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前方你在心上 【交織,錯愛】 【六十】棄婚
    她甚至連不甘心的感覺都沒有了,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她的理智、她的意識,都在他說出了那些話之後,摧枯拉朽般的倒塌、腐朽,她的真心也隨著那些話而被長埋,她甚至把自己都迷失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又應該怎麼做才好。

    她這麼想著,不經意就露出了冷笑,她的眼神裡透著一股徹骨入髓的寒意,襯得車窗外的秋光閒淡而淒冷,她的聲音也冷漠到了極點,她彷彿是施刑一般地緊緊盯著他。

    「既然項總對於我們的感情已經下了定義了,那麼我就不明白了,你來這一趟又是為何?不會是您把人傷了,還要耀武揚威來看人笑話吧?哦不,您貴人事忙,像我這一類的芝麻綠豆,只怕耽誤您一分鐘您都嫌長。」

    「小鴛……」

    她充耳不聞,打斷他接著說:「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否則明城要是回來看到,又該心裡不高興了,您已經不要我了,我要是再把明城也給氣走了,那我不是自尋死路麼?」

    她說完就下了車,關車門的時候,她甚至仍舊保持著大方有禮的言行,她不哭也不鬧,不摔他車門,不扔他耳光,她就這麼安之若素地下了車,如他所說,一切都像是置身事外的一場噩夢一樣。

    他身旁的真皮坐椅還留有她身體的餘溫,餘溫,多麼諷刺的一個詞,她的一切已經再不會屬於他了,她已經轉身離開,徹徹底底,乾乾淨淨。

    等到項澤和林絳璃訂婚的日子,唐小鴛還是決定去了。

    葉靜姝直罵她不要臉,她沒辦法,心裡有一種強烈的自虐心態驅使她不得不去,可她沒辦法面對阮明城,不過說到底,簍子是她攪的,總該站出來承擔後果才行,就算阮明城氣她怨她,她也都認了,畢竟她才是背叛對方的那一個。

    她挑了一件最簡單的純白色長裙,很基本的款式,潦草得根本不像是去參加訂婚宴,但是她沒心思,從身到心都懶得去打理。阮明城倒比她穿得正式多了,西裝革履的樣子,真真的英朗俊逸。

    他很早就開了車過來,就把車停在公寓樓下等她。

    他說過,要是她不來,他也就此死心了。

    他沒想到她還是來了。

    阮明城微笑著牽起小鴛的手,把她牽到了副駕座上,紳士地替她擋住車門上方,以防她進去的時候不小心撞到,關上了副駕座這邊的車門,他才坐進了駕駛座裡。

    再怎麼氣氛尷尬,心裡終究是開心的成分居多,阮明城大開著窗戶,任由微涼的秋風不斷灌進來,撩起她的長髮,拂在他略揚的嘴角上。

    訂婚宴在君盛酒店舉辦,項家行事從來低調,所以只請了相熟的親戚好友到場,消息並沒有公佈於眾,然而仍是有不少媒體神通廣大得知了此事,把君盛的大門口堵得水洩不通,好在來賓並不是從大門口進去的,君盛特地設置了專用通道接待賓客,現場不至於十分擁擠混亂。

    項澤穿著Anderson-Sheppard頂級定制西裝,他本就身材健朗挺拔,此刻更顯得風流倜儻,猶如迎風佇立的玉樹,丰神俊朗,英姿卓越,一雙如同黑曜石的眸子被水晶燈裡淌下來的光線一映,整個人就像是阿波羅神一般熠熠生輝,直讓人挪不開目光。

    林絳璃從早上起來就一直心躁難安,終身大事,準新娘必定是心急的,可是項澤卻不這樣,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繚繞心頭,揮之不去,佔據了他的一整顆心,他說不上來,就像是有一塊極重的石頭,沉甸甸地壓擱在心口,彷彿是站在河涘抓著河沙,然後眼睜睜看著那細細的沙粒從指縫間流失,目不轉睛卻無能為力。

    宴會現場有很多事情需要項澤親自過問,訂婚宴的準備、處理一些緊急情況、招呼到場賓客等等,明明應該忙得焦頭爛額不可開交,他的心情卻如止水,興不起半點蕩漾的漣漪。

    Nate走過來問他:「總經理,林總監那邊已經準備妥當了,宴會是否可以開始?」

    項澤環視一周,默默思索片刻,才淡淡說:「叫林總監準備一下吧,宴會馬上開始。」Nate正待領命而去,項澤突然又叫住了他,補充道,「明城是不是還沒到?」

    Nate畢恭畢敬地回答:「我確實還沒見到阮先生。」

    項澤點點頭,揮了揮手示意Nate可以去忙了,他這才明白,他是為了什麼心神不寧了——阮明城還沒到。

    今天是他訂婚的大日子,作為世交好友的阮明城必定會前來祝賀他的,然而他到現在都還沒到,也就是說,她也沒有到。

    Nate得了命令就立馬去忙了,項澤走上廳內的高台,表現出他一貫的彬彬有禮左右逢源:「首先,我衷心感謝各位能夠百忙之中抽空前來赴宴,今天是我和……」

    高台之下,陰影之中,項揚陰騭的雙眼微瞇,透著一絲探究一絲尋味,就在昨天,他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對方他盤算好的計劃,這一刻,項澤在訂婚宴現場瑣事纏身,而對方已經派出了卡車去攔截正向這裡趕來的阮明城和唐小鴛,實際上,除了攔截,他還安排了車禍。

    他恨唐小鴛。

    就因為唐小鴛調查他,才讓他錯失了一個打擊項澤的好機會,如今他是輸了,輸得一敗塗地,輸得落荒而逃,但是心思陰險如項揚者,對於自己吃過的虧,又怎麼會有善罷甘休的時候?

    這一場車禍,唐小鴛是萬萬逃不過的,而且阮明城的車,他也早就叫人做了手腳,唐小鴛和她的癡心情郎,不久之後就會共赴黃泉!

    項澤說完話就走下來了,他端了一杯香檳持在指間,卻是許久也沒喝過一口,他還是覺得不放心,於是臨在宴會正式開始之前叫來了Nate。

    他低著嗓子說:「聯繫一下阮先生,問問他到哪裡了。」

    Nate說:「是。」

    宴會片刻後就開始了,林絳璃從裡間的化妝間裡走了出來,她今天很美,笑得也很甜,那一種極度幸福的心情溢於言表,然而他卻無心去看。他只是機械般地笑著,看著她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那一步步,卻像是統統砸在了他的心上,就像戰場上的重鼓猛擂,擊得他整個心神都在震盪。

    Nate此刻走近了他,微微前傾著身子在他耳邊說:「總經理,阮先生……在來的路上出了車禍,他的手機也是院方接的。」

    一瞬間,項澤的腦中「嗡」的一聲,立刻就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他的手指在Anderson-Sheppard頂級西裝的袖子下微顫著,而他就像是被人倏然奪去了全部的魂魄,甚至連眼神都無法聚焦,整個胸腔都是空蕩蕩的。

    林絳璃面帶微笑,已經走到了他面前,她柔聲喊了他一聲:「阿澤!」

    這麼一聲招喚,才算是稍微牽回了他的心緒,他有點遲緩地笑了一下,然後牽著林絳璃的手走到前面的高台上。

    林絳璃接過麥克風,正待說話,卻又把麥克風遞給了他。

    他有一點神情恍惚,看著她手裡的麥克風,竟然疑惑不解地問:「什麼?」

    她以為他是太緊張了,其實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現在這個樣子,反而讓她覺得高興。她笑了笑,抿唇說:「我以為我是最緊張的,沒想到你比我還要緊張,本來想讓你說的,現在看來不成啦。」難得她這樣俏皮,但是他似乎有點聽不懂,半晌也沒有反應過來。

    她搖搖頭,露出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來:「好吧,我勉為其難幫你講兩句。」

    然後,林絳璃剛一湊近麥克風,一個字都還沒有說出口,項澤就已經飛奔而去,迅速跑出了宴會廳。

    他的背影堅毅而挺拔,慌亂卻決絕,彷彿他不顧一切丟棄的不是他們的訂婚宴,而他正在奔赴的事情,才是他人生中不可失去之最重。

    林絳璃猶自手握著麥克風,她的雙臂卻緩緩垂了下來,這一個動作很容易讓人覺得乏力,她幾乎從來沒有經歷過像現在一樣無助的時刻。

    麥克風隨著她手臂的放低發出尖銳的厲鳴,在場賓客無一不皺緊了眉頭,而她卻沒有絲毫反應,她只是怔怔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久久的,只是覺得眼前這一切來得太過於猝不及防,以至於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根本就無暇應對,只能夠不知所措,疑惑彷徨。

    但是他已經走遠了,為了她以外的某一個原因,總之不曾是她。

    她所身處的四周,從一場萬眾矚目的世紀婚姻,變成了一場狼狽不堪的荒誕鬧劇。

    她的他,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靜謐得駭人的長廊似乎沒有盡頭,項澤一直跑,一直跑,整個空間都充斥著他沉重的呼吸聲,而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就在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的時候,手術室的大門終於出現在他眼前,慘白的白熾燈光打在手術室同樣慘白色的大門上,他把背脊靠在上面,只覺一股刺得他心痛的徹骨寒意侵襲而來,一寸寸的佔據了他的一切,然而他無所適從,只能任由擺佈,被它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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