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殿上,聚滿朝中大臣與皇親國戚,場面之盛大,無與倫比。
祭祀大典於早晨開始,設於金陵殿外的曠地。
東邊太陽升,柔和的光線籠罩在一片雲靄之上,穿透雲層的光束傾洩而下,那數不清的光束,帶著無限的神秘感。
眾人都驚歎這神奇的景象,似乎是生平第一次見到這奇特的現象。再者那片雲靄的上方隱隱約約浮現著畫面,更是讓人歎為觀止。
許多人已然開始議論紛紜,於這景觀是褒貶不一。
「那是什麼?好像是千軍萬馬在廝殺?」
「我也看到了,應該是戰亂…」
「怎麼忽然浮現這些?難道是先皇的指示?」
「難說,沒準日後就得歷經…」
「有道理…」
「話說,那影子好像是一個女人?」
「喲,她拿著劍要殺誰?」
「怎覺得這女人的身影甚是面熟…」
「挺像王妃的…」
「小聲點,你不要命啦」
「聽說曾有批命的說,王妃天生就是亂世妖姬…」
「有這等事?不祥啊,這景象絕對不祥…」
各種各樣的輿論霎時淹沒曠地,甚至大家都忘記今日主要是祭祀先皇。
顏礡彰也覺驚詫,沒想到連天都幫助他,本來是計劃了一場小小意外,還未來得及上演就被天意代替。
清玨和芯蕊聽著身邊各種談論,眼睛不忘專注那片奇景,這對翕緣來說極不利。
天祁震驚,香點了須臾還未參拜,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真是天意?
宸俊冷不為所動的臉上也微閃一絲驚訝,流言紛紛納入耳朵,幾乎都在針對翕緣。旁邊的冉朵而倒是無動於衷,卻在心裡竊喜。
現場大概只有一個人是最為鎮定的,聽著這迷信的言論,她終於跳出來解釋。
而此時,天空的影像也消失了,彷彿一陣風就把它們吹散。
「各位且聽我一言,剛才出現的絕非異常現象,更不是上天的指示。那只是一種自然現象,稱為海市蜃樓」沒錯,說話的女子正是蘭姬。
現場頓時又沸騰起來,大家都念叨著咀嚼著海市蜃樓是何物?
蘭姬見大家轉移注意力,便開始解釋道「海市蜃樓是一種因光的折射而形成的自然現象。它也簡稱蜃景,是地球上物體反射的光經大氣折射而形成的虛像。」
眾人呆滯的目光緊隨,顯然聽得一頭霧水,她在說什麼啊?什麼地球?這和球有何關係?
蘭姬這才發現,這種說法過於正規,他們還未能明白。
「比如,當我們在平靜無風的海面航行或在海邊瞭望,往往會看到天空中映現出遠方船舶、島嶼或城廓樓台的影像;在沙漠旅行的人有時也會突然發現,在遙遠的沙漠裡有一片湖水,湖畔樹影搖曳,令人甚是嚮往。可當大風一起,這些景象突然就消逝了。原來這是一種幻景,通稱海市蜃樓,或簡稱蜃景。 也就是說,剛才我們看到的絕不是上天的指示,而是幻景」蘭姬只能這樣解釋,若是要解釋為什麼會產生這種現象?就得先從光的折射談起,那樣只會惹出更多難以解釋的話題。
曠地一片喧囂,雖然蘭姬把現代的知識搬出來,可這些人似乎還是難以接受,這下急得她不知所措。
混亂中,宸威嚴的聲音響起「大家還沒聽明白?蘭妃都已經說得這般明顯,莫非有人想假借幻景大作文章?」
「臣等不敢……」群臣連聲說道,隨即紛紛叩拜,祭祀。
於是,在顏天祁和宸的帶領下,便開始祭祀大典,儘管大家仍未從那片奇特的景象裡回神。
顏礡彰冷笑,行啊顏蘭姬,幾句話就扭轉了局面,聽說她對佟翕緣的態度大幅度轉變,果然不虛。
熙合殿,玲瓏一直潛伏在金陵殿外,隨即把之前那一幕稟報給翕緣知道。
聞言,翕緣破顏微笑,海市蜃樓?在當時情況下也只有蘭姬能解釋得了了。
「小姐,您怎麼還笑得出來?他們擺明了針對您」玲瓏不解,同時也不解為何蘭姬會幫小姐解圍,她不是應該恨小姐嗎?
「對啊小姐,這可怎麼辦啊?」琉璃也緊張的問道
翕緣歎息「見招拆招,若是無法避免,也唯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玲瓏,你繼續跟進,有什麼情況再來稟報」一旁的婧舒也說,此刻她仍需擔憂。
「奴婢知道,這就去」玲瓏身輕如燕,一下子就消失無蹤。
蒼穹逐漸陰暗起來,剛才還是陽光燦爛呢,這會怕是要變天了。
祭祀大典持續,由得道高僧誦經祈福,眾人聽從指示叩拜即可。
而在燒冥紙和法船的時候,才剛點起的火竟然排山倒海的燃燒著,火勢繼而蔓延開來,大家嚇得紛紛後退。
一陣突襲的大風,加強火勢,引起一番囂叫。
一連竄的意外,無疑又引發猜測與疑惑。
高僧皺眉,集體叩拜「皇上,宸王,怕是不祥之兆啊,這幾年都未曾遇到這樣的事,還請定奪」
「定奪?」宸冷眼旁觀,這些人又想表達什麼?
「是否還有人缺席?」高僧又說,都不敢直視宸王
顏礡彰悠悠接口道「貌似皇嫂沒有出席吧」
「還請王爺讓王妃速來祭祀」眾高僧低垂著臉
「王妃身懷六甲不便出席」宸話音剛落,顏礡彰又說「冉妃不也身懷六甲,難道在宸王眼裡,王妃連小小的姬妾也不如?」
隨之有人哄堂大笑,想來也是,這王妃才來就一直深鎖冷宮,怕是積久成怨啦。
「來人,請王妃」天祁的聖旨一下,宸只用複雜的眼神看著他,並未阻止
清玨和芯蕊相視,猜不透這些人究竟想幹什麼。
蘭姬緊扣宸的大掌,嫣然一笑。而冉朵而,沉靜一笑,時機快到了。
須臾後,翕緣在玲瓏的攙扶下出現,天空僅剩的那點薄光映照,她渾身散發著一種高貴典雅的氣質,即便挺著大肚子,仍然神采飛揚。
她的臉上,永遠帶著淡淡的冰冷與疏離的笑容,讓人想接近又不敢接近,宛若清蓮,或勝於清蓮。
事隔幾月,清玨終於見到他心心唸唸的女子,她比從前豐滿許多,不再單薄瘦弱,不時表情舒緩。
芯蕊把一切都看在眼裡,清玨最愛的人始終是她。
翕緣也發現人群中那熾熱的專注,她只是一笑置之。
當目光落在宸身上的時候,難免看到他身邊的蘭姬,那一刻心竟然慌了。
「王妃請…」高僧示意她走上最高層的台階進行叩拜,而玲瓏未能隨同
翕緣鬆開玲瓏的手,小心翼翼一步步向上走,台階上等待她的都是皇室裡輩份較高的人,以及天祁他們。
朵而見她挺著圓鼓鼓的肚子,走得甚是吃力的模樣,便向前跨出步伐,好意的伸手拉翕緣一把。
就在這時,翕緣只覺小腿驟然疼痛,整個身子有向後倒的傾向,拉住朵而的手自然也就用力了些,豈料這一用力,朵而整個人向台階倒下,幾乎是滾下台階。
眾人一慌,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大家看到的一幕是,冉妃好心牽王妃上去,而王妃卻把冉妃推下台階。
現場一片混亂與狼籍,宸第一時間躍起,卻還是沒來得及拉住冉朵而。而翕緣,萬萬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意外,一個踉蹌竟也向後傾倒,然,清玨不知幾時躍到她的身後,穩穩接住她。
「王妃怎這樣?今日本就發生太多怪異之事,您這一推怕是血洗祭台,大凶之兆」顏氏的長輩紛紛斥責
摔落台階的朵而臉色極其蒼白,而地上則是暈開一淌鮮紅。
「好痛…」她幾乎要暈死過去,宸立即將她抱起,匆匆離開
眾高僧又集體跪下,口口聲聲說道,祭祀見血,大凶之兆,禍從此出。
一個不祥之人,一個亂世妖姬,兩頂高帽就這樣戴在翕緣頭上。
混亂中,她分明瞥見顏礡彰那醜陋的嘴臉,那不是意外,她遭人暗算了,可是沒想到竟然連累了朵而…
忽然間大雨如注,惹得曠地裡失了秩序,大家是落慌而逃,短短一上午,意外重重,怪事多多,又遇這場傾盆大雨,只怕傳言又起,這所有的事皆由宸王妃引發。
天祁拉著翕緣的手「姐姐,快進金陵殿避雨」
翕緣這才回過神來,左手是清玨,右手是天祁,在他們的帶領下走進金陵殿。
雨勢洶湧,伴著電閃雷鳴,若一切都是巧合,未免也太過巧合了。
「別擔心,會沒事的」清玨安慰道
「是啊姐姐,太醫和穩婆都趕去了,應該不會有事…」天祁也說道
翕緣看了他一眼,半年多未見,他長高了許多,言語間更顯成熟。
儘管他們都這樣說,可她還是擔心,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孩子也不知道能否保住,若情況糟糕的話,很可能一屍兩命。
想罷,翕緣坐立難安「不行,我去看看朵而…」
「小心點,你也要顧著自己」清玨拉住她「我陪你去」
「嗯…」
看著他們離去,芯蕊心裡頗涼頗涼的,從她出現到至今,清玨便完全忽略了自己。
顏礡彰笑得很幸災樂禍,冉薇而盡收眼底,果然不是意外。這招無疑是兵行險著,難道朵而不知道這很危險麼?極大可能會流產,莫非她是想用這個孩子作賭注?
不管是不是這樣,他們成功的把一切都加諸到翕緣身上。並且,冉薇而感覺,這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