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行幻海 第2卷 第三十五章 迷者自迷(上)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偶然。)

    (未成年人請在成人指導下閱讀。)

    阿尼拉國際機場。

    石堅盲目地跟隨秦漢之在各色人種間穿梭,入境隊伍井然有序,魚貫進入國際航線入境通道。

    他和秦漢之根本用不著操心辦理入境手續,因為隨行的秦漢之的跟班已經高效地在辦理一切,他們西裝革履,舉止利落,熟悉程序,並且都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

    離港時,石堅把喬大福、肖萍和普桂芝留下,辦理兼併富貴公司的後續手續,當然,在秦漢之的律師班底的幫助下,三人幾乎不用操什麼心。石堅授權喬大福為這個改制後的新公司的法人代表。

    「男人一生可以沒有女人,但不能沒有三個人——聰明的律師、精明的會計和高明的醫生。看見這班人嗎?」秦漢之以欣賞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助理班子,得意地向石堅顯擺。

    「可這裡已經是耶律賓了。」石堅道。

    「你等著瞧吧。」秦漢之滿眼神秘,抬下巴指向機場出口處。

    果然,那裡已經有三四個當地人樣子的白領舉著牌子在等他們了。

    「秦先生嗎?」當首那個戴眼鏡的人問,他除了皮膚稍黑以外,跟中國人沒兩樣,「對!我是包先生派來的。我叫林森,華僑,第三代了,剛從哈佛畢業……嘿……父親說我八字缺木,取了個怪名字。」

    「哦!怪不得前幾次沒見你……老包生意興隆?」秦漢之躊躇滿志,頷首微笑,坐上了緩緩啟動的轎車。

    「托秦先生福,上個月從俄國人手上又弄來兩艘貨輪。」林森每次講話都微微彎腰,畢恭畢敬。這種態度讓石堅對秦漢之的敬佩又進一步,沒想到他的勢力範圍會這麼廣。

    「包載道知道嗎?」秦漢之掉頭問石堅。

    「是。知道得不多,只知道他是『東南亞船王』。」石堅答。

    「知道這個就行啦。哦!聽說抗戰時期老包還提供過軍火給貴黨吶。」

    「……」石堅這才想起秦漢之確確實實是國民黨員,而自己是供產黨員,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答是好。

    「咱爺倆這算是第三次國共合作吧……哈哈哈哈……」秦漢之的眼裡閃爍著睿智的光芒,這是石堅接觸這個盛氣凌人的倔老頭以來第一次跟自己開玩笑,也不由得朗聲大笑。

    「唉?等等等等!林森,這路不對吧?老夫記得……」秦漢之神情開始警惕起來,抬手拍林森的肩,發覺手臂酸軟無力。

    「秦先生,前邊事故,我們來機場的時候就繞道的啦。」林森神情慌張。

    「等等等等……」秦漢之此時完全明白著了道了,一邊後悔自己得意忘形放鬆了警惕,一邊快速思考對策。但哪裡還來得及?話音未落,一陣眩暈襲來,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石堅睜眼見自己和秦漢之正被分別綁在一棵木柱上,屋內光線十分昏暗,隱約可見四面竹牆,牆上掛滿各色面目猙獰的人頭雕刻飾品。

    突然,石堅毫無由來地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秦漢之也醒了,表情痛苦,哈哈大笑,這讓秦漢之一貫嚴肅的老臉看上去十分扭曲和猙獰。

    「哈哈哈哈,秦伯,我們中巫術了?哈哈……」石堅邊笑邊抹了一下額頭上流淌下來的黏稠液體,一看手掌,發現自己的頭上正在流血。

    「噓!哈哈……別說話……哈哈……不是巫術,是乙醚氣體,我們在車上就是被它麻醉的,乙醚也叫『笑氣』……哈哈……再過會兒藥效過了就好了……」秦漢之豎起食指示意石堅靜心聽外面的聲音。

    果然,外面兩人正在對話:

    「他媽的老子不是跟你交待過嗎?叫你使乙醚就行了,你怎麼敲那小子腦袋呢?」一個聲音惡狠狠地說。

    石堅和秦漢之對望一眼,都認出這是鄭寒的聲音。

    「我也不想啊,那老爺子倒是一聞到就暈了,沒想到姓石的還半瞇著眼來掐我脖子……再說了,您不是反覆交待一定要讓他們喪失意識嗎?要不然我們反而會被他們控制的。」這是林森那種略帶廣東口音的當地華語。

    石堅此時也開始後悔當時注意力全在聽秦漢之顯擺了,以自己「讀心術」的能力,應該很容易就發現這個局的。

    「老子不管你他媽的這麼多!這倆活寶腦袋裡裝著我要的東西!這要是待會兒老子發現石堅這小子腦子壞了的話,老子殺了你!」

    「老雜毛!老子總有一天也要殺了你!」林森惡語相向。

    石堅知道以鄭寒的脾氣聽到這句話會真的殺了林森的,正等待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發雷霆,但等了半天沒動靜了。

    「嘿!哈哈……小子,別發呆了,哈哈……姓林的小子走了。」秦漢之被綁在另一顆木柱子上,勉力用腳尖挑石堅。

    「哈哈……您沒聽見姓林的小子跟鄭寒叫板呢嘛……還有好戲看……哈哈!」這次石堅是真的想笑。

    「胡說!哈哈……那小子屁都沒放就走了……哈哈……別管它啦……」

    石堅明白過來最後「聽到」的林森的那句「話」只是他的心聲。

    「嘿!哈……小子,這場面不覺得有點面熟?」

    「是啊!哈……都多少年啦!」石堅聽秦漢之提起南州那次被張富貴鄭寒囚禁的事,也不禁感慨。

    「稍安勿躁!哈……你估計這次他小子還能否控制住咱爺倆?哈……」秦漢之並不顯得太著急,因為從剛才聽到的鄭寒和林森的對話可以看出鄭寒還是十分忌憚自己和石堅的。但要知道,鄭寒意在「讀取」自己和石堅記憶裡的修法時,如果讓他爺倆喪失了自主意識,同時也就喪失了記憶能力,相當於運用程序受損,鄭寒也沒法「讀取」這部分文件。所以鄭寒剩下的惟一途徑就是像當初在南州一樣,自身的能量層級必需在他爺倆之上。

    「當初您和我都遭重創,功力所剩很少,這才讓鄭寒得逞了。不過……哈……」石堅道。

    「有話直說。哈……」

    「有一件事還沒來得及跟您說。哈……」

    「別婆婆媽媽的,快說!哈……」

    「您知道嗎?張富貴已經死了。哈……」

    「啊!?怎麼死的?哈……」秦漢之雖然看不起這個背信棄義的張富貴,但畢竟倆人曾經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這時聽到他的死訊,還是觸動感情。

    「是鄭寒下的手,死的時候鄭寒把張的所有能量都吸取掉了。」石堅簡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等等等等!你是說現在的鄭寒的能量層級已經到了富貴的層級?」

    「對!而且他還找到了路教授研究出來的那個『LTQ-1型能量轉換機』,這麼久的時間,恐怕他的功力已經深不可測了……」

    「啊?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老夫想富貴就是個無情無義之人,沒想到他的徒弟更甚……」秦漢之表情複雜地感歎。

    「真要動起手來,恐怕我們還得重蹈覆轍。」石堅倒不關心張富貴的死,他更擔憂他們現在的處境。

    「噓!」秦漢之陡然警覺起來。

    一陣陰森森寒意襲來,石堅一個激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乙醚氣體殘留下來的麻醉作用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而被麻醉的頭上的傷口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

    「小子,你知道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嗎?」秦漢之自從轉醒過來後就沒有太注意這間囚室,現在環視周圍,越看越心驚。

    「估計這是間竹草屋。」石堅答。

    「廢話!是草屋,但不是普通草屋。當地人叫這種草屋做『茅寮』,我們這是被關進了土著巫師專門用來作法的草屋了!」秦漢之的表情有點穩不住了。

    石堅見秦漢之臉色大變,哪裡還敢怠慢?

    果然,那股寒氣源源不斷從四面八方湧來,像從地獄漫出的陰氣,說不出的邪門。

    「你看,那些個罈罈罐罐,裡面裝著什麼你永遠也沒法猜得到。」秦漢之抬手指著一個不起眼的木桌,上面放著些畫上各種奇怪符號的罈子。

    「裝神弄鬼呢吧?我不信罈子裡還能裝能量。」石堅心想秦漢之也許是因為多次來阿,聽到些土著巫術的鬼怪傳說有了心理暗示才嚇成這樣。

    「能量倒不一定,或許裝著冤魂……」秦漢之面無表情地說。

    「冤魂?」石堅一驚,想起張富貴體內那個「降頭」。

    「小子!快站起來!」秦漢之大叫一聲,自己先一蹦,捆綁著的雙手被猛地一拉,「彭!」頭撞在木柱上,疼得絲絲吸氣。

    「啊?」石堅正問,驚見茅寮牆面與地面結合的縫隙處有東西在動,定睛一看,媽呀!無數只毒蠍子正舉著兩隻鉗子拚命往屋裡鑽!向各個方向環視一周,每一個牆角都一樣。

    「這玩意劇毒。」秦漢之嚇得滿臉通紅。

    「鄭寒!鄭寒!有本事你雜種進來,把老子們整死了你也別想要《大空幻化》啦!」石堅知道儘管鄭寒對他爺倆恨之入骨、置之死地而後快,但在沒有套取修法之前還不至於下殺手,所以對著房間惟一的一個窗洞吼。

    外面沒有動靜。

    「老爺子,您剛才動作快了點兒啦。這次我們來試著慢慢來,也許可以站起來。」石堅見鄭寒沒反應,只好自己想辦法。

    「行!不過站起來也不解決問題!」秦漢之恢復了老江湖本性,沉著地說。

    這時,又一陣寒意襲來,蠍子像接到號令,越發加快了行進速度,向秦石二人圍攏過來,鋪天蓋地,綿綿無盡,越聚越多。

    突然,尾隨蠍子大軍後面,地縫處又冒出東西,不斷增多,密密麻麻,蹦蹦跳跳,呱呱亂叫。那是蟾蜍。

    「老爺子,您看上面,捆我們的柱子接著那根橫樑。我們站起來後,爭取把腳搭到上面去。」石堅找到了把身體帶離地面的辦法。

    「嘿!小子!你年輕可以,我這把老骨頭……哦呀!」秦漢之話音未落,一頭蟾蜍已經跳在腳上,一個條件反射,嗖!老頭的雙腳早已搭上了橫樑。

    石堅隨即一蹦,兩腳也搭上去了。

    幸虧房屋結構矮小,剛好雙腳勾著了橫樑。可是,人倒是離開了地面,倆人的姿勢卻是十分的難受:雙手被固定在立柱上,七扯八拽後兩個巴掌被勒得青胖紫漲,酸痛麻木。整個身體倒像一隻彎蝦,全身的重量全靠脖頸支撐,酸痛難耐。而無依無靠的雙腳就這樣懸掛在圓突突的橫樑上,別說它還要承擔身體的重量,就是只需吊得住自己就不錯了。

    石堅和秦漢之都清楚,這樣下去支撐不了多久。

    得趕緊想辦法啊——但此時鄭寒來個老將不會面,橫豎沒辦法溝通……

    等等!自己不是已經具有了「讀心術」嗎?只要沉靜下來,何必一定要他回答呢?對!先看看怎麼回事吧。

    這一「看」不打緊,石堅此番體驗到了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先是一道閃電擊中石堅的腦門,接著是一陣淒厲的嘶叫,一個少女披頭散髮,被人粗暴地扯破了單薄的衣服。

    石堅被震驚得不知所措,本能地伸手去抓那只髒手,一個抓空。

    石堅知道現在接通的肯定不是鄭寒的大腦,也許情急中接通了不知哪裡的冤魂。

    使勁兒甩了甩自己的腦袋,疾使七魄奔自己「胎光」去剔除異物。可是晚了,那個畫面緊緊地勾住了石堅「胎光」,似乎它知道石堅的弱點——善良?同情?悲憫?

    晴空霹靂,寒光刺眼。又是淒厲的呼號,竭力的掙扎,下身的撕裂感遍佈石堅全身:「啊!」石堅痛得大叫。

    「嘿!嘿!小子!你咋啦?」秦漢之注意到石堅大事不妙,正準備使七魄把石堅渙散的魂魄拉回,突然看到了更恐怖的一幕——房簷下、椽子上、橫樑上有東西爬過來,蛇!

    秦漢之不敢講話了,連顫抖的雙腳也強制壓住不敢抖了。畢竟是老江湖,都知道蛇這玩意兒你只要不驚擾它,它不會主動攻擊你。可是,定睛一看,蛇們源源不斷湧來,有些乾脆順勢盤住秦漢之和石堅的身體,蜿蜒而下。

    爺倆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再無可藏身處,被毒物團團包圍。

    秦漢之關切地望石堅一眼。

    石堅兀自迷糊。不過這次進入石堅腦海的卻是一幅溫馨幸福的場景。

    敲鑼打鼓,張燈結綵。人群簇擁下,新娘被一群少男少女圍著,兩旁相親們夾道慶賀,向新娘頭上紛紛灑水祝福。

    好多好多梔子花呀!散發著濃濃的芬芳呀……栓蓋頭的人來了,牽繩的人也來了,她們的手多柔軟啊!多麼英俊溫柔的新郎啊!那根白線在自己和新郎身上繞上了「8」字了呀,一生一世再也不分離了呀……

    石堅為這個冤魂的主人長舒一口氣,原來這個可憐人兒有這樣一個美滿結局啊。

    「小子!石堅!閉起眼睛!」秦漢之顧不得自己身處危險,大聲提醒石堅。

    此時,一條毒蛇正沿脖子 「借道」緩緩下行,經過石堅面部下方時,忽然昂首,出神地盯著石堅淚光閃閃的眼睛看。

    石堅恍惚聽得秦漢之的聲音,本能地閉眼,蛇見閃光熄滅,喪失了興趣,接著往下爬行。

    一片黑暗,石堅拚命睜大眼睛,卻是迷霧茫茫。正不知所措,忽見天空電閃雷鳴,瞬間大雨傾盆。熱帶雨林空曠的原野中,自己正抱著剛才那位新郎的屍體放聲大哭,嘴裡說著自己也聽不懂的語言。所不同的是此時的新郎一身軍裝,看樣子是戰禍所致的慘劇。

    「石堅!石堅!醒醒!」秦漢之見石堅哭得淚人兒似的,知道這次是真的中巫術了,不禁驚慌起來。

    哭得沒勁了,痛得麻痺了。石堅的心死灰一般沉寂,空空蕩蕩,無所依托。場能死了。

    秦漢之見半天喚不醒石堅,乾脆拚死一搏,不再注意那些蛇蟲,使出七魄,去拉石堅的散魄。

    「哦呀!」秦漢之七魄與石堅散魄接觸的瞬間接通了信息,不由得大吃一驚,因為他也和石堅一樣,看到了一副慘絕人寰的場景——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一個蓬頭垢面的少婦,正被幾個粗暴的男人輪姦。男人們罵罵咧咧,拳打腳踢,許是逼良為娼吧。

    秦漢之老淚縱橫,知道石堅碰上了冤魂了,如果不把他拉出來,石堅的魂魄會被勾走的。情急之中,把七魄變成螺旋結構,順著石堅的散魄往前做螺旋繞行。

    這一分神,卻見地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然多出些蜈蚣、壁虎之類,五顏六色,興風作浪,與先前的蛇、蠍、蟾蜍匯入房中,只聽得「絲絲啦啦」、「咕咕嘎嘎」的聲音混響,令人頭皮發麻,場面越加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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