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麟挑眉問，這長公主的兒子胃口蠻大的嘛，剛坐上汗位就開始要銀子了。兩百萬兩銀子也就算了，居然打起了那三座城池的主意，邊境之城豈能隨便拱手送人。
靜汐輕輕地回話：「我準備答應了。只要匈壚出兵向東攻打胡鄲，和寒陽兩面夾擊，胡鄲肯定難於抵擋。而且，匈壚那邊，他們已經明確回話，只需我點頭，他們駐守邊關的二十萬大軍便立刻殺進胡鄲。我原是想，為了大局，就犧牲那三座城池了。可這個時候，你來了，所以我就沒回話，想必他們也收到你帶兵來此的消息了。」
「看來我還是來得挺及時的嘛。「楚墨麟得意地笑了笑，「果然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守住寒陽就得失去另外三座城池，以三換一，虧本生意。」
「那三座城池的價值遠沒有一個寒陽城的價值大，寒陽沒了就很難收回來了。那三座城池卻不然，等國勢穩定了，要匈壚吐回來也不難。」
楚墨麟歡快地笑了笑：「但現在你寧可拚死一戰，也不願向匈壚借兵，是不是？」
「是。既然有勝算，又何必賠上三座城池呢，尤其寒陽這幫將士骨子裡就倔傲難訓，就想憑自己的能力打退胡鄲，就當成全他們吧。如此一來，反倒能為燕夏造就一支精銳之師，何樂而不為。」
靜汐垂首，步子放慢了些：「其實，我今天一直在慶幸，慶幸胡鄲雖國勢強盛，卻人丁稀少。胡鄲要是人丁興旺，有百萬大軍，今天這麼一打，寒陽怕是早就落入他手了。經此一戰，以胡鄲的人力，估計也調不出多少兵馬來了，但我們要想徹底打退胡鄲也非易事。」
楚墨麟發現，他和靜汐總能想到一會兒去，輕笑一聲：「不瞞你說，本殿下今天在心裡頭也是這麼慶幸著。胡鄲以為燕夏邊境戰亂四起，兵力分散，很難調出兵馬，就算本殿下真帶兵前來，他們也只當是蝦兵蟹將，並不放在心上。以為仗著人多勢眾，增派二十萬兵馬，定能一舉拿下寒陽城，誰知，他們算錯了。」
他們不僅低估了寒陽城的將士，也低估了楚墨麟和靜汐的能耐。
在戰場上，一個永不服輸，絕不低頭的人本身就是對敵人最可怕的威脅，這樣的人就是敵人眼中的沙子，想要弄掉它，你也得掉點淚，受點罪。
楚墨麟和譚靜汐骨子裡就是這樣的人。
「在京城的時候，我派梁用率兵去抵禦戎野，原是希望他能盡早打退戎野，然後再北上增援寒陽，我盡量拖延。戎野和胡鄲、鄔蠻相比較，國力相對弱，梁用是老將，頗具征戰經驗，要打退戎野應該不成問題。可惜，我算錯了一步，梁用終歸是三殿下的岳丈，又怎會幫我不幫他呢。所以，只好尋思著向匈壚借兵。」
「楚墨殤那天故意去乾清宮鬧，是為了保護他在京城的勢力，梁用也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罷了。」楚墨麟倒也想得開。
「他應該早算準了你會讓梁用去對付戎野，梁用和他也肯定計劃好了一切。如果本殿下沒料錯，匈壚和他早就在暗地裡勾搭上了。你現在借兵，日後要收回那三座城池恐怕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靜汐抬頭望向寂寥的夜空，黑雲遮蔽，顯得有些猙獰。輕輕一歎：「是啊，但我不得不這麼做，我不能讓燕夏落入他手。」
「其實，我真的厭惡戰爭，厭惡殺戮，厭惡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倒下而只剩下自己的那種孤獨。」
淺薄近乎冷冽的語氣戳得他心口一陣悶疼，將她扯進懷裡，緊緊擁住：「不會的，不會的，有我呢，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哪裡都不去。」
幾個皇子接近她，哪一個不是想從她身上得到點什麼，楚墨殤更是想讓她做自己手中的棋子。
惟獨身邊的這個男子，自始至終只是因為在意她。為了她，拱手送上了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命。
「六殿下，以後，寒陽這批將士我全部交給你，在現在這樣的時局下，你不能沒有自保的能力。」
「靜汐還是關心我的嘛。」楚墨麟在她耳邊呢喃，「可楚騰烈不會同意你這樣做的。」
靜汐幽幽歎氣：「他會同意的。」
「因為是你的意思吧。」楚墨麟這句話帶了酸酸的味道，「要不是你一直護著楚騰烈，我老早就讓他見閻王了。」
「傷害你的母妃，他也很心痛，但身為帝王，他不得不那麼做。」
楚墨麟笑得身子有些顫抖，如果僅僅是因為母妃的仇恨，也許他早就放下了。但，楚騰烈與他是不共戴天的亡國之恨，是亡國之恥！
然而，他不敢告訴靜汐這些事，不想讓靜汐知道他義無反顧來此，放下的是多大的仇恨。他不要靜汐為他心痛，他捨不得。
「靜汐，如果我在楚騰烈之前先遇到你，那該多好，那該多好……」楚墨麟緊緊環住靜汐的腰，嗅著屬於她的香氣，恨不得自此以後完完整整擁有她。
如果，他在楚騰烈之前遇上她，他就不會愛得這麼小心翼翼。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在世人面前牽著她的手，毫無顧忌地向世人宣告——
楚墨麟愛譚靜汐！
如果不是怕給她帶來困擾，他真的就那麼做了。
「對不起……」靜汐輕輕地推開了他，指尖輕顫，「如果當初我離你遠遠的，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你後悔了？」楚墨麟喉嚨一緊。
「是害怕……害怕這樣的幸福太短暫……」
曾經的她也幸福過，也快樂過，可是，那些幸福和快樂總是消失得太快，留給她的是無止盡的孤獨和折磨。
感覺到身前的她在微微顫抖，楚墨麟上前一步，愈發抱緊了她，她究竟經歷了些什麼？為什麼讓她如此不安？
楚墨麟用無比堅定地聲音保證：「不會的。以後楚墨麟會讓你幸福的，一直幸福下去，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和你一起承擔，絕不丟下你一個人。」
末了，又補充了一句：「靜汐也不可以丟下我，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難也不許。」
靜汐在耳邊歎息：「你這個傻瓜呀……」
歎息裡卻是滿滿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