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前方你在心上 【交織,錯愛】 【六十二】憐惜
    項澤告訴她:「他還沒醒。」

    她的思緒就像被驚雷轟炸,整個人都停止了思考,在她的耳邊只有一個聲音不斷迴響,她要見他,她一定要見到他,現在,馬上!

    她不顧一切下了床,剛走出一步,手背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她一低頭,就把礙事的針頭拔掉了,她已經是將近兩天時間米水未進,剛一踏出步子就是一路踉蹌,項澤連忙上前來扶住她,擔憂地看著她,她在他的攙扶下才算勉強穩住了身子,剛一站定了,她再一次固執地往外走。

    項澤柔聲哄她:「小鴛,你先回去躺著,我去幫你看看明城,好不好?」

    她不肯,堅持要去找阮明城,她只有見到他安然無恙,她才能夠稍微安心。

    她執拗而虛弱的樣子讓他的心擰成了一團,牽連起一陣生生的疼,他沒了辦法,只好攙著她慢慢走出去,很艱難的,才走到了阮明城所在的ICU。

    他們被隔絕在殘忍而寒冽的玻璃窗戶之外。

    遠遠的,小鴛看見阮明城躺在裡面,他的眉眼間透著濃重的憔悴,下巴也生出一層青黑色的鬍髭,此刻的他,就像是被剝開了殼的幼卵,柔軟脆弱到不堪一擊。而他的身旁,是阮夫人焦急如焚、心痛心碎的睡顏,他出了事,最難過的人就是阮夫人。

    ——這一切慘劇,都是因為她!

    自疚自責侵襲而來,小鴛的心底泛起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

    小鴛的雙手重重垂下,低垂在身畔,來來回回無助地晃動,她整個人都像被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眼眶下的絕望就像是彙集成河,在她的眼底汩汩流動。項澤擔憂地喚了她一聲,她的聲音卻和她的神情完全相悖。

    她平靜而淡漠地說:「我們回去吧。」

    自從小鴛去看過了阮明城,她就一直冷靜得駭人,她這個樣子反而讓人覺得反常,項澤不只一次試探問她:「小鴛,如果你心裡有什麼不舒服,就說出來吧。」

    但是她的反應令他更加難受。她甚至還對他慘淡地笑了一下:「我沒事。」

    她無比積極地配合治療,什麼事都由著醫生護士,她忽然變成了最乖順的孩子,樣樣遵從大人的囑咐,樣樣依照大人的意思。

    阮夫人來看過她。阮夫人的理解讓她更加內疚:「小鴛,明城現在這個樣子……你不要自責,這是他心甘情願為你付出的,要是他醒不過來,也是他的命。」

    葉靜姝來看過她。葉靜姝是她最好的朋友,這個時候,靜姝又是關切她,又是為她感到難受,來了好幾次都是在安慰她:「小鴛,不論如何,我不准你丟下我不管,不准你消極放棄,不准你失望難過,不准你獨自掉淚……」小鴛只好順著靜姝答應道:「我沒事,真的,你放心。」

    出乎意料的是,慕容英堂也來看她了。更出乎意料的是,慕容英堂來的時候還帶來大堆的名貴補品和一束香氣誘人的香檳玫瑰,惹得小鴛一個勁兒打趣他:「我說慕容,我這又不是快死了,瞧你搞得一副小題大做的模樣,而且,」她看了一眼那束價值不菲的香檳玫瑰,「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幹嘛送我這個啊,要是我有同事過來看我,指不定會猜測些什麼,回去又是一篇你慕容少爺的最新緋聞了。」

    慕容英堂漫不經心地笑說:「成啊,要不咱倆湊合湊合吧,反正我現在孤家寡人一個。」

    他說這話的時候,項澤正好走了進來,小鴛不免有一絲尷尬。她怨怪似的瞪了慕容英堂一眼,嫌棄地說:「你願意我還嫌棄呢,你怎麼總就沒個正經?」

    慕容英堂一聽,笑得更歡了,瞥眼之間看見項澤就在身後,於是故作無意問了一句:「項總,聽說P公司和君盛已經決定簽約了,是吧?」

    唐小鴛不由得也看著項澤,等待他的答案,就為了這件事情,她著實給忙活了不少時日。

    項澤淡淡一笑,說:「還得多虧慕容少爺不和我爭。」

    慕容英堂仍舊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他似乎不經意地看了唐小鴛一眼,然後挑眉說:「我要是出面爭,項總會知難而退麼?」

    項澤聽出他話裡有話,也是一番處變不驚,淡定從容:「當然,不會。如若如此,奉陪到底。」

    慕容英堂含義不明地笑了笑,又抬起手來揉了揉唐小鴛額前的劉海,然後自顧著走出了病房。

    唐小鴛等到傷勢好得差不多,就趁著沒人在的時候,偷偷溜出了醫院。

    項澤白天要回公司處理事情,所以他每天都是黃昏的時候才能過去看她,這一天他剛到公司,醫院的護士就打電話給他:「項先生嗎?唐小姐一大早就不見人影,我們找遍了整棟樓都找不到她。」

    他立馬丟下手上的工作,心急如焚地趕到醫院,到了卻只看見空蕩蕩的床位,一個護士正好經過門外,他連忙上前去詢問:「請問這一床的病人回來了沒有?」

    護士朝著空無一人的病房裡看了一眼,搖搖頭說:「不知道,我下午接班的時候就沒見著她。」

    項澤不禁擔心起來,她的傷勢還沒有痊癒,一個人能跑去哪裡呢?

    他打了電話給她,結果發現她的手機就在不遠處響動,他只好就在病房裡乾坐著等她。

    一直等到夜幕初降,唐小鴛才緩緩移著步子回來,項澤冷著一張臉,厲聲問她:「你今天去哪裡了?」

    唐小鴛見他的樣子,似乎是跟她生氣了,想了半晌,剛剛組織好說辭,結果還沒說出口,就被他一陣肅罵給喝了回來:「你知不知道你還是個病人!你這麼任性跑出去,連個交代也不留,要是出了事情,我連找都找不到你!」

    誰知他的一席話,卻讓她的眼色漸漸黯淡了下去。

    他這麼說,明顯是在擔心她。她來不及開心個什麼,拉著他的手就往外走。

    項澤還在氣頭上,竟然就粗魯地甩開她的手,直直盯著她問:「你這又是要去哪裡?」

    她見他為自己擔心,卻也不去解釋,仍是執拗地拉著他走,他看著她如此倔強的樣子,怎樣也再不忍心甩開她的手了,一路被她牽著走到了阮明城所在的ICU門外。

    他不禁問:「你要幹什麼?」

    她不理他,找來護士取了兩套消毒服,一套遞給他,一套自己換上。

    項澤不明白她究竟想要幹什麼,但是他莫名有種忐忑不安的感受,這裡面的涵義他不敢去深想,只得跟著她換上了消毒服。

    他們一起走進了ICU,阮夫人正在幫阮明城擦洗身體,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阮明城還是沒有醒過來,命在旦夕都不足以形容他現在的情況危急,他幾乎是隨時都有可能突然離開。

    阮夫人抬起阮明城的手臂,為他擦洗著肋下的皮膚,卻一個手滑,阮明城的手臂重重摔回了床墊上。

    唐小鴛連忙走過去幫阮夫人的忙,阮夫人回頭一看,才知道是他們來了,她對項澤微微笑了一下,又對唐小鴛點了點頭,說:「謝謝你們。」

    唐小鴛看著阮明城昏昏沉沉任由擺佈的樣子,不自覺就掉了淚。

    她別過臉去,盡量掩飾著自己的舉動,她在自己臉上胡亂抹了一把,因為她害怕她抹得太久,會被阮夫人察覺出異樣,那樣的話,只會無端端又讓阮夫人傷一回心。

    她回過臉來,面色如常,淡然自若地叫了阮夫人一聲:「媽。」

    項澤驚詫不已地看著她,同樣對此驚詫的人,還有阮夫人。

    唐小鴛卻再自然不過地握住阮夫人的手,牽著她並排坐在病房裡的沙發上,她的語氣平靜得如話家常,然而字字句句,聽在項澤耳裡,卻堪比世間最殘酷的極刑。

    唐小鴛用最堅定不移的眼神看著阮夫人說:「媽,我和明城本來就已經決定結婚了,而且您也已經同意了我們的婚事,不是嗎?」

    阮夫人似乎有點急切:「小鴛,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是明城現在這樣……」

    唐小鴛胡亂地搖搖頭,這麼一搖頭,才知道她又不爭氣地哭了,眼珠被她搖落四散,有一滴落在了阮夫人的手背上,阮夫人感覺到手背上微涼,忽然間就沉默了,只是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唐小鴛用衣袖擦乾了眼淚,接著說道:「媽,您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見到您,是在明城父親的葬禮上,那個時候的明城自暴自棄,幾乎都已經放棄了他的人生,還好您為他撐起了整個家,要不是您,明城也許那個時候垮掉了。那一次,您就告訴過我,明城是一個太過溫和的人,您說他是您的兒子,您瞭解他,就好比他愛過林絳璃吧,一旦他決定要對一個人好,那就是一生一世的執著,若不是林絳璃背叛了他,恐怕他這輩子都不會回頭看我一眼……

    「後來我們在一起了,我才真正明白您說的話,他愛我,所以他拼了命地對我好,就算是後來,我……曾經走了岔路,他還是不離不棄地守候著我,出車禍的那天,我們兩個其實正在不愉快,可是當那一場災禍猝不及防地降臨,他義無反顧選擇了擋在我前面,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他是用盡了生命的力氣在愛我。

    「我不會拋棄他的,不論如何,不論他是否會醒來,不論他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離開他。我為自己曾經的不忠感到羞愧,但是我可以發誓,我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我會一直愛著他,一如他一直愛著我一樣,生生世世,永永遠遠,我都不會拋下他不管。所以,媽,我懇求您為我們作證,今天,我要向明城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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