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年華 人生若只是初遇 第六章(六)
    小芸正感歎得出神,筱柔一棍子把她打醒,叫她去做飯。大家閨秀四個字,小芸雖然算不上閨秀,怎麼說也是大家,千金小姐的生活只造就了她出得了廳堂,還沒到進得了廚房的地步。所以小芸只好說:「我還沒學會,要不你乾脆做完這個禮拜,下個禮拜我做!」沒等筱柔首肯,況武卻橫插了一腳,說:「我會做飯,不如今天我請你們吃,怎麼樣?」況武的主動請纓並沒有換來二人的肯定,相反,她們卻對「真人不露相」這句諺語能否與況武聯繫起來產生懷疑,他只好把老爸搬出來壓陣,說:「我爸是廚師。」這招果然管用,兩人一聽,當即就把掌勺權交到了況武手裡。

    就地開火的比外出覓食的動作要利索得多,況武很快便做出了一桌子的小菜。不愧是廚師之後,程海還是有兩把刷子,做出的飯菜算得上可圈可點,兩姐妹也吃得是滿心歡喜。筱柔的目的只是飽餐一頓,相比之下,小芸和況武就忙得多,不僅要細嚼慢咽,還得不停地眉目傳情。筱柔識趣,吃了個七分飽就趕緊退居到自己的領土。三角尷尬終於換成了二人濃情,況武求之不得,等不及拐彎抹角就直奔主題說:「你明天……有空嗎?」小芸沒意識到況武包藏的狼子野心,滿嘴答應:「有,我哪天都有空,你問這個幹嗎?」況武說:「我明天休息,看你來每天在家裡也怪無聊的,不如我帶你出去玩玩!」況武的提議不可謂不中肯,小芸自然是怦然心動,於是在短暫禮貌性地推脫之後就迫不及待地滿口答應。況武的小算盤打得嗒嗒作響,可小芸卻絲毫不知。

    曉月和程海坐在火鍋店裡,看著服務員大碟小碟的菜往桌上堆放,很快就霸佔了整張桌子。吃火鍋是曉月的提議,這也是她的最愛。上齊了菜,曉月給兩個酒杯倒滿酒,突然把酒杯舉到程海面前,說:「我敬你!」這把程海剃度成了丈二和尚,不解地問道:「好端端的,幹嘛敬我酒?」雖說疑惑,但程海還是隨著曉月舉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曉月說:「慶祝我們不打不相識。」這倒是個不錯的名目,曉月又說:「其實吧,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你是一個好人,只不過剛才在他們面前我抹不開面才非逼著你道歉的,你一男的,不會介意吧?」

    能讓曉月服軟,即使是在背後服軟,也是除她的生母趙惠琳以外至今還無人能達到的目標。程海不知道他享受到的是這麼高的榮譽,只是就事論事地搖頭。曉月還沒來得及高興,程海的酒杯就遞到了她面前,說:「衝你這句話,咱得再乾一杯。」

    來而不往非禮也,這話是說給程海聽的,也是說給曉月聽的。現在程海做到了,曉月卻有些遲疑,不是她不願意喝,只是她瞭解自己不過三杯的酒量。程海看她有些猶豫,就索性激了一句:「不是吧,你一個東北姑娘,啤酒也不能喝?」

    這話給曉月的臉面貼上了整個東北的標籤,為了不辱國體,曉月只好硬著頭皮又和程海碰了酒杯。就這麼一杯又一杯,酒過三巡,曉月的頭腦有些發脹,但為了避免失禮於人前,她還是勉強支撐。程海問她:「你為什麼要來深圳?」曉月醉意熏熏地回答:「哪是我願意來的,還不是我媽逼的!就因為我大學沒有畢業,又有一個成功的大哥被當做活生生的典型每天擺在我媽的嘴裡對比我的一事無成,我哪還有臉在家裡白吃白住,只好聽她的安排來深圳投奔我哥了!」程海又問:「那你為什麼沒有熬到大學畢業?」曉月倒也老實有問必答:「我把一個人打成了骨折,被學校開除了。」這個答案倒是一點都沒讓程海感到意外,雖然他只和曉月接觸了三次,卻無一例外都領教了她的爆脾氣!

    程海又倒滿酒,舉到曉月面前說:「為你被學校開除的壯舉!」有了酒精的作用,曉月倒也乾脆起來,揚起酒杯一飲而盡,接著卻直接「撒手人寰」——倒在了桌子上。這一倒,說明了一個問題也留下了一個問題,說明的問題是這頓飯的飯錢算在了程海的頭上,留下的問題是為程海量身定做的,那就是該怎麼送曉月回家。程海看著對面不省人事的戴曉月,喝下最後一口酒,付了賬,拖著曉月走出了餐館。

    盛夏的夜晚,聒噪中帶著恬靜,路燈把扎眼的光芒直直地釘在地上,像是倒掛著的手電筒。有很多飛蛾在路燈下雜亂無章地飛舞,每逢人走過它們就撲到人身上肆虐一陣,像是要收買路財的土匪。程海本想把曉月到公寓筱柔和小芸的房間裡,然而走了沒幾步,他就有些體力不支,不禁喃喃自語:「小丫頭片子,看不出來還挺重!」

    就在這時,來電的聲音落入了程海的耳朵,程海翻出自己的手機,卻發現聲音並不是來自自己的手機,程海又翻出曉月的手機,這才找到真兇。屏幕上寫著「老哥」兩個字,稍作遲疑,程海接通了電話,責問就像連環炮一樣從電話那頭傳送過來:「戴曉月,都幾點了,還不回家,上哪瘋去了?」

    程海趕緊解釋,之後又把兩人現在的地址告訴了他。戴曉陽的車子很快到了,可不等程海和他完成這個交接儀式,曉月滿腹的翻江倒海就按耐不住,一股腦兒全部吐到了程海的褲腿上。戴曉陽連連致歉,接走了爛醉如泥的曉月。程海終於如釋重負,可看著自己那條慘不忍睹的褲腿,卻又輕鬆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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