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看?」康妃把她親自扶上床安撫好,一邊蓋被子一邊扭頭就罵,紅艷艷的櫻唇好像要噴出火似的:「都給我伺候床前,一個也不許偷懶!」
見他們齊聲跪下哀求寬恕,機械而戲劇性的鬧劇令她厭煩,凌厲的手指如同鋒利的刀,指著這群百無聊賴的人,個個像打了興奮劑似的磕頭。
「徐家人的勢力好大啊!」坐在馬車裡搖搖晃晃,仁慶又開始嘟囔了,舉著手中的密奏輕輕合上。
經歷了那麼多天的滯留,好不容易離京城僅20餘里,顛簸得一路上胃裡一陣翻滾。回憶出門的這段時光,將近一個月的行程監獄放風似的,撩開窗簾眼看著下一座城池一步步接近,馬蹄的踢踏聲震盪著心靈,現代女慢慢放下了窗簾。
「陛下不必氣惱!」美月學起了竇漪房的行為藝術,微微一笑小嘴月牙般地燦爛,小手拍著他的手背:「凡事事緩則圓!御花園的花開得太艷麗,過於張揚只會早早凋謝,人也一樣!」拋個媚眼睫毛低垂的一瞬,妖孽男看得如癡如醉,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久久不放。
「還是你聰明,不愧是老臣之女!」他看了一眼傅環,別有深意的一瞥她也看出端倪,穿越的好處就是變聰明,想想現代生活的她太笨了!
「陛下過獎了!」沒等她說話,傅環老道圓滑又不失謙卑地笑道:「臣老了,怕是越發力不從心了!兩個兒子又平庸無能,實在是臣之慚愧!」
「話不能這麼說!」皇帝也會客套,加大力道抓住她的手反覆搓摩,一股溫暖的熱流傳遍全身,美月有點臉紅了。看到她這樣表現,他自信滿滿地笑了:「虎父偏生犬子,若有此虎女亦足矣!」
「陛下不可如此說來!」小女子眼睛都快皺到一起了,老人家為何突然謙恭起來?只見傅環單膝跪地,不顧土路上馬車左右搖晃,一陣顛簸差點撞著頭,依然保持著拜見的姿勢:「娘娘是後宮中人,豈敢多言政事?」說罷抬眼皮暗示女兒,古人規矩多好麻煩,但也不得不作出讓步。
「臣妾才疏學淺,若論此行的拙見,不過為博陛下一笑!」一句話在心裡打個轉,她才好歹忍下對女權壓制的不平,暗暗罵了妖孽好幾回才說出好聽的:「正經的也就不行了!」
「起來,都起來吧!何故如此謙虛呢?」隨著仁慶的朗朗笑聲,馬車漸漸向前碾壓著,高大的車輪所經之處泥土凹凸不平,泥土間的小小嫩芽就這樣壓扁了。
「聽說陛下與雅嬪要回宮了!」
「哎呀,可不是嘛!姐妹們說說看,一路上陛下風餐露宿,瘦了還是胖了,變白還是變黑了呢?」幾個嬪妃匆匆趕到宮門口,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平時捨不得穿戴的珠環金簪,插在頭上,胭脂也抹得濃濃地,爭奇鬥艷脂粉味撲鼻而來。
不是拿著扇子扇風,就是說三道四互相打岔,也有人猜測婉蓮的寵愛程度,甚至提及傅環的勞苦功高,大膽暗示傅家的勢頭與日俱增。
「雅嬪不過是普通的皇妃,陛下寵她無非一時新鮮,過了這個勁頭也就完了!」鄭貴嬪貌似很有經驗,想到膝下有子心中略感安慰,但秀女冊封那麼久,皇上只寵幸了她一次,始終如鯁在喉,便煽風點火地斜眼掃視眾人:「可這次出門都帶她,我們這些老景致倒不在意,新姐妹們還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呢!」
這話深深地刺傷了同為新人的女孩,娟嬪的臉色乍變,紅撲撲的粉面桃花頓時黯然失色,鼻子一酸險些落淚。態度卻出奇地與世無爭,繼續搖晃著桃花扇:「後宮各處理應互相照顧,皇上臨幸誰都有他的道理,何況微服私訪呢?」
眾人驚訝極了,目光探照燈似的拋向她,娟嬪人如其名,梅花香自苦寒來的淡定,假裝無視鄭貴嬪的臉色低聲說道:「微服私訪嘛,聖上身邊沒有女人怎麼行?一則需要人照顧起居,二則要給人以平常人的印象,姐妹們都是大家出身,豈能因此醋海生波呢?」故意瞟了瞟氣息不勻的女人,看她臉色鐵青地扇著風,連忙笑臉迎人岔開話題。
「是啊,誰讓雅嬪容貌出眾呢?」誰知鄭貴嬪不領情,誇張地搖晃著腦袋,頭上的玉簪晶瑩剔透光彩奪目,可惜她的陰陽怪氣不太協調:「姐妹們若人人得此美貌,皇上不就雨露均沾了嗎?」
「鄭妹妹!」眾人摒住呼吸看戲的時候,康妃高亢的聲音傳來,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她,呼啦啦地齊聲回身行禮:「參見康妃娘娘!」娟嬪的臉色仍舊沒有恢復,見瑩嬪出奇的枯瘦,不由得眼前一驚。
見瑩嬪跟在後宮活祖宗身邊,小小的貴人禮貌極了,好歹讓她找回幾分成就感。聊天的時候無人敢提寵愛和雅嬪,就怕點火就著,惹惱了刺兒梅二號的瑩嬪,後果那是相當嚴重!
「其實雅嬪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只要她年華老去,我就不信皇上還能喜歡她!」鄭貴嬪終究自討沒趣,煞有介事地咧著嘴笑,還不敢放肆地大笑,盡力收斂地扶住眼角:「當然了,本宮說的是玩笑話!真要等到那天,咱們也同樣孤燈冷壁,老太太作伴紡紗織布嘍!」
「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瑩嬪地位不如她,瞪著她直冒火沒有開口,康妃長袖一甩厲聲教訓,丹鳳眼怒氣衝天地皺著眉頭:「皇上寵誰是皇上的事,咱們好好過日子就是了,你在這裡張口閉口的『雅嬪』,莫非在搬弄是非?」
眾人不由得竊竊私語,鄭貴嬪心有不甘地紅著臉,悄悄怒視著幸災樂禍的瑩嬪,又望了望波瀾不驚的娟嬪,心裡正籌劃著如何應付。遠處的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兩個太監打前站,宮女們也威風八面地行走,簇擁著雍容華貴的婦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