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麟仗著比秦虎高了那麼一點點,拍了秦虎的腦袋一下:「你說得倒輕巧,論年紀,靜汐比本殿下還小兩歲,讓本殿下稱她為長輩,別不彆扭。再說了,靜汐都沒說不可以,你瞎管什麼閒事。」
當時大夥兒也只是笑,並未多想,可是漸漸的,大夥兒慢慢明白了,其實六殿下喜歡靜妃娘娘。六殿下看靜妃娘娘的眼神,總是閃著光。某一天,還被魯大海撞見六殿下牽著靜妃的手散步。
虧得平時性急的魯大海那天忍住了,憋著一口氣跑到李成魏的大帳,正好楊大頭等人也在,魯大海結結巴巴地說出了這個秘密,幾人愣在當場。
天啊,六殿下和靜妃娘娘居然亂倫!
靜妃給皇帝戴了頂綠帽子!
最後,幾人商議,一定要嚴守這個秘密,繼續假裝不知道。如果此事一出,毀了六殿下和靜妃的名義不說,丟了皇家臉面不說,恐怕連軍心也會動搖,畢竟人倫道德的思想人人都懂。
但,拋開其他的來說,他們真的覺得六殿下和靜妃很般配,六殿下比起那個老皇帝肯定要有魅力嘛。他們也看得出,不只是六殿下單相思,其實靜妃也是喜歡六殿下的。
他們只是不明白,既然靜妃喜歡的是六殿下,又為何幫皇上守江山?又為何每次看皇上來的信都會淺笑?皇上死了,對他們兩個不是更好嗎?
為什麼?
一切的一切,直到戰事平定,皇上駕崩,皇子爭位,他們才明白。
所謂的靜妃不過是個虛銜,所謂的父子不過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仇人,所謂的亂倫不過是子虛烏有。
他們只知道,楚墨麟為了一個譚靜汐放棄了所有,只知道譚靜汐為了楚墨麟,不惜以生命作交換。
他們只知道,楚墨麟和譚靜汐相愛不易,愛得刻骨銘心,連他們也為之心酸落淚。
胡鄲的百折不撓令寒陽眾將又佩服又惱恨,大雪剛停,雪還未消融,胡鄲又迫不及待地進攻寒陽。
「哼!這些胡鄲人分明是欺負我們不善於雪天作戰,還真以為我們怕了?娘娘,下令讓末將領兵出城,殺他個片甲不留!」
說話的是楚墨麟帶來的人,名喚齊天翔,驍勇善戰,也長於兵法。雖然心裡不服氣靜妃一直霸著統帥的位子,讓六殿下矮了一級,但是,也只得忍下,誰讓自家的殿下爺那麼乖呢,心甘情願做靜妃的部下。
靜汐淡淡地挑眉,還未開口,楚墨麟就插口:「天翔,不可意氣用事,你們長年在南方,現在能適應北地的嚴寒已經很不容易了。」
「是啊,在雪地作戰,非你們所長,這一戰還是由李將軍他們出兵,他們的人長年駐守此地,對雪地作戰早已熟悉,更有把握。」靜汐點點頭,表示贊同楚墨麟的話。
「末將……」齊天翔還想說什麼,復又垂頭不語,心裡也知楚墨麟和靜妃說得是實話。
「李將軍,這一戰就由你帶兵,楊副尉、秦將軍和魯大海你們三位隨李將軍一道。」靜汐淡淡地下令,「願各位旗開得勝。」
幾人相視一笑,聲音響亮:「末將領命!」
楚墨麟堅持要隨李成魏等人一起去,靜汐無可奈何,只好點頭同意。
走出大帳前,楚墨麟回身笑了笑,明眸脈脈含情:「外面冷,不要去城頭了,有本殿下和李將軍在,萬事有我們扛著,安心休息一會兒。」
這幾天,她幾乎足不出帳,別人以為她怕冷。但他該是發現自己害怕雪了吧,連疼惜都這麼溫柔,不著痕跡,卻又偏偏落到心底。
「看情況。」靜汐很不給面子地丟出三個字。
楚墨麟輕輕搖頭:「你啊!」
無可奈何。
要勸服譚靜汐,比讓豬上樹還難。
靜靜地坐在大帳裡,身上穿著楚墨麟專門買來給她的白色裘襖。縱然衣服再厚,也依舊手腳冰冷,耳邊隱隱能聽見城外的廝殺聲。
這種感覺,像極了八年前粟揚的那場暴洪,洪水咆哮的聲音,人們在洪水裡掙扎的聲音,屋子被衝垮斷裂的聲音……
種種聲音混雜,充斥著心靈深處最可怕的、最不願面對的記憶。
每個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人前來匯報戰局,靜汐的臉色越聽越冷,此戰還真是不好打啊!
「娘娘……秦將軍中了胡鄲人一箭,沒了……還有,魯大哥也受了傷……」匯報的小兵眼底儘是水光,卻倔強地強忍著,規規矩矩行禮回話。
靜汐重重地拍了一下長案,起身頭也不回地邁出大帳,白色的人影和雪地融為一體,更添清寒之意。好多年沒有看見這樣茫茫的雪地了,真的好多年了!
爬上城頭,眼前的場景刺痛了靜汐的眼睛。紅色的血染紅了白色的雪地,觸目驚心,死傷的兩軍將士橫七豎八地躺在雪地裡,本該平整的雪地坑坑窪窪,失去了它本該聖潔的美。
壓制住胃裡不斷翻湧的噁心感,靜汐縱身躍下城樓。
拚搏、廝殺,酣暢淋漓,血融於雪!
紅白相雜,死傷呻吟,刀鋒破空,兵戟生寒……
天地間,茫茫一片,白影穿梭在刀光劍影之間,所到之處,胡鄲人便刷刷地倒下一大片。
李成魏和楊大頭等寒陽將士居然在生死搏殺的戰場上看得發呆:我的老天啊,看走眼了,靜妃娘娘不是一般的強大啊,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