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偶然。)
(未成年人請在成人指導下閱讀。)
普桂芝鎖上辦公室門,拉把手試了試,確定鎖好了,這才從樓道走向電梯。
樓道所有照明燈都已關閉,顯得有些昏暗。
突然,隔壁辦公室傳來一陣不易察覺的動靜,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這間辦公室與石堅辦公室是兩位一體的,雖然對外各開一扇門,但裡面兩間相通,這間是秘書小張的專用辦公室。今天石堅出去了,只有小張一人坐莊迎來送往、接聽電話。此時室門已鎖,顯示著小張已經下班了。
莫非有小偷?普桂芝警覺起來。
側耳細聽,卻是聽得隱約的人聲講話。
不像小偷,那會是小張?那他幹嗎鎖著門呢?
普桂芝躡手躡腳靠近木門,把耳朵緊緊貼壓在門上。
「哎喲!不要不要,不要在這裡……」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喘息聲。
普桂芝汗毛一乍,耳朵貼得更緊了,汗水粘乎乎抹得一臉。
「不怕塞!這裡是廠長辦公室,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啦!」秘書小張的聲音。
普桂芝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一陣「悉悉嗦嗦」伴隨著桌椅輕微撞擊的響動,喘息和呻吟混雜。
普桂芝按兵不動,耐心等待事態再進一步。
「雜種!你膽子也太大了……」女人的聲音因撞擊產生聲帶氣流的週期性變化,忽強忽弱。
「有個成語叫做色膽包天,就是這個意思了嘛……」小張舞文弄墨,聲音忽強忽弱。
普桂芝躡手躡腳返回自己辦公室,迅速從抽屜裡取出一串鑰匙——這是本層樓每間辦公室都有一把的備用鑰匙。
「啊!啊!」小張一聲怪叫。
「彭!」木門被打開。
裡面一聲尖叫,小張和女人一絲不掛,僵立當場。
「不准穿衣服!」普桂芝厲聲斷喝,威風凜凜。
「普姐!普姐!」小張「撲通」跪下。辦公桌下,年輕女人胡亂抓一件衣服遮羞,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臉色鐵青。
普桂芝認出這女人是秘書科的一個秘書,映像裡男人是車間裡的工人。
「哎喲!我還以為是小偷呢!怪不得是大偷嘛!」普桂芝陰陽怪氣,面帶微笑。
「普姐!求你大人大量饒了我們吧……」小張央求。那女人嘴唇發青,已不能講話了。
「兩個不要B臉的!」普桂芝臉色一變,罵道,「這種事麼我咋個感自己說了算,要報告組織上呢嘛!」
「求求普姐!求求普姐!要是報告上去我們就完了……」小張苦苦哀求。
「求求你啦!」女人披頭散髮,用膝蓋往前挪兩步,「你不看我們麼也看在我們兩家娃娃的情面上……娃娃可憐塞……」
「怕麼就莫做塞。」普桂芝神情漠然。
「普姐!你只要不說,你要我做牛做馬整哪樣都可以!」小張說。
「哦喲!這種事我見得多啦!發誓的時候麼胸膛盤兒都拍紫掉,到時候要你做哪樣事麼又推三推四的。」普桂芝說。
「不會不會!只要你放過我們,你要我跳糞坑、堵槍眼、吃屎喝尿都可以……」
「啊呸!不要B臉!哪個要你吃屎?」普桂芝眼裡閃現一絲不易察覺的寒光,掉頭對女人說:「不要B臉的爛碓兒!穿衣裳出去啦!」
兩人感激涕零,千恩萬謝。女人把頭低得就差插在褲襠裡了,草草穿戴,倉惶逃去。
「你要記得!從今以後,石堅的一切行蹤都要向我報告!」普桂芝見女人走遠,才異常冷峻地說。
「是!普姐!你一百個放心,只要我認得的,一定匯報!」小張手指上天,做發誓狀。
「認不得的也要想辦法認得!包括哪個時候去哪裡、哪個時候整哪樣、哪個時候有哪樣人來、哪個時候說了哪樣、哪個時候要整哪樣……」普桂芝細細安排。
「是!保證!我發誓!」小張一絲不掛,瑟瑟發抖,情狀狼狽。「普姐,我咯可以穿衣裳了?」
「穿起來!你瞧你個B樣子!鬼咪日焉的!」
這一時期,隨著菲·;莫公司先進的紡織機批量投入生產,碧河紡織廠原有的成衣製衣設備已經跟不上生產需求,這樣,石堅又進一步申請從德國、意大利等國進口了一批設備,順利完成了設備的配套換代,生產能力翻番攀升。
同期,與設備一起帶來的還有一批米蘭最富盛名的時裝設計師和東京的一個世界級品牌代加工訂單。
面對東京的訂單,石堅卻陷入日益加深的鬱悶中。因為這個牌子的時裝在碧河交貨價格與東京的市場零售價之間竟相差了近8倍之多!
石堅曾經把這些成衣掛上碧河自己的牌子上市,但完全同樣的款型和質量,碧河的牌子只能賣得非常低的價格。而且,東京方面還利用碧河人力成本低得無法想像的因素,不斷壓低石堅的出廠價,使碧河的利潤空間越來越小。
這事激得石堅豪情萬丈,一場決戰拉開了序幕。
石堅把自己牌子的時裝重新定價,比東京那個牌子高出一個倍。
「這也高得太離譜哩!」路生勸石堅,「實事擺在眼前,一件都賣不出去哩!這不是找死嗎?」
「沒關係!你只要告訴市場部的人,盯緊了,一直緊貼東京的貨上架,一處都不准漏!」石堅說。
一直到多年以後,商界才對這種戰術做了命名——叫做「貼緊戰術」。
「再這樣賣不出去,俺們的資金積壓就受不了哩!」貨越鋪越多,碧河的資金積壓也越來越多,路生反覆勸說,石堅就是不聽,這讓他終日憂心忡忡。
「是啊!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路生幫腔。
「明年9月份。」石堅平靜地答。
9月18日,第十一屆東京國際時裝節在日本如期舉行。碧河牌子的時裝緊貼東京的上架展出,價格突然下調,僅以東京牌子的一半公諸於眾。
這兩個一直以來並肩上架、如影隨形出現的牌子讓銷售商已經形成了它們在同一檔次並略高一點的頑固映像,此時忽見碧河降價,簡直是天上掉下餡餅,忙不迭紛紛簽下訂單,其它銷售商見豪商出手,蜂擁而上,形成哄搶之勢。
轟動效應蔓延回到國內,以出人意料的速度呈燎原之勢,席捲全國。也許是人種身體比列的關係,東京這個牌子主要市場在亞洲,而中國佔了市場份額的70%,石堅奪回了這部分陣地。
一年後,這家時裝公司申請破產。
正當那個叫野籐的總經理準備飲彈自盡的時候,石堅率喬路二人赴日,及時救了他一命。同時,碧河購買了他們的牌子,使這個牌子活了下來。
這事成為當年國際商界轟動一時的頭條新聞。多年後,有人突然想起,「9月18日」這個日子是巧合嗎?還是石堅刻意而為?
這時,石堅帶領喬大福、路生等人已經完成了歐洲考察之行,新的「海國圖志」已然容進石堅的胸中。此後,石堅開始分批組織整個廠的中層幹部赴歐洲、日本考察,碧河廠的人們突然打開了視野,胸中燃起了品牌擴張、攻城略地的豪情——向海外擴張!
香港國際機場。
石堅、喬大福、肖萍、普桂芝走出機場大門,一頭熱浪迎面撲來,潮濕的空氣讓他們覺得身上粘乎乎地難受。
四人一身西裝正裝讓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最忙碌的空港之一的茫茫人海中顯得不合時宜、十分扎眼,路人身穿短衣短褲,隨意趿拉著拖鞋,戴著蛤蟆鏡,行色匆匆間,紛紛調頭打量他們,表情複雜。尤其是那些排隊等候拉客的出租車司機更是一臉怪笑盯著他們袖口處尚未取下的商標。
一輛加長型的凱迪拉克豪華轎車緩緩駛來,車身本身的長度和錚亮的金屬外殼反射著周邊無盡的繁華,刺眼的光芒攪得石堅陣陣暈眩。
凱迪拉克停靠在石堅三人身旁,車尚未停穩,兩個身著職業裝的年輕女孩款款下車,走向石堅:
「石生嗎?」其中年齡稍大的女孩邊說邊伸手和石堅握手。
「是我,這是喬副,這是銷售部普主任、這是辦公室肖主任。」石堅用力握手的瞬間,女孩的手掌巧妙地輕輕一抽,石堅實際上只是揪住了女孩的指尖。
「哦。喬生!普小姐!肖小姐!」那人順勢和喬普肖三人握手,嘴角輕微上提,禮貌而冷漠,恬淡而矜持。
「張董事長沒來哩?」喬大福興致勃勃地問。
「哦!董事長今天有個重要會議,有派陳總在公司等各位來的。先上車吧!」女孩淡淡地說。
凱迪拉克穿行在這個資本主義的繁華都市,石堅感覺這裡甚至比歐洲還浮華和匆忙。而喬大福則被身邊兩個職業女性弄得渾身不自在,她們低領的外衣下若隱若現的乳溝,她們過膝的短裙下暴露的白皙雙腿,讓喬大福的眼睛找不到停置的地方、雙手黏糊糊出汗。普桂芝則對她們的穿著十分反感,嗤之以鼻。
一座線條簡潔、氣派非凡的現代建築奔來眼底,在陽光照耀下和花團錦簇間熠熠生輝。石堅四人在兩個女孩的引導下走進大廳,大廳門臉有一堵超大的照壁牆面,凸現兩個大字「老槍」,下行為「香港富貴製衣有限責任公司」。大廳像歐洲的五星級酒店富麗堂皇,接待台兩個女孩見石堅四人進門,起立並索要證件登記,她倆身後穿制服的保安人員手持警棍、神情戒備。接石堅四人的那兩個女孩用方言說了幾句,接待台的女孩遲疑地上下打量了石堅他們半天,不再堅持身份登記,終於放行。
「她們說啥哩?」喬大福問其餘三人。
「是塞!嘰裡咕嚕的完全是在將外語嘛!咯還是中國人呢?」普桂芝聲援。
石堅和肖萍不置可否,笑而不答。
電梯在八樓停下。石堅四人隨女孩在一間用中英文標有「總裁辦公室」的房間停下,敲門,等待,然後聽見有腳步聲走近。
門開了,一個女秘書表情疲憊地擠出一絲笑意,示意剛才接機的兩個女孩離開,自己導引石堅四人走進一個寬敞明亮的大辦公室。
四人抬頭看見一個誇張的寬大辦公桌,桌後巋然坐著一個剪影。
「各位坐!Tea or coffee?」剪影悶聲問,由於他背對著寬敞的落地窗,逆光作用使石堅四人看不清他的臉孔。
「茶。」石堅答,三人吃驚地看石堅,奇怪石堅怎麼聽得懂剪影的話,因為他倆剛才聽到的聲音頭半句是非常生硬的普通話,後半句是外語。
「各位,董事長手頭有應酬,我先接待各位。」剪影說著站起身向四人走來,逐一握手,然後矜持儒雅地坐在對面沙發上。
石堅看清楚這是一個約莫40歲的中年人,西裝革履,渾身名牌,頭臉光鮮,氣宇軒昂。他逐一掃視四人一周後,在石堅臉上稍稍停留,眼睛裡突然閃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然後很快就被老練地掩蓋了。而這一瞬間已經被石堅看在眼裡,石堅也老練地掩飾,在剪影還沒看出自己的眼神變化之前很快把頭調向端茶來的秘書說了聲謝謝。
「這樣吧,我們先就與貴方合作的事宜先談出一個框架如何?」剪影遞過名牌,他就是陳總。
「啥哩?你的普通話俺聽著有點吃力哩。」喬大福為難地說。
「哦,我講國語也很吃力。要不,我們講英語?」陳總高傲地說。
「可以。」石堅答。三人又吃驚地看石堅,石堅與三人交流了一下眼神,肖萍因鄙視這個假洋鬼子而微微皺起的鼻翼鬆弛下來。當然,他們還不知道石堅已經具有「讀心術」的能力。
「嘰裡咕嚕(我們的合作可以建立在多個層面,您的建議是什麼?)。」陳總說。
「不是合作,是兼併!」石堅毫無感情地糾正陳總的說法。
「嘰裡咕嚕(不不!我們不希望兼併貴廠,我方可以為貴方提供銷售渠道為貴方銷售產品,而貴方也同樣提供你們的渠道銷售我們的產品。)」陳總像個老外一樣豎起食指在石堅的眼前搖晃。
「您誤會了,是我們想兼併貴公司。」石堅再次糾正。
「你們?」陳總睜大眼睛,這次他講的是還算標準的國語,「你們有這個能力?」
「有!」
「那不行!你們有這個能力我們還不樂意吶!」陳總因激動而洩露了底音——純正的京腔,而且音量提高了一倍。
「你們的銷量去年只有10萬件套……」一直在鬱悶的喬大福終於找到開口的機會。
「而且本港只佔50%,其它在新加坡、馬來西亞、菲律賓……銷量麼……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塞……」普桂芝接話。
「儘管你們去年開發一款新品,但價格一上市就跌。」喬大福。
「還被洋貨擠壓。嘿嘿!還有走私過來的我們的產品。」普桂芝。
「你們已經準備申報破產……」喬大福另起話題。
「負責20億——港元……」普桂芝。
「你們上個月還跟另外兩家秘密會談過,希望被人家兼併哩……」喬大福亮出底牌。
「但是人家根本就不想。」普桂芝。
「你們工人的工資都要靠銀行貸款……」喬大福乘勝追擊。
「我曉得你們這邊工會厲害,要是著他們曉得麼……嘿嘿……」普桂芝獰笑。
喬普聯袂雙簧、輪番搶攻,步步緊逼,陳總開始額頭冒汗,抬頭四顧,心想公司裡一定出了叛徒,渾身瀰漫開一股殺氣。
喬大福鼓動場能,警惕地注視著陳總的一舉一動,等待陳總激動時刻的到來——這時候是出手控制對方的最佳時機。
石堅用眼神制止了喬大福,然後對陳總道:
「你們沒出叛徒,我們有別的渠道。」
突然,石堅腦子裡清楚地呈現出一副驚人的景象:年青的陳總身穿退色的紅衛兵軍裝,手持鐵鍬往一個中年人頭上瘋狂劈砍,鮮血染紅了石堅的視野。
「你就是在農場橡膠林用鐵鍬劈死民兵連連長的那個北京知青——陳興無?」石堅吃驚地問。
陳總驚呆了。
「對!跟路生、劉衛紅他們一批的?當時我是你們的縣長,剛才握手時你就認出我了?當時我們的調查證明,農場那個民兵連長就是強姦你女朋友的人,但是這畜生再壞也不該由你來處決。」
陳總的兩行熱淚無聲地順著臉龐往下滑落。
「你知道嗎?你逃走後那個女知青自殺了……」石堅肆無忌憚地往傷口上撒鹽。
「石堅!別太過分了!」肖萍生氣了,而肖萍是非常不容易生氣的。
「不不!你認錯人啦!我的名字叫做——陳躍龍!」陳總改用才進門時的那種帶濃重口音的普通話說,表情迅速恢復了平靜,「這樣吧,石生你們先住下——哦,費用由我們公司開支。請給我們一點時間!」
「您別客氣,我們這兒有地兒了。」肖萍內心已經把陳總認作了老鄉,親切感油然而生。
陳總親自送石堅四人出大門,態度恭謙而儒雅,大堂接待台那兩個女孩畢恭畢敬向陳總鞠躬致意,對望一眼,「什麼人這麼大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