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夏一手叉腰,一手爛漫的向他揮著:「崢嶸,可以出發了嗎?」
冷崢嶸收回恍惚的心神,回她一笑:「好。」
她調皮的過來扶他,手指觸到他的衣衫時,驟然頓住……清亮的日頭下,上好的雪蟬絲料子泛著柔和的光澤,衣擺處,銀線繡著針法不甚熟稔的海棠花,片片浮雲……這樣熟悉,分明是——
「你……」
儀夏呆呆抬頭,望著他,瞠目結舌的!
冷崢嶸使勁敲在她腦袋上,玩世不恭一笑:「蠢女人,什麼表情?爺穿白衣服很醜嗎?」
儀夏張了張嘴,傻乎乎的樣子,惹得他心中一陣舒坦好笑!卻聽女子忽然憤怒的大吼:「你這個笨男人!還不趕緊給我脫下來!!——這件白袍子,本姑娘下了什麼毒你知道嗎你?!」
一邊吼,一邊已經氣沖沖的撲上來要扒他的衣服!
冷崢嶸冷笑一聲,得意洋洋的攔開儀夏的手:「當爺真的傻得去穿你那件有毒的衣服?——冥兒,和爺鬥,你還太嫩了!」
「這麼說,倒是冥兒自作多情了?」眉眼清清冷冷的,睥睨著男子。
冷崢嶸尚未開口,女子忽又咬牙切齒的!
「——你這個臭男人,居然這般玩我!看我不殺了你!」
於是……
冷莊守門的屬下,就這般瞪著南築海棠鈴那般大的兩眼珠子,張著可以塞下三個雞蛋的嘴巴,目瞪口呆的望著他們爺,江湖人人聞之變色的「血煞修羅」,被一個小女子追著狂打,而毫無還手之力……
仲夏的郊外,正是子枝豐茂的時候,漫山五彩斑斕的野花隨風招搖,各色山雀兒熱的奄巴巴的啼鳴一二,不知名的蟲草更是聒噪個不停。
熱熱的風兒夾雜著各種植物的味道徐徐送來……
「哎呀,今非昔比啊!」
某個不知好歹的小女人得意洋洋的騎在馬上,囂張的大笑:「本姑娘騎馬,堂堂冷莊莊主卻在坐馬車!」
「蠢女人,你少激怒爺!當心爺揍你!」
「不要生氣嘛,生氣會傷肝的!傷肝會很難受很難受啊!哈哈哈哈哈……」
「你這個天上地下最笨、最蠢、最招人厭的女人!——你想把爺的兒子顛簸死嗎?——滾進車裡來!」
聽這人在車內吼得奇響,儀夏算徹底放心了,繼續吊兒郎當的悠悠道:「往事如煙俱放心,心底無私天地寬!——那個什麼修羅的?本姑娘都不罵你小癟三了,你還罵我?哎……總之非禮勿言,你這山野村夫只怕也是不會明白的!」
「你又想把爺帶到哪裡去?你想謀殺爺嗎?」
儀夏聞言,冷笑一聲兒。
「你剛剛不是還說,你要揍我嗎?我哪兒敢啊?——況且,自從上次你傷成這幅模樣,你那些美人兒們還會放心你一個人跟著我亂跑?」
裡面的人頓了頓,咬牙切齒的:「水裔容冥,爺現在恨你恨得牙癢,想吃了你的肉!」
「那也得看你捨不捨得啊!——我們到了!」
儀夏勒住馬兒,跳下去跑到馬車邊掀開簾子。
見冷崢嶸一臉虛汗,面色蒼白的,不覺心下一著急,忙爬上車來:「怎麼了,是不是太顛簸,傷口裂開了?——疼嗎?」
「叫你氣的!」
他捏著她的手,餘怒未消的眸子瞪著她。
儀夏就真信了,急得快哭了:「都怨我,沒事兒幹嘛帶你出來?」
冷崢嶸才慌了,忙不迭的給她擦眼淚:「爺說著玩的呢!——沒事兒,真的沒事兒!」
她不信,伸手就去解男子的衣帶,卻叫男子一把捉住手腕兒,似笑非笑的:「女人,你想幹什麼?」
「少和我來這套,我幹什麼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儀夏甩開他的手,解開他的衣服,果然見傷口都好好的,並沒有震裂流血,不覺舒了一口氣,抬頭,卻見男子盯著她,目光愈發的古怪!
儀夏叫他看的心下一陣虛虛的,沖道:「看什麼看?」
「爺好奇得很。」
男子慢慢道,幽若深潭的眸子一瞬不瞬:「你是水裔家的大小姐,自小便是再刁蠻任性,也不會……如此隨意。爺很好奇,怎麼你看著男人的赤身,偏就臉不紅心不跳呢?」
「我……」
儀夏張了張口,氣結!
難道要她告訴他,在她的時空裡,男人不穿上衣,光著膀子滿街跑很正常嗎?他會信嗎他……
「對啊!本姑娘貪圖你的美色,想藉機冒犯你可行啊?——有本事你也剜了我的眼睛,滅了我的『傾下莊』啊!」
儀夏沒好氣的白了男子一眼。
冷崢嶸卻睫羽一閃笑了:「真的?」
這話委實超出儀夏的想像,忍不住抖了一抖,摸摸渾身的雞皮疙瘩:「你這男人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受不了……不過……」
清素的眸子一轉,巧笑嫣然的帶了幾分狡黠,望著他道:「若是我說……我體內有兩個靈魂……你是,信,或不信?」
冷崢嶸哧道:「那又如何?——無論你是誰,你終究是爺的!」
「可是。」
儀夏笑一笑:「冥兒是你的,水裔容冥……卻心繫水裔城。你要小心哦,日後你要是欺負了我,我就把這身體還給水裔容冥,然後永遠的消失!」
女子眼中三分玩味,幾分認真,這般不真不假的望著他。冷崢嶸定定的望著她許久,微微一笑:「爺永遠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你說的?」
她豎起纖細的食指,指著他。
他好笑的一把握住,將女子拉入懷中,自負的不可一世:「你這輩子,只能是爺的,這天下,爺倒要看看誰敢跟爺搶!」
「霸道!」
「偏霸道!」
他撫著她如墨的青絲,自袖子裡摸出個什麼,插進儀夏的髮髻間。
「你往我頭上插什麼?」
她狐疑的去摸,拔下來看,是一個墨玉色的簪子。
冷崢嶸輕輕的撥開她額間叫風凌亂的碎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