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年華 愛如飲水 冷暖自知 第二十一章(六)
    中秋節正義凜然地臨幸了整個中國,深圳自然也不能例外。中秋本是個佳節,但對於戴氏兄妹來說,卻是個災難。戴曉月的災難來自自由生活地宣告結束,戴曉陽的災難卻來自對未來好長一段時間都得活在面具之下的恐懼,他也像當紅的影星一樣,趕著場演起戲來。

    早上八點,戴氏兄妹就趕去機場,迎接母親大人和隨從父親的大駕光臨。和曉月所料想的一模一樣,當趙惠琳出現在自己眼前之後,沒有母女闊別後的深切思念,沒有母子久分之後的濃重關懷,有的只是她對曉月亙古不變的掌控。

    趙惠琳問戴曉陽:「你妹妹在深圳還聽話嗎?」這句話對戴曉陽來說,就是導演的那一句「Action」,他馬上開演,說聽。這個「聽」字拖得老長,似乎這樣就能讓母親對他的話多一點信任。戴曉陽又說:「我是她大哥,她不聽我的聽誰的?」

    薑還是老的辣,趙惠琳不愧能把這家裡的所有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豈止兩把刷子,那刷子多的都能開個專賣店了。戴曉陽的騙術很快就被拆穿了,趙惠琳毫不留情地說:「你打小就什麼都慣著她,這回要是能馴得服她,就出鬼了。」戴曉陽趕緊老老實實地閉上嘴巴。

    趙惠琳又問:「你給你妹妹安排了什麼工作啊?」

    「她給我當秘書,拴在身邊,出不了大岔子。」戴曉陽按照打好的腹稿從容不迫地回答,儘管趙惠琳聰明機警,但這也抵不住戴氏兄妹團結一致共抗外敵。趙惠琳終於成功被糊弄了過去,露出滿意的笑容誇讚道:「栓身邊好,她這種人就得管著,要不然指不定又捅什麼簍子。」

    趙惠琳對女兒的掌控獲得了一如既往的成功,逼問就瞄準時機煙消雲散,一家人其樂融融卻各懷鬼胎地奔家而去。

    上午十點,戴曉陽借上班為名逃離了母親的視線,換上另外一重身份陪同章雪來到了火車站,迎接「岳父大人」的遠道而來。經過她的介紹,戴曉陽知道了自己的「岳父」名叫章池,是一個大學教授。剛一介紹完,章雪就朝著前方一個衣著樸素卻乾淨整潔的男人小跑著過去。戴曉陽立刻明白,這位就是接下來的幾天自己要面對的「岳父大人」。

    雖然這女婿身份是假的,但既然攬下了這活兒,戴曉陽就有義務把戲做足。戴曉陽也踩著章雪的腳步上前,熱情地自我介紹:「伯父您好,我叫戴曉陽,是章雪的男朋友。」章池對眼前這個長相英俊、氣質非凡、西裝革履的男人禮貌性地打量,審視完成之後便露出了笑容。從那笑容裡,章雪看到了滿意和讚賞。

    章池說:「聽阿雪提了你很多次,卻還是第一次見面。我聽說。你自己辦了一家公司?」這顯然是季淵明的背景資料,戴曉陽只能硬著頭皮承認。章池再一次露出滿意的笑容。資料核對一關順利通過,戴曉陽和章雪心裡都鬆了一口氣,然而章池接下來引出的話題卻再一次把兩人鬆弛的神經緊繃起來。

    章池問道:「你們倆的婚禮哪天辦?我在學校裡請的假可不長。」該來的總是要來,戴曉陽身先士卒,搶在章雪面前「解釋」道:「是這樣的,公司最近的業績突然上漲了很多,我們接到了很多大客戶的訂單,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忙得不可開交,所以我和章雪就做主,把婚期延後了。」

    「延後?」章池臉色頓時煞白,這異常的驚訝讓章雪有些吃驚。

    「對,延後了!」

    「延後到什麼時候去了?」

    「這個,我們還沒具體定下來,看情況吧!」

    「就不能不改婚期嗎?結婚也就是一天的事情,你們連一天的時間都沒有嗎?」

    章雪插嘴道:「爸,結婚是只要一天,但是準備工作可得花上好一陣子,現在我們真的沒有那麼多時間。」

    章池見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也無力回天了,便只好沉默下來。雖然把父親糊弄過去,但章池超乎尋常的失落卻讓章雪大為不解。戴曉陽在安頓好「岳父大人」之後再一次以公司有事為名全身而退,章雪送他下樓,順便一吐疑惑,問他說:「你覺不覺得我爸的反應有點不正常?」

    「不正常?為什麼這麼說?」

    「不知道,反正就是感覺我爸不太正常。」

    「你想得太多了。你都二十七了,你爸當然操心你的婚事。本來已經敲定,現在又成了未完待續,你爸當然失落了!」

    解釋也算是合情合理,章雪不再疑惑,兩人就暫告了分別。

    中午十二點,奇揚公司員工食堂,梁彬史無前例地坐到了陳穎的對面。陳穎驚訝不已,臉上儘是驚愕的神情。然而梁彬接下來說的話就更加讓她訝異了,他說:「今晚有時間嗎?來家裡吃飯,」陳穎趕緊回答說有,生怕這邀請稍縱即逝。梁彬點了點頭,就要離開,陳穎卻把他叫住,問他:「這是你的意思,還是……」陳穎的臉上掛滿了期望,可梁彬的回答卻讓她大失所望,他擺著手,說:「你別誤會。這是我媽,還有琪琪的意思。」說完,梁彬就轉身離開了,留下陳穎一個人將歡喜和失落翻炒成一盤下飯的小菜。

    下午五點,益凱酒店員工更衣室,筱柔找到蔣琳說道:「今天是傳說中的中秋節,同樣作為外地遊子,我們是不是一起團圓團圓?」蔣琳誇張地拉開嘴巴,說:「你和我團圓?怎麼,不理那條八爪魚了?」筱柔不理會她的玩笑話,正經地說:「咱們可以三個人一起嘛。」蔣琳打趣道:「算了吧,帶上我這個三千瓦的大燈泡,你不嫌亮啊?我就不去了,我有自知之明的。」筱柔也不強求,只是問她:「那你一個人上哪兒去?」蔣琳卻回答說:「我自有我的去處,就不勞你費心了!」

    蔣琳賣了個關子就往外走去。在酒店的門口,筱柔找到了答案。一個衣冠楚楚、儀表堂堂的男人面帶微笑地守候在那裡,蔣琳一出門便一溜小跑跑到他身邊,上前就一把把將他的手臂攥住,親密程度誇張肆意地宣佈著他們的關係。

    章雨此時也在門口,蔣琳向他們兩人介紹:「我男朋友,盛天南。」

    「男朋友?」筱柔大驚,「你什麼時候蹦出個男朋友來了?」

    「你們倆到杭州逍遙快活去了,就不允許我在深圳操辦一下人生大事啊?」

    「那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一見鍾情,沒聽說過?」

    雖然不可思議,但眼前的景象造不了假,配合上筱柔這幾天的觀察發現,她和章雨的交往,一點都沒能讓蔣琳受到影響,筱柔和章雨只得表示信服。蔣琳和盛天南就這麼親密無間地走遠,留下筱柔和章雨為愛情發展之快發出感歎。

    章雨歎了口氣,說:「我說什麼來著,我們壓根就不用替她擔心。現在怎麼著,人家自己早就把一切都操辦得穩穩當當了,根本就用不著我們費心!你呀,還是收拾心情,跟我回家吧。」

    筱柔看著那甜蜜的兩個背影,點了點頭,為自己的庸人自擾歎息,為醜媳婦總要見公婆而感到昂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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