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這樣聰明的女子,不會聽不懂她的言外之意。今天冒著被許默誤會的危險來找她,看來是許默採取行動了,讓她不得不來求助於她。「請安雅小姐進來吧。」
才多久不見,風姿卓然的女子竟已一身憔悴,眼窩深陷,鸛骨突出。菲飛暗自歎息,許默你何苦這樣傷害一個深愛你的人,「請坐吧。」
「菲飛,你幫幫我,許默他不見我……也不接我電話。」安雅還未坐定,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一樣簌簌往下掉。
「安雅,你先冷靜一下,許默不是不見你,他出差了。」明知道許默避而不見是想讓安雅徹底斷了念想,可這樣殘忍的決定怎麼也不該由她說出口。再看到安雅的一身憔悴時,她更不忍說出口,只好出言安慰她。
「真的。」安雅一臉希冀的看著她。
她用力點了點頭,並保證許默一回來就給她打電話,才把安雅給送走。
菲飛輕歎了口氣,許默顧念舊情,這惡人還是她來當好了。撥了內線給saly,「通知前台,下次安雅小姐再上三十八樓一律先通報,違者開除。」有什麼事情下了班要怎麼解決是他們的事,她卻不能容忍安雅鬧到公司來
剛掛掉電話,saly已敲門而入,「副總,這樣……」saly欲言又止。
「怎麼?有事?」她疑惑問道。
「安雅小姐是許總的人,您這樣會不會……」
會不會逾矩……「沒事,照我說的吩咐下去,我會跟許總解釋的。」她煩躁的擺了擺手,示意saly不要再說下去了。
許總,到了公司,她都是這麼生分的稱呼他。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又哪能什麼事都隨心所欲,公司多少雙眼睛盯著,就等著逮她一點錯處,她又哪能讓他們如願。每天早上她跟許默都是一前一後出門,她可不想公司裡都是關於她跟許默的風言風語。
菲飛扒拉了一下盤裡被她攪成了一堆的菜,歎了口氣放下了筷子。正午的高級員工餐廳裡,顯得頗為冷清安靜。稀稀拉拉的幾個人都是各吃各的,甚少交談。
也是,有她這個頂頭上司在,他們也不自在。這幾天許默出差,也沒人陪她吃飯,連帶得她吃飯的時候都是興致缺缺的。
還是回去看看下午的行程表吧,許默出差已一個星期,許多本應他確定的合約、接見的客戶都推到了她這邊。偏生她一向憊懶的性子,不是很急的事情她一個勁的往後延,怕是積壓蠻多事情了。
「Saly,給我看看下午的行程表。」
「好的。」saly脆聲應道。
「副總,您兩點約了振遠建設的王總談綠城花園的融資項目,三點約了天合集團的李總簽訂水天一色的合同,四點約了銀行的郭行長談借貸問題,要是跟郭行長那邊結束的早的話,應該要跟項目工程部的林經理確認盛世嘉園的工程進度。」
菲飛懶懶的應了一聲,這行程一個接一個的,搞得跟相親會一樣,這相親還可以不滿意就撤退,這種會談卻是生氣了也得笑著。「明天呢?」她端直坐歪的身體,繼續問道。
「您要去拜訪建設局、水利局、環保局、文化局、衛生局、公安局、園林局……」
一聽頭都大了,手撐在桌上用力撫了撫額,陌城市這些領導除了這幾年調任的,她都是認識的。以前也沒少一起吃飯,風水輪流轉,現在都輪到她請他們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你下午給我打電話,就說我明天晚上設宴宴請這些領導們,你挨個確認一下誰能夠出席。」
果然是S市這幾年的生活磨掉了她的所有激情,都覺得這當個副總還不如當她的小白領來的悠閒,成天不是開會,簽合同就是陪人吃飯。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的自己的夢想竟然會是整這麼一集團來玩,真是閒的發慌。
費勁的撂下手裡的文件,龍飛鳳舞的簽上季菲飛三個字。再看一眼左手邊厚厚的那一撂文件,可都等著她簽名,簽完這堆手不酸才怪。才兩個月她就受不了,真佩服許默的耐性,每天做的不就是這些事情,真是辛苦。
「備車去振遠集團。」下了班她習慣自己開車,上班時間卻一向是司機代勞的,趁著等車的功夫,她靠在椅子上瞇了兩分鐘。
「副總,車好了。」
「資料準備好了嗎?」
「好了。」
「那通知一下錢秘書,我們出發。」
這些老狐狸,欺她貌美年輕,以為她就靠著許默的關係,什麼也不懂。一個個的打太極,一個下午的鬥智鬥勇,也不知浪費了多少腦細胞,明天還不定得添多少皺紋,出來的時候只覺得頭都不是自己的。過了五年的安逸生活,面對著爾虞我詐甚是吃力。
菲飛不禁又用力按了按發暈的頭,「今天下午跟工程部的會議取消。」她哀歎,自從接下這麼一茬,她頭痛的次數是越來越頻繁了。
「許總什麼時候回來。」她轉頭問後座的錢秘書。
「明天下午。」錢秘書答道。明天下午,總算他還知道心疼她,晚上還能陪她一起去應酬這幫領導。
步履不穩的她剛進家門就跌入了熟悉的懷抱,頭雖然是暈的,意識卻還是清醒,是許默。「回來了,不是說明天嗎?怎麼沒通知我,我好去接你。」
「想你了。」穩穩的把趔趄的女子擁個滿懷,許默不正經的答道。
菲飛輕推了一下許默,低頭想去脫腳上的鞋。看出她的意圖,許默扶住她,彎身替她脫了鞋,又抱她上了樓。
本來是明天下午才回的,聽錢秘書說菲飛下午見了一堆不想見的人,王文成那老傢伙還一直色迷迷的握著她的手不放,看在是合作夥伴的關係上,菲飛是有火也不能發。
一回來一張小臉就皺成了苦瓜臉,本是跟工程部定好的會議也沒開,這會兒也不知道上哪發洩情緒去了。
聽錢秘書形容菲飛當時的臉色,許默是一陣心疼,急急定了當晚的機票回來,準備給她一個驚喜。一點到家,她還沒回來,兩點都過了,門外才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才回?」
看到女子一身疲憊,許默心疼不已,是他太過苛求了,菲飛離開他們這個圈子多年,怎麼可能要求她一夕之間就重新適應呢,或許他不該把她逼得這麼緊的。
「最近工作有點忙,出去放鬆了一下,趕上大家高興,多喝了幾杯。」 陌城朋友雖多,但都是不再聯繫了的。
出去喝酒能叫的也只有思遠他們了,上次不告而別,這幾位少爺還記恨著。加上最近忙的昏天黑地的,也沒時間參加他們的小聚會,他們可是一個個抱怨好不容易找到的牌搭子這麼快就沒了。
她若不是女子,憑她最近跟他們在一起廝混的頻率,都可以列名為新陌城四少了。可惜他們壓根沒打算放過她,一個個帶著女朋友來赴她的宴,還有人涼涼的問了句,「季美女今天形單影隻的,你家許大少呢?」
人家美女有帥哥擋酒,她倒好,為明天的酒宴預先演習了,那三沒良心的沒少灌她。吃完晚飯又被硬拉著去了俱樂部繼續high,「少爺們,誰像你們每天無所事事的,小女子明天還得起早上班啊。」
「菲飛,你就盡寒磣我們,我發現你自從被許默誆去那神話集團,忙活的讓我們見上一面都不容易。」嘉木舉著酒杯話都說的有點不大利索。
「就是就是,還不趕緊罰一杯。」思遠也來湊熱鬧。
「這種事怎麼少的了我!」林祈也過來了。
她都聽不下去了,不管咋的,喝就是了,喝醉了他們自然會把她扔回去的。只是沒想到許默會提前一天回來,看她現在披頭散髮,醉眼朦朧的,許默不氣瘋才怪。
懷中女子臉色緋紅,眼波如水,渾身滾燙,跌入他懷裡之後就死死抱著他不放手。「該死的,那些混蛋竟敢這樣灌她酒。」
也不知道是誰慣得這毛病,喝醉了就會死抱著人不放手。「許默,你不要老晃來晃去,晃得我頭暈。」季菲飛把許默搖晃來搖晃去的,還在那責怪許默晃暈她了。
「大小姐,哪是我在晃,根本就是你喝多了頭暈,覺得東西在你面前轉而已。」
「許默,你一直等待會不會累。」人都說酒後吐真言,果然不錯。昏昏沉沉間,縱意識仍是清醒,深藏於心已久的話卻已脫口而出。
「不會,只因等待的那個人是你。」
她很慶幸他們在最恰當的時刻定下了白首之約,現在的他們已學會了忍讓、學會遷就。換做十年前的他們怕也只會是互相傷害,慘淡收場吧。
其實自她答應成為許默的女朋友開始,他們的關係其實並沒有多大改變。十數年的時光,彼此熟悉的就像左手和右手。他們親密如初,卻無法再進一步。可在聽到許默斬釘截鐵的話語時,菲飛還是不禁淚濕了眼眶。害怕失去,一直拒絕許默的靠近,對他也是不公平的,她應該給彼此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