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來到紀委找清官
再說劉長江回到悔過崖，感到壓力很重，事情鬧大了，把好事變為壞事。自己關幾天沒啥關係，村民這麼一鬧，圍攻鄉長，砸了鄉政府，要是給你扣上「動亂」的帽子，可不是鬧著玩的，反革命罪撂在誰的頭上都得坐牢。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又埋怨誰呢？要怨還得怨裘鄉長首先違反了民意。要是他到上面匯報說悔過崖人從抗稅開始，毆打鄉幹部，發展到打砸鄉政府，搞「動亂」，到時候只怕有理也說不清。聽說新上任的省裡下派幹部黎明書記很好，他是到青山縣落實立黨為公，執政為民而來的。還有一個軍旅出身的老幹部縣紀委書記石峰同志是正宗的布爾什維克，是全國先進的紀檢幹部。我得立即寫一份報告，詳述東礁村發生事情的前因後果，交給石峰書記，也許東礁村人民還有救。事不遲宜，說幹就幹。劉長江連夜掌燈捷書，把黨員對黨要說的心理話全部躍然紙上。
洪阿珍十分焦急地跑來告訴劉長江：「長江哥哥，外面有人說，你是劃策群眾搞『動亂』的罪魁禍首，公安局有可能派人來抓你，你還是到外面躲一躲這個風頭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倒願意讓他們抓去，免得禍及鄉親們。」
「到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快走，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叫人準備了一條小船，到溫州我姑媽那裡躲幾天。等風頭過去了再回來。」洪阿珍催促劉長江趕快走。
「心裡無私天地寬，我又沒犯法，怕什麼。」劉長江執意不走，站起來把洪阿珍按在籐椅上坐下，「好妹妹，你的情我領了。我們沒有反黨，反政府。人家說我造反，對了，我就是要造腐敗分子的反，這和黨中央是保持一致的。不過現在不作興用『造反』這個詞兒，說恰切一點，反腐敗，是當前全黨全國人民的大事呀。」
洪阿珍被劉長江說服了，坐下來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針鋒相對，向黨撿舉揭發腐敗分子。」劉長江指指桌上的稿子，「我正在寫舉報信。」
「你還揭發撿舉，你好了瘡疤忘了痛，上次舉報回來，被歹徒毆打，差點丟了小命，你還要舉報啊？」
「對了，還要舉報。過去我們犯了一個錯誤，腐敗分子掌握著宣傳機器，當然為自己唱讚歌，在這種形勢下，我們不能光聽報紙上的報道，最重要的是要聽老百姓的反映。報紙上沒有表彰的幹部，群眾口碑好的，才是真正的清官。我在城裡打聽了很多戰友、老幹部、下崗工人，大家一致公認石峰書記是個好幹部，是清官。要是我們第一次就找到他，也許事情不會像今天這麼糟。」
「那好，我陪你寫舉報信，寫好了，讓我去告狀，我也豁出去了，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好妹妹，知我者，洪阿珍也！我們先討論一下，湊湊情況，把材料盡量寫得簡明扼要些。」
劉長江拿起筆來，洪阿珍在邊上當參謀，根據悔過崖下發生的事實，給華財寶一夥羅列了九大罪狀。華財寶就是東礁半島上典型的黑社會勢力頭子，而他們的靠山卻是堂堂的國家幹部郎山鄉的裘鄉長。
華財寶一夥的九大罪狀是：
一、使盡伎倆，賄選村長。二、結黨營私，打擊異己。三、行賄行色，腐蝕幹部。
四、僱用童工，殘無人道。五、違章操作，草菅人命。六、巧取豪奪，害死人命。
七、走私販毒，損我中華。八、強暴婦女，逼良為娼。九、栽髒陷害，無過受刑。
並對以上九大罪狀都列舉了具體的例子，還向縣紀委提供了調查的線索。最後寫道，村長華財寶是在半島上的黑社會頭子，他企圖佔半島為王，手下有四大金剛，八員大將，十六把兄弟在半島上為非作歹，鄔所長是他們的幫兇，裘鄉長是他們的後台，聽說縣裡還有他們的總後台。華財寶辦事不民主，村務不公開。擅自作主，未經國家土管部門批准，把380畝水澆地、500畝山坡地、1100畝山林，廉價賣給明珠度假村，村民至今只領到每人300元的土地出讓金。失去土地的農民無法生存，根本沒有反黨反政府之意。請求上級領導明察。我是一個復員軍人，以黨性擔保，東礁村人民絕無「動亂」之心。請求紀委石峰書記親自帶調查組進駐東礁村，還我們一個合理的說法。最後劉長江簽上名。洪阿珍也要求在舉報信上簽名，但劉長江不同意把她牽連進去。
2月24日凌晨，李為民駕駛一條小型漁船送劉長江進城。繞過郎山鄉碼頭，在鄰鄉的碼頭上岸，乘早班公交車到達青龍鎮。為了避免麻煩，劉長江頭戴斗笠，穿一件老農的對襟長褂子，不到7點就來到了紀委書記石峰的辦公室門前。離上班還差一個小時，劉長江就坐在門前的階石上耐心地等待。
突然辦公室的門打開，一位身材魁梧而高大、兩鬢頭髮花白，年近花甲的老幹部走出來，看見劉長江坐在門前的階石上，就主動熱情地上前打招呼：「小伙子，大清早坐在我門口，是否想找我羅？」這對石峰來說是習以平常的事情，經常有群眾像劉長江一樣，提前在他門口等候上班告狀。
「我是專程來找紀委石峰書記的。」
「你認得他嗎？」
「不認得。莫非您就是石書記嗎？」
「猜著了，我正是石峰，找我有事嗎？」
「我從悔過崖下的東礁村來，向您反映華村長的問題。」
「好，請進辦公室說。」石峰書記昨天由於工作到深夜，沒有回家，住在辦公室，早晨起來正準備去食堂吃飯。他坐到自己的辦公桌邊，從抽屜裡拿出餐卷，對劉長江說：「大清早從鄉下來，一定沒有吃早飯，請在我們機關食堂隨便吃一點。」
「不，石書記，謝謝您，我在汽車站吃過早點了，您先去吃飯吧！我到外面等您。」
「不忙，先聽你說。」石書記這個人就是這樣，把群眾的事情看得高於一點，連飯都顧不得吃，先聽群眾的呼聲，這是他的一貫工作作風。
劉長江把舉報信交給石峰，石峰戴上老花眼鏡，仔細認真地閱讀，看完了氣憤地說：「在黨領導的今天，竟有這種事情，簡直不可思議。劉長江同志，你再具體地說說華財寶的九大罪狀，不要誇大其詞，句句都要有事實根據。」劉長江就把華財寶從賄選村長開始，這幾年在悔過崖下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石峰匯報了遍。劉長江剛說完，上班鈴響了。紀委辦公室主任進來對石峰說：「石書記，剛才縣委辦打電話通知你早上8：30到縣委三樓會議室參加緊急常委會。」
「石書記，你工作很忙，為了我耽誤了吃飯，我告辭了。」劉長江說完起身要走。石峰送出門口，叮囑道：「劉長江同志，你回去後，一定要好好做群眾方面的思想政治工作，有理慢慢說，千萬別做那些違法的事情，砸玻璃可解決不了問題。現在是法制社會，處理一個人，要憑罪證，只要有罪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石峰與劉長江握手告別。一看手錶快到8：30了，這下食堂也關門了，會議馬上開始，他顧不得吃早飯，直奔縣委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