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慶安殿,聚集了顏氏的皇親國戚,隨處可見都有宮人忙碌著。
迎面而來的女子,依舊是一身鮮艷惹眼的紅色,邁著裊娜款步走向清玨,絲毫不陌生「冉薇而見過皇上」
「是你?」清玨對她曾有過懷疑,畢竟當初她的離開何其匆忙,儘管留下了合理的解釋,仍覺這女人不簡單
「還請皇上莫怪,冉薇而才是我的原名」她嫵媚的笑了笑,依舊是千嬌百媚,風情萬種。
清玨冷哼,原來她從一開始就有目的的接近自己「你是誰的人」
「這點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有共同的敵人」薇而還是笑容不減
共同的敵人?如此說來他算是懂了「顏礡彰呢?」
「在廂房」薇而側身讓路,邀請他進廂房
清玨大步流星跨過,顏礡彰想必也猜到自己會來找他吧。
廂房裡,顏礡彰倚在窗前觀賞落日,悠閒的神情伴著絲絲俊冷,聽到腳步聲,便是揚起一抹邪魅之笑。
寂靜蔓延,連呼吸的頻率也清晰「侯爺……」清玨不冷不熱的語氣
顏礡彰回頭「現在您可是西涼皇上了,應該是本侯向您請安才是」
清玨淡笑「侯爺客氣了,明日的祭祀大典有什麼需要效勞的還請不要跟我客氣」
「那是自然的……」顏礡彰脅肩諂笑,卻似乎不打算透露絲毫他的計劃
清玨不信他會腳踏實地安分守己,見問不出所以然,也便離開了。
清玨走後,顏礡彰似笑非笑,以為他不知道清玨恢復記憶嗎?彼此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好戲還在後頭。
夕陽斜灑,迴廊上不時有宮女經過,在看到清玨的時候都投以仰慕的目光,不由感歎生得如此俊俏的男子。
而清玨,不知不覺停在熙合殿外,躊躇著腳步,始終沒有進去。
「皇上?」婧嬤嬤剛出來就見他在徘徊
「婧嬤嬤……」清玨莞爾,心想著這裡有門禁,就算想進去也進不去。
「皇上是想見小姐吧?要不,我帶小姐過來」婧嬤嬤粲然一笑
「還是不要了,說不定明日就能見到……」清玨不好意思說見到翕兒,只是欲言又止
「也好」婧舒也不勉強,考慮上次他們在小木屋的事,不想被有心人看了去,再生流言。
就在他們分道揚鑣時,宛春剛好經過見到這一慕,她的心顫抖了一下,隨後慌張的往回跑。
宛春急促的跑到古井邊,心都糾結一處了。收斂好情緒之後,她整理一下髮梢,恢復淡然。
此時天色漸晚,風也涼了,稀稀疏疏的燭光也相繼點燃。
初春古樹開始萌芽,嫩綠的葉尖,在逝去的每個分秒裡都漸長著,不出一月便是滿樹葉子蓊茸。
而古樹後的小木屋荒廢已久,也染上了一層塵埃,足見宸許久未來。
翕緣不知不覺走到這裡,連她也不清楚何以會對這個地方產生一種留戀之情。
去年的那個夜晚,她和他就坐在古樹上,那時候很輕鬆很愜意。他吹著葉子,吹那首熟悉的螢火蟲,她安靜的聆聽,無須言語,卻莫逆於心。
想著,翕緣露出久違的笑容,發自真心的微笑,不帶一絲牽強。
空氣中驀地傳來優美的音韻,如此熟悉如此動聽。
翕緣下意識的向樹上望去,月影獨照,果然有人棲於樹幹,是心有靈犀麼?倆人不期而遇。
宸方才注意到樹下有人,許是沉浸在回憶裡太深了,竟連腳步聲也沒有聽到。
再相見,所有的過往如剪影,在腦海裡重現,每一個畫面,都讓心絞痛。好的壞的,都無法忘卻,無法接受,除了恨,還是恨。
翕緣下意識的逃離,離他越遠越好,否則只會憶起那些不堪的往事。
他的存在,讓生前的初晴雨被父母遺棄成了孤兒。
他的存在,讓今生的佟翕緣屢遇險境。
然,這樣的男人,卻又三番兩次救下自己。她迷惑了,徹底迷惑。
宸從古樹上輕盈躍下,只一瞬間便從身後將她攬入懷中,只因她一時情急險些摔倒。
淡雅蘭香撲鼻,許久他就這樣擁著她,她亦沒有掙脫,搞不清楚怎麼回事,那一刻彼此都出奇的安靜,靜到能清楚的聆聽對方如鼓的心跳。
「王妃,原來您在這兒…」宛春的聲音忽然嘎止,昏暗的燭光下,男人擁抱著翕緣,而那男人正是宸王。
突如其來的呼喚把他們拉回現實,翕緣掙開宸的懷抱,頓時緋紅了臉。
而宸在看到宛春的時候,立馬鐵青了臉,是她?她怎麼會在這裡?這個女人危險。
念頭一閃,宸便勒住宛春的脖子「佟沫歆,你還有臉出現在本王面前?」
「咳咳,王爺饒命,奴婢,是宛春…」宛春痛苦掙扎著
翕緣連忙嚷道「放手,她不是沫歆…」
瞥見翕緣急切的模樣,宸便鬆開手「宛春?做什麼的,誰許你進來?」
宛春跪地,哆嗦道「奴婢是王妃挑選的奶娘,王爺請明鑒…」
翕緣輕輕拉她起身「你下去吧」
「這…」沒有宸的命令,宛春不敢吱唔一聲
「王爺,這裡是熙合殿,宛春是我的人,就算您不悅也沒必要殺人滅口吧?」
宸冷笑,隨後拂袖離去,臨走前還不忘警告宛春「你最好祈禱自己是真正的宛春」
宛春微愣,亦渾身發抖,許是驚嚇過度。
「王妃,是不是奴婢這張臉惹的禍?」
翕緣蹙眉,淡淡的說「不是」隨後便回去,宛春緊隨,好在是虛驚一場…
宸來到綺蘭殿時,白蘇瞥見他臉色不大好,以往即便神色冰冷,也沒有這副陰誨的表情,難道他已經發現了什麼?
蘭姬笑臉相迎「宸,你來了」
「蘭兒,你是怎麼選的?」宸質問的語氣
蘭姬一愣,選什麼?須臾後她才醒悟「怎麼?我選的奶娘有問題?」
宸既無奈又無語,卻還是耐著性子說「宛春和佟沫歆長得一樣」
蘭姬又是愕然「怎麼會?我不知道…那她是佟沫歆嗎?」對於沫歆,她略知一二,還是上回派人調查佟翕緣的身世背景知道的。
宸滿臉深沉莫測「這事我會徹察」
「嗯…」蘭姬低應,原來他是跑來興師問罪的
「明日便祭祀了,到時會很忙,沒事早點歇息」宸起身,欲離
「你不留下麼?」她有點哀求的意思
宸只撇下幾個字「我到諾歡殿」隨後便走了,來去匆匆。
白蘇垂下臉,心想著王爺就是王爺,似乎什麼都瞞不過他,似乎許多事他都知道,卻不點破。
宸一走進諾歡殿,朵而便是又驚又喜「參見王爺」
宸略帶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每次看到她那凸起的腹部時,就有一種背叛感及厭惡。他不喜歡這個意外,是的,尤其這個意外還在計謀中誕生。
冉朵而豈是傻子?她怎會看不出宸眼裡的厭惡,也清楚知道所謂的獨寵不過是掩人耳目。
你的心裡眼裡永遠只有佟翕緣和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呵。難道我肚裡的就不是你的孩子麼?等著吧,一旦流言再起,誰都不能坦然。朵而想罷,露出純真笑靨「王爺有事麼?」
宸只是冷不丁的丟出話說「顏礡彰給你安排的人還未到?」
朵而嚇了一跳,他指的是夏雪麼?「不知王爺所指何人,這段時間朵而也沒有收到任何消息…」此刻只覺冷汗直流
宸玩味的神情,未語,單是眼神就足以震懾全場。
「王爺,冉妃請用茶」夏雪奉茶,把氣氛調節
一襲薰香緩散,宸倏地抓住夏雪的手「你在外面多久」
「王爺,奴婢只是手無寸鐵的奶娘,冉妃要兩個月後才臨盆,這期間不想空等才在諾歡殿當差…」手腕被捏得生疼,夏雪知道他是在試探自己
「哦?」宸鬆手,因確定她不會武功,只是這女人亦給他反感。
「夏雪,以後沒有吩咐不許進來,否則要你的命」朵而冷漠道,示意她滾出去
「諾」夏雪落慌而逃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宸勾起一抹笑,猜不透的笑意,朵而只能掩飾心慌。
夜空繁星點綴,忽明忽暗,銀月皎潔生輝,這一夜,相當寧靜,暴風雨前夕的詭異。
「小姐,王爺剛才讓安將軍傳話,說是您身懷六甲諸多不便,明日祭祀大典不必參加」玲瓏稟告
翕緣在梳妝台前淺笑「如此甚好」她原本也就不想湊這熱鬧,再說顏墨弛還是真正的翕緣的仇人,怎能忌拜他。
「王爺還是很體貼的…」琉璃在一旁笑道
翕緣怎覺這丫頭被收買啦,盡替他說好話「夜深了,都歇著吧」儘管不用參加是為避免涉險,然翕緣心裡的忐忑不減,就在她們欲離之際「小璃今晚陪我睡吧…」
琉璃會心一笑「好啊」
玲瓏微笑著帶上門,連她也能感覺得到絲絲詭異。
黑暗中,有談話的聲音「只要到了那天,一切便按計劃行事」
「你確定不會傷了她?」
「傷害在所難免,關鍵是我們只能這樣」
良久「好吧,我明白了…」
「明日必然有事發生,又一場血雨腥風」
「何以見得?」
「這是必然的,不過凡事有利有弊,看似壞事,沒準最後能變成好事…」
「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