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毒素本是相抗衡的,但蜥蜴毒毒性遠在噬魂草之上,所以,當蜥蜴毒漸漸侵蝕了噬魂草之後,體內的蜥蜴毒達到了最強大之際,便是死亡來臨的時候。
但不知她誤服了什麼藥物,竟然迅速地催化了血蜥蜴的毒性,噬魂草一下子被侵蝕乾淨了,血蜥蜴因此完全佔據了她的肉體。毒性之劇,連他都束手無措了。
「你掄起她後背衣裳,看看有什麼發現。」
慕容墨琰聞言,立即就將漸漸陷入昏迷的司徒晨雪轉過身子,掄起她的衣裳一看,駭人的紅線從她的腰際一直綿延上來,已然到達了脊骨,離脖子尚有一個巴掌的距離。
「有根紅色的線,離心臟的地方只有兩寸距離了,這是什麼東西?」
挽月和惜月早在一邊哭成一團了,又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能緊緊地相擁著,雙目迷離地看著流雲,在等著他做最後的宣判。
流雲略微沉吟了下,再指了指她的腳跟,那裡,赫然一根一模一樣的血線,刺目而鮮艷,往上延伸。也就是,司徒晨雪背脊的血線,是由腳跟一直往上蔓延的。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慕容墨琰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張臉陰敖得嚇人,雙目似是要噴出火焰來,青筋突起,朝著流雲咆哮。
「這根,等於她的生命線,如果,這根線到達頸部,就代表……生命的結束。」
流雲低沉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字字刺骨含血,貫穿了所有人的神經。兩個丫頭聞言,「哇」的一聲發生大哭起來,不停地推著已經陷入昏迷的司徒晨雪,嘴裡哭喊道:「娘娘(小姐)……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
慕容墨琰整個人如墜雲端,大腦茫茫然,好一會兒才轉動起來。這也就是說,這根原本有半年的生命線,一下子被催發了,現在,只有……
「三個月。」流雲似乎看出了慕容墨琰的疑問,低聲地回答道,聲音的細小,只有慕容墨琰聽得到。
三個月?
慕容墨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會有如此深刻的感覺,難道,他真的愛上了這個女人?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似乎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慕容墨琰滿佈血絲的瞳眸裡寫滿了沉痛。
流雲站起來,立在一旁,雙手垂立在兩邊,一副束手無措的樣子:「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時間,一下子像停住了腳步,周圍的哭聲漸漸遠離,伴隨著流雲那句「無能為力」,漸漸遠去。世界,一下子安靜得出奇。
「出去!」慕容墨琰忽然就像一頭發了瘋的困獸一般,朝周圍大喊道,「無能為力?朕命你即刻就去尋找解藥,不管能延續多久,都要給朕找來!出去!都給朕出去!滾……」
「皇上……娘娘她……」惜月一雙淚眼緊緊地瞅著慕容墨琰懷裡的司徒晨雪,滿心的難過和不捨,想要過去,卻又被皇上渾身的怒氣喝住了腳步。
「不要讓朕說第二遍!」
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後,慕容墨琰就抱著司徒晨雪,轉身走進了內殿。留給眾人一個悲涼而孤寂的背影。
流雲略略地歎了口氣,自古皇帝多薄情,為何,他偏偏遇見的,是一個內斂而深沉的皇帝?即便他自己不承認,也難逃陷入情網的痛苦,就像自己。
將司徒晨雪輕輕地放在床上後,慕容墨琰一臉憂色地坐在床邊,目光眷戀游離地落在她皺成一團的小臉上,細細地擦乾她臉上的汗珠,一邊端看著她的神色,一邊暗暗為她輸送真氣,心裡,一股複雜滋味湧上來。
剛剛再一次親眼看到她毒性發作的樣子,簡直就像在他心口上插了把刀,痛得他差點想殺人!
從來都沒有產生過的感覺,這段時日,竟然一連發生了兩次,幾乎讓他方寸大亂、手足無措了。而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在乎她,甚至可以說,已經喜歡上她了。
可是,這是不是證明,他已經承認自己做錯了?承認自己將她當做治療馨兒的藥引,其實是一件大錯特錯的事?
可是,他慕容墨琰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任何一件事,從來都沒有!即便他親手殺了和卓,都不覺有錯,今日,卻為何會對一個相識才不到兩個月的女子產生了愧疚感?
真的動心了嗎?慕容墨琰不敢確定地問自己,然而,答案還是不敢肯定。他自小就失去了母妃,那個女人,只有在父皇在面前的時候才假惺惺地關心他,除此之外,再無感情寄托的對象。
如果說還有唯一一絲溫暖的話,就是七歲那年,他誤闖進了邕和宮,在那裡見到了一位慈祥而溫柔的婦人,她告訴自己,她是母妃生前的好姐妹。那天下午,她給他講了好多動聽的故事,至今,都難以忘記。
可是後來,他再也沒有見過這位姨娘。
所以,他始終都認為,感情是牽絆一個人成就大業的絆腳石,他絕對,絕對不能被這樣的絆腳石絆住。他的報仇計劃,他的統一大業,絕對不能被這樣的絆腳石絆住!
一想到這,原本柔和的臉龐一下子被冷硬凜冽的弧線代替了。
好一會兒,司徒晨雪才幽幽地醒轉過來,第一反應就是拂開慕容墨琰落在她臉上的手。
「出去!」司徒晨雪一醒過來,對上那雙冷瞳,就沒有了好顏色。
慕容墨琰也不生氣,只是用淡淡的聲音答道:「你以後毒性發作的次數會更加頻繁,不過,朕已經命流雲給你制一些減輕痛楚的藥了,你放心好了。」
放心?司徒晨雪唇邊立即勾出一抹冷笑:「你是說,將我萬箭穿心之後,再給我兩顆糖補補身子,這就叫我『放心』?慕容墨琰,你真讓人作嘔!我一分鐘都不想看到你,給我出去!」
每次一看到這張臉,司徒晨雪就恨得全然沒有了形象理智,失去了自控力,恨不得拿起劍就狠狠地刺向他。毒性發作?每一次的發作,都只會讓她更恨他,只會讓她更想殺他!
這一刻,她不想去想母親交給她的遺願了,她只知道,自己受的這些苦痛,都是眼前這個男人帶給她的,這一切,她都要他加倍償還!
慕容墨琰最後看了她一眼,臉上神色幽暗難明,這才站起來,緩緩地轉身而去。
待皇上走後,等在門外的惜月和挽月就衝了進來,一看到司徒晨雪滿臉蒼白無力的樣子,伏在床前,禁不住放聲哭了出來,好一陣哀嚎難耐。
司徒晨雪明白她們已經知道了,在心裡微微地歎了口氣,在現代,她雖然有不少姐妹哥們,但都是些酒肉朋友,說起真心,她幾乎沒有一個朋友。來到這,不曾想會遇到這兩個傻丫頭。
「好了,別哭了,剛剛那個蘇嬤嬤打你們,你們怎麼不躲啊,看,都腫成豬頭了。」司徒晨雪捧起惜月的臉,忍不住揶揄道。
惜月被司徒晨雪這樣一說,這才感覺到臉頰上一陣火辣辣的疼,撇撇嘴委屈道:「奴婢哪敢躲啊,那個蘇嬤嬤不打著人是不會罷休的,而且,能為娘娘擋耳光,也是奴婢心甘情願的。」
別說擋耳光,就是用自己的命來換娘娘的,她都願意。
挽月勉強忍住了眼眶裡的淚水,聲音哽咽道:「小姐,你怎麼連中毒這樣的事都不告訴我們啊?還把我們推得遠遠的,現在……現在可怎麼辦啊?如果沒有了小姐,挽月也不想活了……」
一句話,又將惜月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又勾了出來。
司徒晨雪別過臉去,不讓她們看見她臉上的悲淒,生死有命,這是媽媽說的,更何況,她或許還能回到現代,只是,這兩個傻丫頭怎麼辦呢。她一向不喜歡受到感情的牽絆,但這次,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或許是來到這裡,太孤單的緣故,她已經把這兩個丫頭當做自己的妹妹了,感情有了寄托,日子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可是面對生死離別,她真的猶豫了。原本以為可以走得瀟灑點,不讓她們知道,可是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就不能再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更不能只以為還能瀟灑地離開了。
想到這,司徒晨雪旋而便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除了吳太妃那一段,還有自己的來歷,其餘的,都告訴了她們,包括對慕容墨琰的報復。
兩個丫頭聽完,終於知道了主子這段時日對她們為何如此冷淡了,以前,她們還能經常在一張大床上聊天睡覺,但是近日主子就像一塊冰塊般,讓人不敢靠近,現在她們終於知道了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