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匆匆,晃眼間已是立儲大典的前夕。
遠在瑞晟的翕緣同樣收到消息,清玨會於大典當日奪回政權。說不擔心是假,卻又那麼信任他,因而只能祈禱一切順利,至少能減少傷亡情況也好。
而翕緣已懷孕八月,肚子圓鼓鼓的連走路也有點吃力,畢竟她的身子太單薄了。
不知為何?越是臨近孩子出生之期,她越是心慌,總覺不安與心悸。
書房裡,聶笙稟告「如王爺所料,清玨太子已經回都城了」
宸未卜先知淡然道「這是必然的結果,封地那邊是什麼情況?」
「據說候爺已經回封地了…」聶笙有些不明白,這個顏礡彰在這三個月裡竟然有心情遊山玩水?想必他也是掩人耳目吧?
「嗯…」宸銳利的眼神直盯著冉薇而送來的密函,這裡面的計劃不約讓人起疑。
顏礡彰慫恿天祁於下個月大肆鋪張舉行父親的祭祀大典,所有的皇親貴族都必須參加,違者便定個抗旨不遵。
如此一來,顏礡彰也必須回來。他們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這個不算計劃的計劃看似平凡無奇,卻恰恰叫宸難以放心。
「王爺在擔心下個月的祭祀大典會有意外發生?屬下屆時會帶兵保護皇宮的」聶笙跟了他那麼久,有些情緒還是可以捕捉到的
「很好,無論他耍什麼花樣,本王照樣奉陪」宸冷哼,論計謀他們還是不相上下的。
書房外,蘭姬停頓了會,見他們在談正事,也不便打擾,於是掉頭離開。
途經花園,就遇一身雍容華裳的冉朵而正在散步。
看到她凸起的腹部,蘭姬心裡一陣莫名的失落,朵而也懷孕六月了,這些日子宸經常留宿在她那裡,而她竟然還能做到不侍寵生嬌,實屬難得。
「蘭妃姐姐」冉朵而發現她的注視,便是迎面走來。
「妹妹無須多禮,你這是要上哪去?」蘭姬淡淡的莞爾一笑
「朵而想到熙合殿看望王妃」
聞言,蘭姬一怔,隨後小心翼翼的問「王爺允許嗎?可不可以帶我去?」
「這……」朵而為難的看著她,這可不好辦啊,萬一王爺知道。可念頭一閃,就算出了什麼事,也是蘭姬自己想去的。
「這樣去自然是不行,我化妝成宮女陪在你身邊好嗎?我保證不會出聲」蘭姬徵求道,這讓一旁的白蘇很是納悶。
「那好吧」朵而嫣然,像是賣給她一個人情
二月,霜雪漸減,氣溫亦不似冬季嚴寒,初春的柳枝已開始佈滿新芽。
再次踏入熙合殿,蘭姬既興奮又害怕,手心早已因緊張而冰冷。
跟在冉朵而身後的她,只能低垂著臉靜默。
「參見王妃」眾人行禮,朵而笑客可掬的看著軟榻上的翕緣,又見她已縫製了不少衣裳便笑著走來「翕緣姐姐真有心,這些本交給下人做就可以,你卻親力親為」
翕緣淺笑「還是自己做的有意義,想當初我的衣裳也都是我娘親手縫製的」
蘭姬的身子不禁一抖,晴雨口中的娘是柳槿。
為了瞭解她這六年過得如何,早就派人把佟翕緣的身份背景調查清楚了。知道在這個世界的晴雨有一個願意為她而死的母親時,心裡倍覺自愧不如。
「說得也是,改明兒我也去學學。對了,翕緣姐姐再過一個多月就臨盆了,有些東西須提前準備。瑞晟最好的穩婆也已入宮,包括挑選奶娘,都在籌備中」朵而示意宮人把東西搬進來
翕緣看著她所預備的一切,臉上還是淡淡的帶著疏離的笑容「有勞妹妹了…」
看到朵而的肚子,原來還是會介意,翕緣不由得苦澀一笑。
「客氣了,姐姐一定會安然產下小世子的」朵而心裡卻希望她生的是女兒
「兒子女兒我都喜歡」翕緣會心道
「那是自然,到時我肚子的孩子一出生便有伴了」
那邊,蘭姬因為心不在焉,搬著東西放在桌上時不小心打翻了花瓶,引起翕緣等人的注意。
琉璃和玲瓏趕緊幫忙拾起碎片,蘭姬又因慌亂而割傷了手指。
「呀,你割傷了」琉璃好心的拉過她的手,細細一看「還好不深,擦點藥就好」
抬頭,四目相對時,琉璃驚訝道「你,你是蘭妃???」
蘭妃!翕緣愣住了,居然是她。
蘭姬自知已無法躲過,便是默認。
她緩緩起身,回眸,如炬的目光落在翕緣身上,再從她眼裡尋到一絲複雜的神色。
「王妃…」蘭姬險些就喊出晴雨二字
翕緣不屑,她壓根就不想見到這個無情拋棄自己的女人。
朵而見狀,連聲道「翕緣姐姐,蘭妃姐姐也是好意的,要怪就怪朵而」
「本宮累了,二位還請回吧,玲瓏送客」翕緣轉身便往房裡走去,似乎極其冷漠
蘭姬緊隨「要怎樣才能原諒我?」
翕緣止步,頭也不回的冷聲道「如何原諒?」
「一切都是我的錯,對不起…」蘭姬幾乎是低聲下氣的說
此舉亦讓人疑惑,朵而好奇她們之間的故事。
「本宮接受蘭妃的道歉,歉也道了,還請回」
蘭姬悲哀的笑了「打擾王妃了…」那聲音些許顫抖
翕緣緊握拳頭,這樣對她,不是她罪有應得的麼?為何心裡這般難受…
朵而見好就收,便與蘭姬退下。
空蕩蕩的大廳裡,只剩下翕緣三人以及一片寂靜。
有些錯誤,並非一句對不起就足以抵消。
有些回憶,它在心底根深蒂固,若連根撥起,終是傷人傷己。
也許時間久了會淡忘,然而每次想起,傷痛仍在。
翕緣不知道自己能否原諒蘭姬,再說此刻彼此的身份又那麼特殊與尷尬,寧願從來沒有遇見,寧願媽媽是因拋棄她而死於車禍,也不想面對這樣不堪的事實。
話說西涼國的都城,今日因清邵登基而展現出空前絕後的盛況。
登基之前是祭祀先祖,再來遊街。
此刻大街小巷都佈滿了圍觀的人群,眾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著。
大道中央,豪華馬車裡,清邵一身明黃龍袍著身,儼然一副帝王之相。
周邊是保護他的侍衛,單這防衛就密不透風,百姓紛紛跪地,只得遠觀。
人群中,清玨狡黠一笑,跟隨馬車步步接近皇宮。支援他的人也在場,他們早已佈署好周祥的計劃。
遊街總算圓滿落幕,清邵鬆了口氣,眼見馬車就到宮門口,只要回到大殿上進行登基儀式便是禮成了。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成為皇帝,清邵笑得是合不攏嘴的。
一切都很順利,回到大殿,蓉貴妃也立於殿堂之上,清邵為王,她自然就是太后了。
至於登基儀式,必須由先皇的聖旨為憑,展淳一直昏迷是眾所皆知的事,蓉貴妃所謂的口諭,不過是自圓其說罷了。
「今日本宮就要宣讀皇上口諭」池蓉話一出,眾人都跪下聆聽。
「傳皇上口諭:前太子清玨不幸身亡,故此朕傳位於四皇子清邵。即日舉行登基儀式,各位愛卿定要好好輔佐新皇,發揚光大我西涼」
池蓉話畢,見大殿一片沉寂,媚眼凌厲的掃視群臣「各位大人有異議麼?」
「臣等不敢…」所有人都沒有抬頭,卻也沒有叩拜新皇的意思。
清邵大怒「既然沒有,見到朕還不快快行禮?」
「我有異議…」寂靜中,一把富有磁性的男聲響徹,帶著無上的威嚴與震懾,驚得在場鴉雀無聲
「誰那麼大膽敢抗旨不遵?」池蓉怒斥道
接著,那人笑著上前,並脫下黑色的披風,一張熟悉而俊美的臉龐呈現在池蓉清邵面前。
頓時,他們都瞪堂結舌,身體也止不住顫抖著,這張臉分明就是清玨。
「大膽刁民,竟敢擅闖皇宮,來人給本宮拿下」池蓉下令,隨即有她的親信出現並意圖捉住清玨
而清玨身後也湧出一批侍衛,領頭的是軒熠「大膽,居然敢擒拿清玨太子?活膩了嗎?」
群臣驚詫萬分,前面的人是清玨太子?其中某些知情人士則是鎮定,仍是不動聲色。
清玨看著池蓉母子「不到一年光景,母后難道就把兒臣忘記了?」那話裡摻著一絲嘲諷
「你胡說,清玨早就死了,你只是冒牌貨」池蓉疾言厲色道
清邵連聲附和「把這個冒牌貨給我拿下」
清玨淺笑,並不作何回應,軒熠帶人擋住進攻「四皇子,蓉貴妃,難道你們想抗旨?清玨太子可是未來的儲君」
「抗旨?哈哈哈,笑話。皇上的口諭分明是把皇位傳給了清邵,你又何來聖旨?」池蓉鄙夷不悅道
「那麼,朕的話算不算啊?」大殿後忽然又傳來了渾厚的聲音
這熟悉的聲音讓池蓉和清邵僵住,許久不敢回頭。
「參見皇上」眾人驚訝而慌忙下跪,誰能想到昏闕了大半年的皇帝居然會出現在大殿上
「父王」清玨微微欠身,氣定神閒的請安
「皇上……」池蓉雙腳一軟,不敢直視展淳,她萬萬沒有想到展淳居然清醒了
「父王……」清邵也驚訝不已,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那些素日裡支持他們的人呢?都到哪去啦?
「哼,你們好大的膽子,都背著朕做了些什麼?」展淳怒罵,一直以來給了他們多少次悔過的機會,他們都不珍惜。
池蓉冷笑,事已至此,也唯有反抗到底了。
她一聲令下,大批人馬立即將整個大殿圍堵起來。
「是你們逼我的…」池蓉大笑,這是他們最後的殺手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