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晨雪傻傻地眨了眨眼,似乎沒聽明白流雲的話,不過又一想,那是他自己的事,與她無關,他的生死也不關她的事!如果真要她償命的話,那就拿去好了,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
便淡淡地答道:「好了,既然他死不死是他自己的事了,本宮要走了,忙了一上午都還沒吃早飯呢。」
剛要抬腿,卻沒想到衣領被一隻大手提了起來,弄得她再也邁不出第二步,不由得怒罵:「流雲,你到底想怎樣?再怎麼說我也是皇后!你就不怕我治你大不敬之罪嗎?」
流雲走至她面前,鬆開了手,一張風輕雲淡的臉上寫滿了鄙視和厭惡:「在你治我罪的時候,你還是想想你還有沒有機會活下去吧!在他沒有脫離危險之前,你哪裡也不准去,就在這照顧他!」
「如果本宮說不呢?」司徒晨雪冷睇了他一眼,沉著臉怒問道。
「那你就別想走出這個大門!」說罷,腰間一絲亮光飛出,在司徒晨雪還沒反應過來時,左手已經被一條細密如蠶絲的線綁上了,線的那一頭,綁在了床桿上。
「流雲,你敢綁我!」司徒晨雪氣得渾身發抖,想要掙扎,卻不料手腕上的蠶絲竟嵌入自己的骨肉裡,疼的她眼淚汪汪的,仔細地看了看手腕上的細線。
「這是雲翳蠶絲,你越是掙扎,它就會嵌入你的肉裡面!勸你還是少亂動的好,手廢了就不關我事了;還有這個結你是打不開的,所以,在我沒回來之前,你哪裡都不許去!」
說罷,就瀟灑地轉身,留下一臉怒相的司徒晨雪呆呆地站在那發出一連串的謾罵。
罵得口乾舌燥,司徒晨雪才意識到要喝水,可是頭一抬,才發現蠶絲的長度竟然裡桌子差了三寸的距離,比劃了好久,最後決定寧願忍一忍渴,也不要被勒斷手腕。
站久了,腿脖子都酸了,椅子夠不著,想了想,將慕容墨琰往裡挪了挪,便坐在了床榻上。
真鬱悶,現在竟然淪落到要照顧這個毀了她的禽獸,朝他做了個掐脖子的手勢,如果不是挽月和惜月還在他手裡的話,她現在難保不會乘人之危取他性命!
不過,想想昨晚的事,他那過激的一幕。竟然自殘!她想不到他這樣驕傲冷酷的男人,竟然會自殘!真想不通當時他是怎麼想的!人家要殺他,他竟然將自己往劍上送,實在是令人費解。
還有他那句「大家看清了,今日的傷,是朕自己刺傷的!如若有人誤傳謠言,朕,絕不輕饒」,似乎……他這樣做是為了保護……她?
一想到這,司徒晨雪就感覺渾身雞皮疙瘩起來了,她真是無法想像這個傷害她最深的男人竟然也會有人性的一面。
思前想後,司徒晨雪最後還是決定將他的舉動歸為「出人意料、偶然發善心」,她絕對不相信一個冷血無情的男人會有柔情的一面。
正尋思間,慕容墨琰忽然發出一陣囈語,司徒晨雪猛然被驚醒。
「水……水……水……」
司徒晨雪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她也渴啊,可是沒辦法,你老兄就忍忍吧。
可是,慕容墨琰的囈語聲一直不斷地縈繞在耳邊,蒼白的嘴唇泛起了飢渴的紋理,裂開了一道道刀口子,似是在控訴她的冷血。
最後,很不情願的,司徒晨雪站了起來,再次嘗試著和這根蠶絲做拉鋸戰。
可是不管她怎麼伸長手,茶壺就在手邊兩寸左右的地方,再往前,就感覺到了絲絲疼痛感源自手腕。
想了想,伸長腿來,剛好勾住了桌腳,用力地往自己的方向挪了過來,很好,很好,就快到了……
突然間,茶壺隨著桌子的晃動,猛然間往一邊斜去……
司徒晨雪眼看著那個茶壺在眼前傾倒,第一時間就是不顧一切地往前撲過去,手心剛接觸到茶壺,一股鑽心的疼痛瞬間從手腕直達大腦,痛得她眼淚汪汪的,抱著茶壺定睛一看,蠶絲已然嵌入手腕,勒出了一圈深深的血痕,血流如注,慘不忍睹。
再看看茶壺,不由得大呼一聲,幸好裡面的水沒有灑出多少。
顧不得手腕上的傷痕,忙端著茶壺往床邊走去。
床上的人依舊緊閉著雙眸,嘴裡不斷地呢喃,隱約間竟然還能聽到「萱兒」的名字,司徒晨雪聞言,心裡有個地方頓時就軟成了一片。
微微地歎了口氣,便將茶壺裡的水緩緩地倒入慕容墨琰嘴裡,一點一滴的,滋潤著他乾裂的嘴唇。
咦,等下?沒有了?司徒晨雪感覺茶壺空了,忙揭開來一看,真的一滴都不剩了!一張臉瞬間就跨了下來,她還渴著呢!這人連昏迷都和她作對,竟然一滴水都不留給她!
鬱悶地將茶壺扔到一邊,便爬上了床,又將慕容墨琰的身子往裡挪了挪,竟然他跟她搶水喝,她便搶他的床!
想著想著,感覺眼皮不斷地往下掉,又到了下午嗜睡的時間了。加上今天一天都沒吃過東西了,飢餓感加上疲憊,讓她不知不覺地就趴了下來。
開始只是抱著膝蓋假寐,慢慢的,身子慢慢往下滑,看了看慕容墨琰,心想,就把他當做一塊木頭好了,便躺了下去,搶了他一半的被子蓋在身上。
迷迷糊糊間,慕容墨琰感覺到胸口一陣沉重感傳來,就像快巨石壓在上面般,讓他不自覺地睜開了雙眸。
模糊的視線裡,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幾根青絲,散發出一股熟悉的香味,心底一顫,再側臉定睛一看,司徒晨雪的半邊臉就出現在眼前了。
壓在自己胸口上的,竟然是她的一隻手。怪不得會有快要窒息的感覺。
唇邊,不自覺地彎出了一道柔和的弧線。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艱難地將她的頭往自己受傷的肩膀靠了靠,雖然疼,卻似乎很滿足。
再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著,心底某個地方,就像被一股清泉洗刷過般,柔和,而暖煦。
司徒晨雪似乎感受到了手心的酥麻,想要抽出手來,卻沒有成功,嘟囔了幾聲,便又繼續陷入了夢鄉裡。
這一次,慕容墨琰很清楚地聽到她的嘟囔了,她說的是:慕容墨琰,你給我記住,你不能死,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她竟然在夢裡喊自己的名字!還擔心他會死!
一想到這,慕容墨琰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一股力量由內而發,就像是有匹奔放歡快的馬住進了心裡面一樣,滿心的歡悅激奮,就想大聲地喊出來。
手心似乎碰到了一根細線,還有一圈硬硬的線圈,不由得狐疑地執起司徒晨雪的手一看,驚得他倒抽了口氣。
手腕上的血痕,已經凝結成了血塊,而羽翼蠶絲嵌入其中,那絲絲入扣的疼痛,彷彿就落在他心底般。
眼底不由得瞇起一條隙縫,可想而知,這是流雲那個傢伙所為!羽翼蠶絲是宮廷之物,也是他送給流雲的,沒有想到他竟然用來綁他的女人!
一股莫名的怒火油然而生!
轉念一想,流雲應該告訴萱兒蠶絲綁在手裡是不得掙扎的,否則會傷了自己。那萱兒手裡的傷又是從何而來?難道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逃離自己身邊,一刻都不願停留?
目光一轉,眼前的桌子吸引了主意,那個八仙桌,顯然已經被挪動了方向。再一看地上,還有一個茶壺摔倒在地。
舔了舔嘴唇,沒有預想到的乾裂。
大腦猛然一轟!萱兒是為了給他倒水才弄傷自己的!
她口口聲聲說恨不得自己死去,卻為了自己弄傷手腕!
那個刺目的傷口,忽然間像變成了一朵花蕊,緩緩盛開,綻放出最妖冶美麗的姿態,朝他微笑。
眼睛不自覺地泛起一抹濃郁柔情,看向懷裡的人兒。那張如嬰兒般熟睡的臉,就那樣靜靜地躺在那裡,小手握在胸前,偶爾還發出幾聲囈語。
有個圓點,起初只是一個小小的圓點,不知不覺的,就這樣蔓延,向四周蔓延,形成了一個圓圈,裡面盛滿了鮮花,朵朵嬌艷妖冶。
唇筆蕩漾開來的笑容,宛若山澗泉月,天上星辰,落在剛走進來的流雲眼裡,心都跟著顫動起來。
他從來都沒有見過慕容墨琰露出如此柔和溫暖的笑,那笑裡,那般的滿足,不像一個叱吒風雲的帝皇所有,倒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一想到這,流雲心裡就響起了一個警號聲!
「別笑得那麼開心,她可是你殺母仇人的侄女!」流雲冰冷的話語在房間裡飄盪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