力,覬覦皇位,壓根兒就沒想過來邊關。
典型的目光短淺!楚墨麟罵起人來還真不客氣,尤其是在心裡罵。
幾人早就已經習慣了楚墨麟說話的不屑,忙著扯開話題。他們這些人就算是大老粗,識字拽文的不多,但並不代表他們遲鈍。
曾經秦虎就傻傻地抱怨楚墨麟:「六殿下,娘娘好歹是皇妃,也算是你的長輩,你怎麼天天直呼娘娘的名字,還總說我們不懂規矩,我看六殿下也不見得就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