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非法拘禁劉長江
裘鄉長一逃回鄉政府,就撥通了羊偉中局長辦公室,沒人接。又撥通了王思熊縣長的辦公室,也沒有人接。又撥打他們的手機,又聯繫不上。他急得在100平方大的鄉長辦公室裡團團轉。上頭領導一時聯繫不上,他決定就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行使權力,就把鄔所長叫到辦公室,對他說:「小鄔,我們今天受驚吃虧,不能就此罷休,我當鄉長三年來走到哪裡村民都是畢恭畢敬,沒有像悔過崖下這些刁民胡作非為,你看誰是罪魁禍首,給抓起來。」
「裘鄉長,您樹的華財寶這個典型,下面不服,他們把矛頭對準華村長,實際上是對準鄉長您哪。我看為首的肯定是劉長江。」鄔所長自以為是的分析道。
「對,對,就是劉長江,別看群眾鬧事他躲到什麼地方去了,而後又來做好人,放我們走。他不是書記,也不是村長,為什麼號召力有這麼大,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說到這裡裘鄉長猶如點著的爆竹暴跳起來,他對鄔所長命令道:「馬上寫一份報告到公安局,拘捕劉長江。」
「憑什麼罪名?」鄔所長問。
「罪名麼,一是誣告幹部,二是抗稅,三是聚眾鬧事,毆打國家幹部。」裘鄉長順口就給劉長江定了三條罪名。
「這三條罪名都成立,夠他十年刑。」
「那你立即去寫,晚上加班,寫好以後再送給我看,蓋上派出所和鄉政府的公章,明天一早你親自送給羊偉中局長。」
鄔所長不敢怠慢,連夜寫好報告,第二天一早就親自開警車送到羊偉中局長的辦公室。等到九點了也不見羊局長的影子,打聽幾個人,都說可能開會去了。其實他瞞著下屬同志,跟王縣長到新馬泰旅遊去了。鄔所長只好去找葛秀副局長,葛秀接過報告看了一遍,又聽鄔所長添油加醋地描述一遍。從表面現象看,劉長江確有犯罪行為,但葛秀也聽到過裘鄉長、鄔所長在下面違法亂紀的反映,這位有正義感的公安新秀,不是偏聽偏信,他堅持要調查取證後再作決定。鄔所長只好耷拉著腦袋回家向裘鄉長匯報。裘鄉長罵他無能,便親自去找羊偉中局長,果然不在。又找到王縣長的家,才知道他們到新馬泰旅遊去了。縣裡這些幹部真行,走遍中國的名山古跡還不過癮,現在竟然用公款周遊列國。可惜他這個鄉級基層幹部沒有這個福份,想出國還輪不到他們。從這件事倒堅定了裘鄉長要往上爬的決心,在基層做出成績,爬到縣裡去才有資格出國旅遊,這才叫享受人生。
裘鄉長回來等了一個多月,葛秀副局長還沒有批准對劉長江刑事拘留。他等不及了,一口怨氣沒地方出,就找鄔所長說:「小鄔,局裡不批,我們就把劉長江關在派出所的角樓暗室裡,實施行政拘留。再搜集他的罪證,上報檢察院批捕。」
「這個有些越權了吧?」鄔所長有些為難。
「膽小鬼,沒有魄力辦不成大事,有事我擔著,今天就帶幾個民警去把劉長江給抓來。」
「他們拒捕怎麼辦?悔過崖下老百姓的厲害您不是沒有領教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手裡的傢伙是吃素的啊。」
「裘鄉長,您別說了,一旦動起武來,渡輪老大不開船,你就困死在半島的海角上,這不是鬧著玩的。上次有您大駕光臨,他們都敢如此,何況我呢。」
「這個也是,不動硬的,就用軟的,由鄉政府辦公室通知書記、村長、群眾代表指名劉長江到鄉政府開會,等他一來,就……。」裘鄉長表演了用手抓的動作。
「好主意,還是鄉長您有主見。只要劉長江一離開悔過崖,就好比龍困沙灘被犬欺。不,不,不,這個比喻不恰當,把人家比作龍,自己比作犬,長別人威風,滅自己志氣。應該說龍困沙灘任我騎。」鄔所長得意洋洋地說。
「好了,不要比喻了,等你把這條野蛟龍捉起來,任你欺也好,任你騎也好,只要你把他制服就是了。」
第二天上午,洪宇風、華財寶、劉長江來到鄉政府「開會」。一進大門,鄔所長就把劉長江兩手反銬起來,關進派出所角樓的暗室裡。洪宇風正要出面解釋,裘鄉長走到他的跟前,嚴肅地說:「洪宇風同志,你身為東礁村黨支部書記,村裡出這麼多亂子,你負有領導責任。從打擊先進、阻撓改革開始,發展到抗稅賴費,毆打國家幹部,這是動亂,這是犯罪。據我們瞭解,劉長江是幕後策劃者,現在決定對他實行刑事拘留審查。你回去以後,要協助派出所查清劉長江的犯罪事實。請你這個書記拿出具體行動來支持我們的工作,否則,你可以讓賢了。」
「裘鄉長,我的書記是該讓賢了,因為我無法把你的指示貫徹下去。群眾逆反心理太大,對抗情緒強烈。我去做工作,他們用黨章的規定反而把我駁得啞口無言。憑什麼做群眾的思想政治工作,我總不能說黨章過時了,**思想過時了吧!」
「你是說我不聽群眾的呼聲,都是些什麼群眾?難道要我去聽那些落後的,對改革開放抱著敵對情緒的群眾。同志,你是黨員幹部要與鄉黨委政府保持一致。」裘鄉長嚴肅地批評洪宇風。
「我只知道同黨中央保持一致,黨中央三令五申要減輕農民的負擔,取消不合理的亂收費。」這次洪宇風倒挺起腰板來為老百姓說幾句公道話。
「農業稅也是亂收費嗎?你這個書記比農民還落後。你要作深刻檢查,回去寫檢查,三天內把檢討書送到鄉黨委辦公室來,看你認識的態度,聽候處理。你去吧。」正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洪宇風雖然心裡有一萬個不服氣,也只好忍氣吞聲地接受裘鄉長的批評,只好默默地往回走,心裡如打翻的七味瓶,酸、甜、苦、辣、麻、澀、鹹,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華村長。」裘鄉長看到華財寶眉開眼笑,拉著他的手,「到我辦公室來,有事情與你商量。」人與類聚,鳥為群分,黨外有黨,黨內有派,古今中外,歷來如此。
洪宇風回到村裡,不少群眾就來詢問到鄉政府「開會」的情況,洪宇風只好如實相告。劉長江被抓的消息在半島上不脛而走。聽到劉長江被抓的消息以後,村民們火冒八丈。被裘鄉長麻繩捆綁過的村民更加坐不住了,他們奔走相告,串聯了三四百個村民要到鄉政府為劉長江聲援。渡輪上沒有一輛汽車,全是站著的群眾,甲板上站不下了,一群小伙子爬到拖輪上,渡輪開走後,後續的村民再乘坐一艘鐵殼漁輪趕來助威。浩浩蕩蕩的村民跳上郎山鄉碼頭,擁向不到一箭之遙的鄉政府大院。不明真相的郎山村人民也趕來湊熱鬧,當他們得知裘鄉長非法拘禁村民劉長江時,都紛紛前來支持,鄉政府的門衛看見來勢兇猛的人群,立即去關鐵柵門,可是來不及了,人群已經擠到門口,剛關上一半的鐵門又被群眾推了回來。一群人已經擁進鄔所長的辦公室。
「鄔所長,你憑什麼抓劉長江?」
「劉長江到底犯了什麼罪?」
「誰給你的權力,想抓誰就抓誰?」
「呃,呃,呃,老鄉,老鄉,不要誤會,我們沒有抓劉長江。」鄔所長不承認抓了劉長江。他抓起電話筒想報告裘鄉長,被一個群眾按住了。這個群眾伸出右手抓住了鄔所長的衣襟,吼道:「你放不放劉長江?還睜著眼睛說瞎話,明明是你親手銬住劉長江,為什麼轉臉不認賬。你執法犯法,非法拘禁,該當何罪?」
「對,你們是非法拘禁。放不放劉長江?不放,我們首先砸爛這些狗東西。」人群跟著起哄。
「鄉親們,好說話,好說話,是裘鄉長叫抓的,我是執行者。」別看鄔所長平時這樣耀武揚威,其實是個膽小鬼,群眾真的激怒了,首先嚇傻的還是他。
「裘鄉長叫你抓人就抓人,他叫你咬人就咬人,你是他家養的看門狗呀!」
「黨把槍桿子交給你保護人民,你反而把槍口子對準人民。」
「這年頭我也分不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領導叫我抓的人,一定是壞人。」
「好人,壞人你不能到群眾中去調查嗎?當官的不一定就是好人,貪官污吏,腐敗分子才是真正的壞人。」
「不要跟他囉唆,快說,劉長江關在哪裡?」鄔所長自覺理虧,拘留劉長江,局裡又沒有批准,就憑裘鄉長一句話,把他誘騙到鄉政府,確屬非法拘禁。現在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把責任往裘鄉長身上一推,自已卻溜之大吉。於是他就從抽屜裡拿出角樓暗室的鑰匙放在桌上,「關在三樓樓梯下的角樓裡。」
圍攻鄉政府的群眾,其目的是要討個說法,營救被非法拘禁的劉長江,並沒有反對政府之意,更沒有造反之心。但在混亂中也難免混入幾個洩私憤,搞破壞的人,他們趁機砸碎了門窗玻璃,砸壞了幾張辦公桌,雖然罵聲咧咧,抓人前襟,但沒有傷著一個鄉幹部。裘鄉長狼狽不堪,成了縮頭烏龜,躲進儲藏室再也不敢出來。
劉長江被群眾簇擁著來到渡輪上,一群小伙子高興得把他拋起來,還有節奏地喊道:「劉長江,好漢!劉長江,好漢!」